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生抱着他的头,望着帐顶,毫不留情地反驳:“这是我听到的,最大的谎言。”
在这一次的你来我往中,黄景龙射在了他的体内。直肠部分受到强烈的刺激,使杜月生很快也射出了乳白色的精华,弄脏了自己的小腹。
第四十五章
这一晚,他留在黄景龙的房里过夜——因为那是对方所希望的。
躺在黑暗里,杜月生试图让自己入睡,然而当他发现所有的努力只是让他更兴奋时,他翻身压到黄景龙的身上,对熟睡中的人又拍又咬。
黄景龙被他折腾醒,哭笑不得地夺回主动权,把人压在床上狠狠搓揉了一番,然后抱在怀里不让他乱动。
“老实点!”
“我睡不着。”
黄景龙无语长叹:“什么时候染上的这种毛病?”
黑夜里,杜月生眨了眨眼,想了想说:“第一次被你欺负后。”
“嗯?”黄景龙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你把我的女人赶走的那个秋天……从那以后我只敢在自己的屋里才睡得着。”
黄景龙沉默,过会儿问:“……你在怪我?”
“哪敢……开玩笑的,睡吧。”
杜月生背对他,闭上眼。身后静了会儿,然后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一条温热的手臂环了上来,接着杜月生感觉到喷在耳边的呼吸,令他心烦。
“抱歉。”
意外听到这句话的杜月生身体陡然一僵。
他没有说话,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也没有光。
杜月生拍了拍环在胸前的手,轻声说:“睡吧。”
十一月份,快近尾声的时候,杜月生终于见到他大哥的孩子。
那是个小个头的男孩,看上去只有五、六岁——杜其琛三十来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顶着一头不算纯正的深栗色短发,大而深邃的眼睛,眨巴眨巴地好像一只小鹿。
此刻这个男孩正带了点腼腆羞涩的光芒,躲在母亲身后偷偷看杜月生。
“戴维,过来叫人。”女人轻轻把男孩从身后推到身前。
男孩仰着小脑袋,飞快地叫了声:“爷爷。”
杜月生一愣,然后摸了摸自己一头花白的头发——在家里他没有染发的习惯——蹲下身和小男孩平视,笑着说:“我是你爸爸的弟弟,要叫叔叔喔。”
“可是,”小男孩并不怕生,看着对方天真地说:“妈咪说看见头发白的要叫爷爷。”
“妈咪说的可不全对喔。”杜月生抬起头,笑眯眯地看向女子。“大嫂,你说是不是呢?”
女子被他眼中的寒意惊到,避开视线:“我说过,不要再叫我大嫂!”
“也是……从今以后你和杜家不会再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有雇佣关系。”
杜月生抱起小男孩,柔声说:“叔叔和你妈咪有些事要说,你先和那里的小姑娘一起玩好不好?”
男孩看着他的眼睛,不耻下问:“我不能听么?”
“这是大人之间的谈话,好孩子不可以听喔。”
“好吧,我是好孩子,我不听。”
小男孩被厨娘带到另一个房间。一直在旁边偷看他们的厨娘的女儿——她已经十岁了,还是梳着两个小辫子——立刻尾随着进去,她对这个漂亮的小弟弟实在很好奇。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带走,女人的神情矛盾复杂,眼中染上浓重色彩的不舍。
“既然在家族和孩子之间做出选择,就别摆出这副脸孔,好像自己是个受害者。”
杜月生冰冷的讽刺,刺激了女人不平衡的心里,她指责对方:“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加害者!”
“我不过是为大哥要回流落在外的血脉。而且,你才是最后作决定的那个,不是吗?”
“噢!上帝啊,请宽恕这个有着卑劣品行的人吧!”
“上帝救不了任何人。”杜月生冷冷吐出这句话后,扔给对方一张支票。“滚回你的国家吧,他和你不会再有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失职的母亲,不但出卖了自己的孩子,甚至还被人如此侮辱,这些都让女人感到万分的痛苦,她捂着脸冲出了杜家大门。
第四十六章
杜月生走进房间时,辫子姑娘正在炫耀自己的翻花绳技术,而小男孩戴维看着绳子一点一点像小火车一样从小姑娘的手指上被拉下来时,不由得发出小小的惊叹。
戴维的惊叹让辫子姑娘很是得意,接着挺起小胸脯接二连三地表演了索桥和降落伞,又惹来对方的追捧。
杜月生见他们玩的差不多了,这才把侄子带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路上,戴维还是盯着他那头花白的头发看个不停,想问又怕这个新认识的叔叔会伤心。
在杜月生帮他洗澡的时候,他终于从神奇的绳子、以及是爷爷还是叔叔的问题中抽身出来,想起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妈咪呢?”
“她有事先回去了。”
戴维诧异地睁大眼,用软软的童音问:“啊呀,那我可怎么办呀?”
杜月生用和他同样的语调问:“你留下来陪叔叔好不好呢?”
“为什么呀?”
“叔叔一个人,很寂寞。”
“什么是寂寞呀?”
“就是没有人可以说话,可以一起玩。”
“可是,”戴维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个有着花白头发的叔叔,“我会想妈咪的。”
“你的妈咪会很忙……叔叔这里有很多好玩的,还有刚才那个漂亮的大姐姐陪你,留下来好不好呢?”
“唉,那好吧,我亲爱的叔叔。”
“你这样说我真高兴,我最亲爱的侄子。”
一大一小达成共识后,一起从澡盆里出来。杜月生先帮自己的侄子擦干身体,又拿来一条干毛巾包住戴维的头——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不能让孩子湿着头发就去睡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大概才八点过一点的样子,戴维还不想睡,在床上或是滚来滚去,或是缠着叔叔要他讲故事。
以前的杜月生本来就是要做老师,所以讲故事这事难不倒他。
在连续讲了两个妖怪的故事,把戴维吓得直往他怀里钻后,杜月生突然想起来,问:“我亲爱的侄子,你叫什么名字?”
戴维从他怀里抬起头,拿手指刮脸:“叔叔羞羞,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杜月生好笑地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说道:“叔叔是问你,你的中文名。”
戴维困惑地歪着脑袋,努力想了想,说:“叔叔呀,我没有这个呀。”
“你爸爸没有给你起过么?”
似乎在家里提起这个儿子时,杜其琛一直用甜心来指代,或者就是戴维。到现在,杜月生竟是不知自己唯一的侄子的中文大名。
“不知道。”戴维又摇头,补充说:“妈咪没教过。”
“……好吧,其实这也没什么,叔叔想到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送给你好不好?”
“好呀,是什么呢,叔叔。”
“就叫——杜琛月,好不好听?”
“好听。我很喜欢,谢谢亲爱的叔叔。”
戴维,不,现在应该叫杜琛月,伸出细细的胳膊,拉下杜月生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杜月生把小小的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心里百感交集。
大哥的孩子如此懂事,还这么粘他,一点都不怕生。这让杜月生有些意外之余,觉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第四十七章
杜琛月在杜家过的很开心,他很快和辫子姑娘成了好朋友,而辫子姑娘得到一个长得像洋娃娃的伙伴,显然也很满意。
一个多月后,杜月生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从十六铺码头开往英国的玛丽娅号轮渡,于大西洋触礁沉船,全体人员遇难,无人生还——这也是那个女人所乘坐的船只。
杜月生揉了揉眉心,心中没有丝毫天意弄人的感慨。
这时,杜琛月顶着辫子姑娘给他编的花环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一头扎到杜月生的怀里。他勾着自家叔叔的脖子,哼哼唧唧地撒娇:“叔叔呀,你说这个好看吗?”
杜月生看了他一眼——小男孩的眼睛和嘴巴很像他爸爸,是个秀气模样——由衷赞道:“很好看。”
杜琛月得意洋洋的把花环拿下来,然后戴到杜月生的头上——他想让叔叔也变得好看。
然而,当杜月生真的顶上那个花环时,却把小男孩逗乐了。
“叔叔,这样可真奇怪,你好像马戏团里的小丑。”
杜月生把花摘下来,重新戴到侄子头上,然后抱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叔叔带你去马戏团看表演,好不好?”
“好呀!好呀!”杜琛月兴奋地在杜月生怀里扭动身体,趴在他耳边悄声问:“辫子姐姐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吗?”
“你想她去吗?”
“当然了,我亲爱的叔叔。”
“那你去叫她吧,我亲爱的侄子。”
杜琛月虽然讲了一口比较流利的国文,但在讲话习惯上仍保留着英国人的习惯,对于喜欢的人,他最常说的就是“亲爱的”。杜月生觉得有趣——这唤起他当年留学时的经历——于是跟着“亲爱的侄子”一起怪腔怪调得如是说着。
一晃眼,来到1918年的中秋佳节。
杜月生及至而立之年,人说“三十不办,四十不发”,于是他也从善如流地办了个小型的庆生宴会,邀请几位圈内的要人到场。
当晚,他收到一份黄景龙送来的礼物——那是一枚镶着祖母绿钻石的戒指——礼物是成对的,另一只被戴在了黄景龙的手指上。
杜月生看了眼那枚光彩夺目的生日礼物,笑了笑,收下了。
第二天,杜琛月看到他戴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为表示自己的惊异,发出似是而非的感慨。
“叔叔呀,你被人求婚了吗?”
杜琛月已经八岁,可是除了个子长高了之外,说话的腔调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依然是用着软糯的语调,发表自己的看法。“你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我亲爱的叔叔。”
那时候杜月生正在喝茶,险些被他的童言无忌激得呛到。
润了润嗓,他放轻了语气,问:“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辫子姐姐呀。”
杜月生绿了眼珠,对自己的侄子进行人生第一堂课的教育:“女人说的话,尤其是漂亮女人的话,绝对不能相信,知道吗?”
“为什么呢?”
“因为她们很会骗人!”
杜琛月瞅了他叔叔一眼,大大地叹了口气:“可是辫子姐姐还是个小女孩呀。”
杜月生接道:“是个会嚼舌根的小女孩。”
叔侄俩谁也不能说服谁,最后还是在杜月生灌输给杜琛月“男人只能娶,不能嫁”这一传统观念后,才算辛辛苦苦获得了这一场口舌之争的胜利。
第四十八章
这一年的年末,世界沉浸在战后的疗伤中。
杜月生却乘机发了一笔军活上的横财,令自己的生意在短短三个月内几乎翻了两番,如此斐然的业绩,使得上海滩上的大佬们也不得不佩服他做生意的才能,直呼后生可畏。
杜月生对这些如雪花片飞来的赞扬表现出一定的谦虚,在黄景龙面前他表现得对此不屑一顾。
“我不过是把你教给我的,学以致用罢了。有你这个良师在,徒弟可不敢居功。”
“月生,”黄景龙半真半假地说:“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也许我该退居幕后,把这龙头老大的位子让给你来坐,才是最正确的。”
杜月生斜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