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忠於我就行了。」摸了摸司俊戴上後就再没摘下的翡翠坠子,祁奂晨的声音无比的魅惑:「我不会像爸爸那样翻脸不认人,你也不会像你父亲那样落得客死异乡的下场……以後我得到的东西,总有你的一份,而且是很大的一份!」
闻言,司俊轻声笑了起来。
其实说到底,祁奂晨对他有这样强烈占有欲的根本原因,是他的身分。
现在他只是一个质子,命运不由己,可是他背後的码头,却代表着山海集团势力范围内所有进出口贸易的控制权。只要他臣服,那麽这部分势力就为祁奂晨所掌控,无疑是他争夺祁家继承权的一个重要筹码。
祁奂晨说他不会过河拆桥,司俊相信。
祁奂晨不像祁山海那样独断独行,必须独揽大权,容不得任何有潜在威胁的人。祁奂晨贪图享乐,只要让他坐上老大的位置,让他继续这样骄奢淫逸的生活,想必他是很愿意分权给其它人去处理麻烦事情。
司俊的手覆盖住祁奂晨停留在自己胸口上的手,几秒锺後,用力的拨开。「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也许几个月前,他还会感动於这样的许诺,真的为他赴汤蹈火也不一定,可现在,这些许诺的前提还要加上一个让他不齿的条件,就是不仅要奉献忠诚还要奉献肉体!
祁奂晨终於被司俊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给激怒了:「你想要的生活?!你搞得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吗?!」
「我……」司俊闭上眼,母亲的哀怨、父亲的遗愿、舅舅的失望一一在脑海里闪过,可是把这些外在因素都去除後,他最想要的生活其实是那麽的简单。「我只想认认真真且平凡的走完我的一生,不想让爱人伤心,不想经历亲人惨死,不求富贵只求平安!」
「可笑之极!」祁奂晨扬起下颚,嘲弄道:「你以为黑社会是什麽地方,是个不想让爱人伤心、不想让亲人惨死,就必须要让你的敌人伤心惨死的鬼地方!你既然一脚踏进来了,就别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了!」
「难道,我就没有退回去的机会了吗?!」
「世上没有後悔药。」祁奂晨起身下床,披上浴袍,冷冷道:「表弟,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认清现实,找好位置。你睁大眼好好看一看,动脑子好好想一想,到底怎麽走下去,才是对你最有利的道路!」
「最有利的路……就是失去尊严,依附於你?」
「这有什麽不好……」祁奂晨转过头,直视司俊的双眼,嗤笑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祁子嘉的是哪一点吗?就是他那无辜的样子,彷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情势所逼,身不由己……
「可对我而言,那就是借口,就是不敢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的借口!而你不同,你最让我喜欢的,就是你想得开……可是我现在越来越发现,你这宝石一样闪亮的优点,似乎要被祁子嘉那个小杂种给污染了。」
说着,他俯下身,在司俊的颈窝处轻轻嗅了嗅,而後一口咬住他的耳朵,用牙齿研磨着他的耳垂,好一番虐待之後,才轻声道:「我今天下午的警告,你都当成耳边风了吗?一出去就是十几个小时,回来还带着一股杂种味……」
司俊陡然睁大眼:「你派人监视祁子嘉?!」
「你倒是挺关心他的嘛……」祁奂晨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司俊,声音越发冷冽:「怎麽?不想被我干,倒是愿意往那个杂种身边凑?!」
心绪烦乱之下,司俊有些气急败坏起来:「祁子嘉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比你有担当多了,他最起码还有心,你呢?为了金钱权势,你什麽事情做不出来?!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痛下杀手,我凭什麽相信你会善待我?!」
「钱?地位?哈哈──那是什麽见鬼的东西?!我要得到,是因为我不能让祁子嘉那个杂种得到!」
捏着司俊的下巴,祁奂晨表情阴狠如恶狼一般:「我不管你昨晚和祁子嘉做了什麽,和那个男人是什麽关系,只要你继续忠於我,这些事我可以揭过不再提,但只此一次,要是有下次,别怪我不顾念我们的情分!」
司俊也苦笑起来:「情分?!我们之间有什麽情分?」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和你之间,怎麽算也有十多年的恩情了!」放开手,祁奂晨表情稍微缓和:「去洗个澡,洗掉那难闻的味道……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会有好戏看的!」
「好戏?什麽好戏?你要做什麽?!」司俊终於意识到不对劲。
祁奂晨危险的笑了起来:「做你脑子里想的事情……」
愣了一下,司俊跳下床,胡乱的穿上衣服,向外冲去。
祁奂晨摆明了在监视祁子嘉,现在邹杰和那个男孩都藏在撞球厅,又都是惹了祸端的,祁奂晨怎麽可能不利用这样的机会做手脚。
司俊从车库里倒车出来,一抬头,正对着自己的房间。
祁奂晨端着红酒酒杯,依窗而立,一脸嘲弄的笑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要去通风报信吗?已经晚了。」
司俊紧踩油门,赶到酒吧街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刚结束了夜生活的街道很冷清,撞球厅里空无一人,一楼大厅有打斗的痕迹,二楼也一片狼藉。
他没有任何祁子嘉的联络方式,焦急无措之时,窗口传来呼唤声:「祁大哥,祁大哥!」
司俊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循声过去一看,那名叫小武的男孩躲在墙角朝他招了招手。
原来昨夜他走後不久,邹杰就醒了,说是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不顾阻拦的离开了撞球厅。几个小时後,又一批人闯了进来要抓那个还在昏迷的男孩,祁子嘉打退了那些人,却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便让大家都回家去避风头,自己也带着少年藏了起来,只留下小武偷偷观察情况。
听到邹杰和祁子嘉暂时都没遇到危险,司俊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这只是风暴开始前的一阵微风细雨而已。
引起风暴的就是不请自来的那个男孩,接下来的一两天,S市甚至三角洲地区的整个黑道都在寻找祁子嘉和男孩,祁山海也被牵扯了进去,被认定为幕後主使,似乎还被上面的当权人物警告了。
祁山海回到祁家後大发雷霆,简直是一副恨不得抓到祁子嘉将他剥皮拆骨的架式,而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祁奂晨的推波助澜。
接下来的几天,祁子嘉简直成了黑道公敌,和那个男孩一起被下了格杀令,只要一露面就会被各方势力除掉。
祁奂晨也调动了所有人手在寻找祁子嘉,忙碌了好几天都没空招惹司俊。
祁子嘉失踪的第三天,司俊无意中听到祁奂晨打电话,他的手下抓到祁子嘉的一个小弟,关押在祁家後山的一个废弃仓库里,打算从他口中逼问出那少年的下落。
於是,司俊连夜上山,破坏了仓库的电源保险丝,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趁黑将人救了出来。
这样的举动无疑冒了很大的风险,若是被祁奂晨发现救人的是他,不知会遭到怎样的报复,可是司俊没办法坐视不理。
诚然,祁子嘉不是因为帮他救邹杰而惹上祸端,而是为了一个与他们都无关的男孩被牵连,但他相信,如果对象是邹杰或者是他,祁子嘉也一样会管到底。
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都如此有担当,让他如何能冷眼旁观?
司俊领着倒霉被抓来的小武藏到树林里,等搜索的人走远,轻声道:「我送你下山。」
小武用手抹了下破裂的嘴角,防备道:「我真不知道老大藏在哪!」
司俊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你知道也不用告诉我……算了,我不送你总行了吧,你沿着这条路下山,路上当心点。」
小武嘿嘿一笑,顺着小路一溜烟跑没了踪影。司俊松了口气,拍拍裤子上的土站了起来,缓缓往山下走。
天已经蒙蒙亮了,那些手下想必早通知祁奂晨了吧……他一睁眼发现自己不在,人又被救走了,肯定猜得出是他做的,不知道会遭到怎样的报复和折磨呢?
正头疼着,突然感觉有人从身後靠近,司俊机敏的转身动手,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司俊的拳头擦着祁子嘉的脸颊收了回去,皱着眉问:「你……你不好好藏着,回来做什麽?」
「我自己的小弟我不来救,还能指望谁?」祁子嘉双眼含笑的凝视司俊道:「谢了!」
「这不算什麽,你保重。」司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麽,扭头看了眼百米外的祁家住宅,脚步越发沈重了。
「不想回去?」祁子嘉几步跟了上来,招了招手:「跟我走吧!」
虽然知道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这麽一走了之的後果恐怕会更严重,但司俊还是冲动的跟着祁子嘉逃离了这个给了他巨大心理压力的地方和……那个人。
一路小心翼翼,穿街过巷,终於在天亮之前来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一台停在游乐场附近的贩卖章鱼小丸子的大篷车。
进了车厢,点着灯,就见那个白白净净的男孩蹲在床脚,手里抓着锅铲做防身武器,睁大眼睛一脸警惕,用怪怪的发音问:「有其它人?是谁?」
「我哥。」祁子嘉将顺路买的早餐丢给男孩,对司俊解释道:「他眼睛受了伤,看不清东西。」
「哦……」司俊应了一声,走近几步,那男孩立刻握紧了锅铲,紧紧抿着嘴唇,好像一只毛都炸起来的小猫,倒是挺可爱的。
司俊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肉包子,递到男孩面前,男孩闻到味道,犹豫了一下,接过食物,轻声道谢後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可见家教很好。
祁子嘉疲惫的靠在门口,点了一根烟提神,稚嫩的脸庞和老练的吞云吐雾的动作很不搭。
值得吗?这句话盘桓在司俊喉咙间,最终也没有问出口,彷佛这样的问题是对他人格的贬低一样。
「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替你看着。」
「没关系,我还挺得住……」祁子嘉说着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於是自嘲的一笑,倒在床上蜷成一团,迷迷糊糊的说了句「拜托了」便在十秒锺内坠入梦乡。
他一定累坏了……这三天就他一个人守着眼睛看不清的男孩,又要照顾两人的吃喝拉撒,又要逃避追杀又要打探消息,肯定是片刻也不得放松。
那男孩听到祁子嘉打呼的声音,扶着墙,轻手轻脚的走到司俊身边,悄声问:「他是什麽人?」
司俊由衷道:「好人吧……」
男孩抱紧锅铲,一脸严肃:「我会报答他的。」
天渐渐亮了,工作人员陆续来清扫整理,周遭的小店也纷纷开张,八点整,游乐园准时开门,正逢寒假,游客大多都领着孩子。
司俊坐在车窗口,一直保持着警惕四下张望,这时几个小孩子跑了过来,抓着零钱的手高高举起。
「叔叔来一份章鱼烧。」
才二十岁就升格为叔叔的司俊努力露出和蔼的笑容:「不好意思小朋友,章鱼先生离家出走了,没有章鱼烧可以吃了。」
小孩子们噘着嘴问:「那章鱼什麽时候回家啊?」
「等吃章鱼的大白鲨走了就能回来了……」
正说着,司俊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男人快步跑了过来,立刻警觉的站了起来。
那男人是祁奂晨的一个手下,完全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径直跑到司俊面前,递给他一个手机。司俊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