话给他。那……又是为什么?
“很抱歉,珈国现在……应该是凌晨一点了吧?”
“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
“对。”
电话那头轻柔温婉的声音迟疑了许久之后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的说道。
“我在几个月前……见到那修了。”
那句话……对于索伦而言无疑是一个仿若能够动摇一切的剧烈爆炸。晕眩感令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而后他猛然抓住桌子,太过用力的动作弄翻了桌子上的摆设,片刻之后才堪堪稳住身。
“你说……什么!?那修!那修他在哪里!”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雪丽亚犹豫了。她知道当年那修毫无预兆的消失对于索伦而言究竟是怎样的打击。凭借着她对索伦的了解,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索伦在电话那头狂暴的样子。但……当她在那修面前提起索伦的时候,那修闭口不谈的样子却令她犹豫不决。
“他在哪里……”
“他……似乎并不想见到你。”
“那不重要!”
“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究竟怎么了……”
“我在问你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在希蜀境内……一座雪山脚下的小镇子里……”
当电话那头的索伦对她吼出声来的时候,眼泪不住的从这位世界级别的出色编舞眼中流出。她还记得……很多年前,当他们都还年幼的时候,他们才刚刚在花样滑冰的世界绽放出光彩的时候曾和自己约定,要成为世界一流的花样滑冰运动员,而雪丽亚自己……则要成为一名世界一流的编舞,专为他们编排出足够精彩的舞蹈动作。
青春洋溢的笑容凝固了已渐褪色记忆。那是永远都回不到的从前,令人……在深夜流着泪怀念着的过去。
十九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天赋之高甚至震撼了世界的少年会选择在十七岁之龄退出冰坛?而那个……曾经虽沉默寡言,却温柔得令人无法抑制住心跳加速的人,又为何会变成了这样……
雪丽亚选择了将那些疑问全都埋葬。而今,她却还是在犹豫许久之后选择将那修的行踪告诉了索伦。或许……只因为心底所存的那一丝一毫的希冀吧。
有着一头黑发,周身气场尽显凌厉之感的男人在听到雪丽亚说出了那一串具体地址后,郑重的向她道了声“谢谢”,而后挂了电话,又拨出一串号码。
“喂?我是索伦。明天我要启程去希蜀,在我回来之前,所有的活动全都帮我推掉。是的,我是认真的。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希蜀,归期不定。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所有的活动,不管是什么,全都帮我推掉!至于你该怎么说……这难道不就是你的工作吗?”
在这个秋风渐凉的夜晚,仅身着一件睡袍的男人依着卧室的落地窗,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贴着玻璃看着这座城市,思绪……却回到了多年之前。这个夜晚,注定不眠。
十九年未见,你……还好吗?
你的金发是否依然耀眼?
曾经青涩的脸庞上又会多添了怎样的岁月痕迹?
十九年未见,你……是否还会记得我。
是否……在听到我喊你名字的时候,还会转头对我微笑……
男人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般。仿佛一闭上眼,他就能看到曾经自己最珍视的少年走到他的眼前,又仿佛……下一个瞬间那曾经熟悉的微笑就又会展现眼前。
“那修……”
“那修……”
“你回来好吗……”
时间在卿越的飞速进步中悄然无声的流逝着,直到九月初的某个周末,把“冰场是我家”彻底贯彻落实的卿越又赶到了那修的冰场,却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背倚着冰场正门旁的外墙站着。
男人的年龄很难让人猜测。说他三十岁吧,却有着四十岁男人才能有的成熟。说他四十岁吧,他的脸却给人应该更年轻一点的感觉。他的五官生得很有味道,那是一种……很有成熟男人魅力的类型。他的身材很高大,目测也有一米八五以上,可以看出他的骨架很漂亮,是和那修完全不同的类型。似乎和乐胜的有点像,可乐胜和他一比却是单薄了些许。但他的身材却不会给人任何与“壮硕”有关的感觉。颇有几分凌厉的味道,也在无意间散发着一丝若有似无却不容忽视的压制感。
“你好……请问您是想进去里面吗?”
看到男人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卿越便上前问道。
“是啊,小朋友你知道这里?”
“恩,这是间很棒的滑冰场,不过归私人所有,并不对外开放。如果你是想要滑冰的话,离这里二十公里的地方有间还不错的,不过没这里的大。”
看到对方问起这里,卿越毫不犹豫的赞叹了这里一番。不过这里到底是那修只归个人使用的隐密场所,所以尽管对方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也只能劝对方另寻它处。
“我并不是在找滑冰场。只是觉得……我应该认识这间冰场的主人。”
“你认识……?”
“是啊,这间冰场的主人……是叫那修吧?他应该有浅金色的头发,比我矮半个头的样子。”说到这里,男人愣了愣,而后开口道:“他年轻的时候……五官长得很秀气也很漂亮,就是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听到男人奇怪的说话方式,卿越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您说话真有意思,那修老师现在也很年轻啊。他在镇上很受单身女性的欢迎,而且老少通杀。”
听到卿越所说的话,男人似乎是愣住了,随后露出一抹与怀念有关的笑,“是吗……”
“既然您认识那修老师,而且和他是老朋友的话,就进来喝杯咖啡吧?这里有现磨的咖啡,味道很不错。”
说着,卿越在男人惊讶的目光中从书包里掏出了冰场的钥匙,开门进去。
“你……喊那修作老师……?”
男人一边跟在卿越的后面走进冰场,一边问出这个困扰着他的问题。
“啊……是呢。虽然我的实力现在还挺糟糕,不过那修老师他的确是我的教练。”
那修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男人错愕的脸,“他居然……也收了学生?”
男人说着这句的声音很小,却没逃过卿越的耳朵,令得他疑惑的看向男人,可对方却仿佛并未看到一般。在沉默许久后,他终是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卿越,开口道:
“你是那修教的吧?那么,你……能滑给我看看吗?”
正当卿越在控制室内摆弄磨咖啡豆的机器时,男人冷不防的说出一句,令卿越惊讶了一下。但并没有犹豫多久,他便欣然点头答应了。
“我还没有准备新的节目,只有去年滑过的节目,有些地方……可能记不太清了,不过……我可以试试看。”
说罢,卿越从CD架上拿下了一张看起来颇受屋主人偏爱的碟片。在看着那张碟片的时候,卿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令旁人看了也会深受感染的喜悦。
而后么?而后男人并记不太清卿越节目里的每个细节,只觉得……时空交错间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就如同此刻一般的站在冰场下,守候着那个他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面容出色,天赋惊人的少年。
拥有浅金色头发的少年天生便有着一种忧郁复古的气质,令人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神话故事里的美少年在冰上出现一般。他在被他们共同的教练收为学生的哪一天起,光芒就盖过了包括男人在内的所有人,令许多人伤痛背后默默付出的努力成为了可笑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让这样的天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男人不否认他曾经深深嫉妒过那个少年。可少年在拥有异于常人天赋的同时,也比任何人都固执。他执着于他所拥有的天赋,他所追逐的巅峰,却对可以通过练习来达到的技巧不屑一顾。所以男人日夜苦练那些,令每个他的每个技巧都能做到纯熟精粹,令他的用刃做到和教练所示范的一模一样。
最终,少年的天赋,男人的努力都把他们两人推向了珈国的巅峰……推上了世界冰坛的巅峰……
眼前男人不知道姓名的少年就如同当年的那修一样跳跃,在空中的姿态美到令人窒息,落冰时仿佛天生的直觉令他知道如何随着音乐将自己跳跃中所富有的感染力发挥到极致。他的舞蹈动作仿佛是融合到音乐所叙述的故事中一般,让人能够看得到画面……可他的表情却是青涩而认真,令男人感觉到陌生至极的青涩而认真……
当音乐停下,少年的整套节目完成的时候,男人陷入到了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虽然眼前少年的滑冰技术以及表现力都与他所认识的那个……他曾经放在心口守护着的人相去甚远,却就是能够轻易勾起他心底里那份最令他心悸的……最初的回忆。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看到那个人在他眼前滑冰的那一天,仿佛……少年的下个动作便是回头对他羞涩的微笑。
【我的名字叫那修,大哥哥你呢?】
旧友
【我的名字叫那修,大哥哥你呢?】——男人本以为冰场中结束了最后一个动作转身看向他的少年会说出这句话。却才在音乐停止的时候才发现那仿佛交错的时空又回到了现在。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动了动喉结,几乎是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但他却隐藏得很深,深得……仿佛只有他能感受到他此刻心脏的猛烈跳动。
“我?我叫卿越。”
当那个不同的答案回荡在冰冷的空气中的时候,他怔住了。随即在他身上出现的情绪,是寂寥。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多么希望能听到那个似曾相识的答案。
“先生?先生……?您……不是希蜀人吧?”
“恩……我是珈国人。”在卿越喊了对方好几声之后,男人才仿佛猛然惊醒般的回过神来,用带着深深疲惫的声音回答道。
“您和那修老师认识很久了吗?”
“是的,很久。自他开始学冰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
“真的!?”
“是的,他和我是同一个教练教出来的。他是我的师弟。”
“那您也一定很厉害吧!我和我的好朋友说那修老师现在都还能跳四周跳的事,他每回都不相信。您既然是那修老师的师兄,那您……您一定也很厉害吧?”
听到那修所说的话,男人显然是不可思议的怔住了。而后他嘲讽般的笑了,带着一种仿佛能令空气凝结的伤感……
仿佛是男人的伤感感染了卿越,令对这位那修的师兄好奇不已的他都跟着沉默了。
“你……你跟着那修学习滑冰很久了吧?你身上……有他年轻时候的影子……”
许久的沉默之后,男人的脸上出现了几乎能称得上温和的笑。
“这是真的!?”听到男人对自己的评价,卿越难掩兴奋,“我是在两年半以前看到那修老师的滑冰,那个时候我彻底被……震撼到了。我……喜欢滑冰,想要像他那样的滑冰……所以,现在才会在这里。我也希望能够证明给我的一位朋友看,我……真的可以做到。”
本是在对一个在滑冰上很有希望的孩子温和的笑着,却在听到他所说的话后完全僵硬住了身体,眼中迅速闪过的……是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议以及……震撼。比他当年看到那修以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