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还只是第一关,之后的事情还要麻烦很多,然而跟命比起来,坐牢,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就算判刑,也还有出来的一天,而这扇门的里和外,却是生与死的悬殊。
即使许平成一再安慰他说宋彦霖一定能够将手术的风险降到最低,肖雨还是抑制不住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感到全身发紧,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一个地方,眼睛急切地注视着手术室的动静,生怕一个忽闪就错过了什么。
直到晚上八点,手术室才打开了紧闭的大门,宋彦霖从里面极度疲惫地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医生和护士,见肖雨冲过来,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手术很成功,你放心,为防止后遗症,后面还需要做一系列的检查和治疗,不过生命是没有危险了。”说完拍了拍肖雨的肩膀,在其他医生后面离开了。
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人随即就软了下来,要不是有许平成在后面扶着,肖雨觉得自己肯定会就这样倒下去。
直到看着李远航一脸沉睡地被推出手术室,肖雨才真正有了点落地的感觉,心里除了庆幸还是庆幸,然后一路跟着医生和护士将李远航送进加护病房。
☆、Chapter 17+18
作者有话要说:17章貌似显示不出来,所以和18章放在一起~~
话说,这个点击真的让我狠尤桑~~
李远航住院期间,肖雨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怕自己笨手笨脚的照顾得不好,又专门请了个护工,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叫小木,人很勤快,话也不多,就是脸上没什么表情,肖雨天天看着那张脸,怀疑小木就是传说中的面瘫,果然人如其名。
一周之后,李远航的情况基本恢复稳定,肖雨这才放心地回了一趟别墅,让小木帮着照看,自己回去好好睡一觉。连着一个星期没睡好,肖雨现在的脸色比李远航还不如。
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早,照以前,这时候肖雨就算醒了也是不会起来的,虽然李远航也叫他中午再过去,但肖雨还是忍不住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快速洗漱好就准备去医院。
带上徐姨做的粥出门的时候,才八点钟,夏日的太阳已经升起,橘红橘红地挂在天上,红黄的光亮照在身上,整个人都蒙在一层光晕里,却不至于热,反而暖洋洋的很舒服。
到医院的时候,小木刚端着水从卫生间出来,见肖雨来了,木着脸朝他点点头。肖雨把保温桶放在一边,看小木小心翼翼地给李远航擦脸。
“今天怎么样?头还痛吗?”
肖雨也是李远航手术之后才听宋彦霖说脑癌患者一般都会有比较强烈的头痛,而且李远航的视神经都已经被压迫住,头痛应该更严重,可肖雨却从没有听李远航提起过,男人甚至连一点点迹象都没有让他察觉,一想到这个,肖雨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既生气又难过,然后又不可避免地责怪起自己的粗心。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李远航像个高高的保护伞一样撑在他头上,而他自己却从没为李远航做过什么。以前不觉得,可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转变,这种不平衡感也渐渐地显现了出来。
“还好,其实也不怎么痛,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你以为自己是忍者神龟?什么都自己忍,看哪天不憋死你!其实你可以告诉我的。”
看肖雨一脸愤懑的样子,李远航勾着嘴角笑了笑,快速地转移了话题:“你带了徐姨做的粥过来?我正好饿了。”
肖雨也不再说什么,拿了碗出来给李远航盛粥,只是一会儿,嘴里又不知道在小声说着什么,叽里咕噜的。
李远航看着好笑,趁着小木端水出去,故意说道:“你在嘀咕什么?小心别把口水洒在里面。”
肖雨听了果然“噌”地一下转过身,一脸的不爽:“老子的口水怎么啦?这么嫌弃老子,有本事自己动手!”完了又愤愤地补充:“又不是没吃过。”
李远航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确实吃过,所以才叫你注意着点。”
肖雨刚转低的声音立马又提高了两个八度:“李远航!你丫找抽是吧?!”
“呵呵,你怎么总像根爆竹似的,一点就着~~”话虽用的疑问句,却没有一点疑问的意思。
“老子就这样!”
“哦~~你在祁渊面前也这样?”
“不是!”
“那就是说,只在我面前这样?”
肖雨这下彻底怒了,“李远航,你丫什么意思?”
李远航则一派悠然,“没什么意思,你先别急着生气,我只是想说,你这样才好。”这才是真正的你。
肖雨脸有点红了,气势顿时弱了大半,低低地说了句:“有病。”就将粥碗递给他,见李远航动作缓慢地挪动着身体,又过去小心地扶着他坐好。”
肖雨坐在床边看着李远航喝粥,等差不多了,才支支吾吾地说:“我已经跟祁渊哥说清楚了,以后我们就只是兄弟,你……你别介意。”
“我没介意。”
“那你老提他?”
“我好像就只提了两次吧。”
“次数都记得这么清楚,还说不介意!”
李远航转身把空了的碗放在一边,也看着肖雨:“ 是,我介意,但事实都已经发生了,我再介意也没用。再说当初是我安排你去G市的。”
肖雨一时弄不明白李远航的意思,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祁渊哥在G市?”
“是。”
“那为什么……”
“为什么还让你去G市?”李远航接过肖雨未说完的话,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去淡淡地道:“那时候我已经检查出了这个病,而且又听到了一些风声,生死难料,才想着让你去G市和祁渊做个了断,不然你一辈子都会想着他,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情。”
“生死难料”四个字像根针一样戳在肖雨心上,刺得他生疼,“那你就不怕我选择他?”
李远航闭了闭眼,“怕,但我想赌一次。”
肖雨觉得眼睛酸涩,像要哭出来一样,然而出口的话却不自觉地带了笑意:“李远航,你丫够腹黑的啊!”
李远航看着肖雨滑稽得显得有些扭曲的脸,脸上也慢慢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从卫生间洗完碗出来,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坐在李远航床前,两个人说话声音很低,肖雨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男人闻声回过头,眼神凌厉又警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脸上刀削斧凿似的轮廓,略带着皱纹,沧桑又威严。
男人的眼神让肖雨而顿了一下,直觉男人不简单,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转而看向李远航。李远航脸上一派平静,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出肖雨的担忧,朝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说:“肖雨,你先去楼下的花园转一会儿。”柔和却不容拒绝的口气让肖雨皱起了眉,顿了顿,才负气似的出了房门。
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出来,阳光也开始变得炙热起来,肖雨穿了件白色的体恤和黑色短裤,乍看像个高中生,裸…露在外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点刺刺的痛。
在花园布满藤蔓的小径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肖雨心里七上八下地,熟悉的不安的血液又开始在身体里流窜,闭了闭眼,肖雨有些颓废地将头埋在了膝盖上。
很快,肖雨就从花园里出来了,没有回李远航的病房,而是给许平成打了个电话,约在许平成家里见面。
许平成穿着一身居家服站在玄关门口,见外面微喘着气,脸上还带着汗的肖雨,眼里有些惊讶,“我记得这栋楼有电梯啊,你难道是爬上来的?”
“不是。”
“那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肖雨不好意思说他一下车就从直接跑着过来的,踩着球鞋走进去,不待坐下就急急地转过身看着许平成:“刚才有个人去找李远航。”
“谁啊?”
“不知道,但我看着像个警察,而且看他的样子,职位应该不低。”
“哦。”许平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慢慢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双手垂在前面,俯着身,像在思索什么。
肖雨过去坐在他旁边,“成哥,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对吧?”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上面下来的人。”许平成低着声音说,喉咙有些干哑。
“是警察?”
“嗯。”
肖雨身体里“咚”地一声,心仿佛都落进了深渊,胸口那块儿变得空荡荡的,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看出肖雨的失魂落魄,许平成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儿,他们不是来找航哥麻烦的。”
肖雨抬了抬眼:“那是什么样儿?他来干嘛?”
“航哥没有跟你说过?”
“他跟我说什么……他什么都不会跟我说……我在他那儿就是个透明的!”肖雨烦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受伤又无奈。
“话不能这么说,航哥也是为你好。”
“有时候我希望他不要为我好,虽然我很没用,帮不了他什么,但至少我可以和他一起承受,而不是总像现在这样,什么他都一个人扛着。”
许平成放在肖雨肩膀上的手又拍了拍,口气有些语重心长:“要想在B市这种地方生存,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很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从后面扭断脖子,死无葬身之地。航哥是条汉子,也够义气,这也是我和兄弟们一直心甘情愿地跟着他的原因。这次的事,他是怕连累你,再说你本来就没参与进来,到时候如果事情真无法控制,也可以让你安全地全身而退。这,我理解,你更应该理解。”
“我知道。”抹了抹脸,肖雨问:“那你们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航哥已经想好了办法,尽量保全大家,至于最后的结果,就要看接下来事态的发展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你才是最应该相信航哥的人。老实说,当初知道航哥喜欢你时,我还很是惊讶,怎么说呢,总觉得你们不是一路人,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些理解了,航哥没有找错人。没有你的话,他或许到现在都还不一定同意做手术,希望他能熬过这一劫。”
肖雨不死心地问:“什么办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许平成说完站起身,朝旁边打开的一个房间走过去,“好了,快到中午了,你等我换身衣服一起去吃顿饭,然后我们去医院看看航哥。”
Chapter 18
肖雨觉得李远航不会刻意隐瞒他什么,即使一开始什么都不告诉他,但只要他开口问,李远航最后还是会说。
但这次,任凭他怎么问,李远航都没有多吐露一个字的意思,只是叫他不要担心,他已经想好了办法,还有那天晚上在床上抱着他时说的那句:“我会和你一起活下去。”
肖雨没有办法,撬不开李远航的嘴,许平成也不会告诉他,只有静静地等待李远航出院,然后暗暗做好和他一起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他们现在就像被粘在蜘蛛网上束住住四肢的猎物,要么,在网上拼力撕开一个裂缝绝处逢生,要么,被强大的捕猎者一口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