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浮现起“幸福”这两个字。
25
看著在他怀内熟睡的人儿,泪痕未乾,颈上,胸前都是红印,撩著他的发丝,
希翔有些不好意思,静静的为他整理被子,并调整了一下他的睡姿,让他睡得舒
服一点。
惊慌失措,这是他在秀枫失踪後的唯一感觉,已经好久未试过为一个人慌成
这个样子,那天他竟然吓得手心冒汗,他知道自己已不能昧著良心说只当秀枫是
弟弟,因为他对自己的亲弟弟希智也未曾这麽忧心过。
他是对爱情失去信心,可是在尖东海旁见到那幅涂鸦,见到秀枫那朵笑靥的
一刹,他打从心底的触电,是他了!就是非他不可!只要每天也能见到这朵笑靥,
那怕是粉身碎骨,他也不介意,他真的很怕这个人又突然从自己的身边消失——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近乎失神的叫喊,很久未如此激动过了。
这时秀枫在他的怀内微微翻身,伸了个懒腰,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怎麽不多睡一会?」
「黏黏的,不太舒服……」秀枫把声音压得很小。
「那我和你去洗澡好不好?」希翔未待秀枫回答就用被子包裹著他再一把抱
起来走向浴室。
「呀!」秀枫惊叫一声,突然和希翔发展成这种裸裎相对,鸳鸯共浴的关系,
他的心脏快要超出负荷了!而且他的王子怎麽突然变得那麽主动呢?
害他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走到浴室後,他两眼发光的盯著希翔的身体,均称颀长,完全没有多馀的脂
肪,令同是男性的自己感到自惭形秽。
两人懒洋洋的泡在浴缸里,希翔就静静的为秀枫洗头,温柔而带劲的十指,
力度适中的按压,恰到好处的搔到他的痕痒的地方,在秀枫正陶醉的时候,希翔
靠近他,用手指抹去他眼角上的泡。
「有那麽舒服吗?」瞧见秀枫怔怔发呆的样子,希翔忍不住调侃他。
「有人说,女人众多的心愿中,包括著她的男人细心的为她洗一次头,那是
对她的耐性和爱的表现。」
「哦,那“我的女人”现在应该很满意吧?」
「喂!
谁是你的女人呀!?」秀枫气不过,一手扬起浴缸的水花溅向希翔,希翔也
不甘示弱,於是两人本来应该很浪漫的第一次就在这场胡胡闹闹的水战馀兴中结
束。
希翔拿起毛巾抹乾秀枫湿漉漉的头发,感觉好像替猫儿抹身。
「你和……他的事,我听希岚说过,听他说过,现在……我想听你说!」秀
枫诚恳的看著希翔。
「我只想说,他是第一个令我失去理性的人,为了他,我和爸爸顶撞;为了
他,我和朋友反目,被朋友出卖,为了他去死!可我不後悔,因为我们曾经有过
快乐的日子,我是曾经很恨他……在医院的时候,那个出卖我们的朋友跪在我床
前,说看不过他未红先骄才这麽做,看到我父母忧心得双眼发红……我也很恨我
自己,但现在所有的恨都没有了,毕竟一段感情的结束,双方也有责任,而且…
…我也遇到了第二个令我失去理性的人……」希翔的语气很平静,手抚上了秀枫
的脸颊。
秀枫紧抓著希翔的手,「我值得吗?我现在只是一个包袱呀!
以前我独自离家十多天也没人管,但我现在脚瘸了,一天不回家已足够令阿
俊大失方寸,我不想这样子呀!
我不希望你是同情我放心不下才和我在一起。」
「我当了义工那麽久,比你还惨的孩子我见过不少,爱和怜,我还会分,难
道我就这麽不值得你信任吗?」
秀枫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在希翔的肩窝。
但希翔苦笑了一下,把他微微推开,「不,或许你真的不应相信我。」
秀枫疑惑的看著他,希翔好像有话哽在喉咙,良久才说∶「我没有你想像中
的好……在你发烧那一晚,在我来照顾你前,我和一个不认识的男孩上了床……」
「说完全不介意是骗你的,但我更介意你常跟自己过不去,你只是凡人,不
要甚麽都自责,逼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呀,况且我爱的是你的现在,不是你的过去!」
「那你也不可以再说自己是包袱!」
「嗯!」
***********
失去翅膀的天使用他翅膀掉落的羽毛净化了人鱼王子心内的郁结,痛苦和畏
惧,於是他们跨越了天和海的界限,走在一起。
26
抬头环视著四周,希翔的家就如阿俊所形容的大,布置简洁而有品味,而希
翔的父母则慈祥的微笑著,不过秀枫当场呆住——他以为只是见希翔的父母,谁
知饭桌前坐的还有希翔的哥哥,嫂嫂,侄子,妹妹和弟弟。
「这是凌秀枫,叫他阿秀就可以了。」
「世伯,伯母,各位……你们好。」
「呵呵,不用客气,当成自己的家就可以了。」
「嗯。」
一星期前,希翔说想带他回家吃饭,就是见家长,其实他是很高兴的,因为
这证明了他在希翔心目中是一个可以介绍给父母认识,交往稳定的人物。他知道
希翔是乖宝宝,但带个男人回家也太劲爆了吧,不过他很快就记得希翔的父母是
知道儿子性取向的,但他真的很紧张,如果希翔的父母不喜欢他或嫌他是伤残怎
办?该不会来个拆散鸳鸯吧?
真是越想越惊心。
不过见到他们慈蔼的样子,他就放下心头大石,尤其希翔的妈妈一见到他就
亲切的牵著他的手,让他感到很温暖。而“哥哥”则架著一副眼镜,笑得儒雅而
温文,看他的眼光也很自然,而“嫂嫂”也是和颜悦色抱著还是小婴儿的“侄儿”,
“弟弟”是时下青年,衣著入时,还穿了耳环,不停的逗秀枫笑。
「你呀,不停吵著人家,弄得人家饭都吃不了多少,不鸟你又不是。」哥哥
希涛出言教训弟弟。
「本来我也不想说,你偏要惹火我!嫂嫂,你知道吗?
你在我们学校当了崔志友耶!」弟弟希智作出反击,因为希涛除了是他哥哥,
还是他的班主任。
「哦…」嫂嫂托著腮,一副愿闻其详状。
「喂!乐希智!
你答应我不说的!」
「哈哈……有个女同学写了封情信给他,上面写著∶你磁性的声音,隐藏在
眼镜下的俊脸,如果你是裴勇俊,我多麽希望自己是崔志友和你共谱冬日恋歌,
笑死人了!」希智一直在贼笑,笑得面红耳赤。
「裴勇俊的女友不是李思江吗?」秀枫突然冒出这句令所有人更忍俊不禁,
他停了一下,正色道∶「不过,拿人家的情信来开玩笑是很没品的。」
「是!二嫂!」见秀枫字正词严的,希智大力点头。
「吃饭啦,菜都凉了!」一直都没说话的希翔终於开口替秀枫解窘。
吃过饭後,希翔推著秀枫走到阳台享受二人世界。
「你不用理希智的傻话,他就是这个样子。」
「不是呀,他很可爱,比你可爱!」
「是吗?」希翔面露不悦之色。
「傻瓜,爱屋及乌呀,不过你的家人全都很好,我喜欢他们。所谓的一家人
就是这个样子了吧。」秀枫看到这个家有老有嫩一夥儿有说有笑的,一片融洽和
谐,感怀身世,心生羡慕。
「你可以把他们视作你的家人。」看穿秀枫的心思,希翔紧拥著他。
秀枫凝视著希翔,感受到一种平凡的幸福,但也有不能弥补的遗憾。「不经
不觉,我和阿俊都一起生活了两年,他的父母早就死了,我们两个都不会照顾自
己,又不会做菜,你都看过我们冰箱的惨况啦,所以我很渴望完整幸福的家庭,
但我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因为有了小安这侄儿,我不用为传宗接代而烦恼,但你喜欢的话可以领养。」
「我说说而已,你不用那麽认真呀!」秀枫吐吐舌的笑著。
「你那时是说笑,那时是认真,我很清楚。在我面前,你可以怎样任性也可
以。」
秀枫这次真的无言以对,他不喜欢说出真正的感受,常常都用开玩笑,闹著
玩的口吻来把自己真正的感受掩盖,为的就是演活一个乐天积极的少年,不过他
知道今次不行了,因为他所爱的人,正以同样的心情,坦率真摰的爱著他,包容
他。
然後,秀枫进入希翔的房间,一如阿俊所言,浅蓝素净,一尘不染。秀枫看
著那三个大书架,心想穷他毕生精力也看不完。咦?
这本他有兴趣耶——希翔的照片簿。
「有甚麽好看嘛?人你天天都见著,还要看旧照片?」希翔希点不好意思,
但还是把照片簿递到秀枫手中。
「哗,你小时好胖唷,嘻嘻,长大後地狱式减肥吗?」
「不过很可爱!」望著希翔被自己弄得哭笑不得,秀枫倒笑得开怀。
翻著翻著,翻到了一张希翔和潘晓柏的合照,希翔有点促狭的瞧著秀枫,本
能的想藏起那张照片。
「你念中学时的样子和现在相去不远呢,不过他就变了很多。」秀枫完全不
介意,语气轻描淡写的。潘晓柏念书时没现在那麽健硕,样子比现在可爱多了,
不知怎的,看著这张照片,秀枫突然觉得潘晓柏有点可怜。
「不知道我会不会出现在这本照片簿里呢?」
「当然不会。」
「我会买另一本照片簿放和你的合照。」接触到秀枫狠狠的目光,希翔笑著
解释。
在秀枫临离开的时候,希翔的妈妈挽住了秀枫的手,态度温柔而诚恳。
「秀,欢迎你多些来我们家,我们都很喜欢你。」
只是一句说话已令秀枫完全爱上了这个家。
27
这不知算不算是缘份?
秀枫在八月二十四号生日,而希翔则是八月二十五号,就相隔一天,虽然相
隔四年。而今天就是八月二十四号,秀枫十九岁生晨,他的朋友到他的家为他庆
祝,大都是他在当义工时结交的,换了是以前的秀枫,只会嘲他们为呆头,不过
自他出事後,换了一个低一点的视线水平,看到的东西反而多了。
不出秀枫所料,希翔成了女生们的焦点,面对她们的追问,秀枫只能说一句
最无奈的话∶朋友。而志恒则在秀枫耳边说悄悄话∶「朋友?男朋友才是吧!
你这小鬼头八成在“身障生活新体验”那活动中就看中人家,然後不择手段
的把人家把到手是不是?」说完他还拿手肘撞了秀枫一下。
「你又知道呀,三八!」
「瞧你那甜得快滴出蜜糖的死样子,是那群晕头转向的女人才会真信他是你
朋友!」
「都叫你先整容呀,把不到女孩别怪到我和希翔的头上来,你明知我们不在
你的情敌范围内。」原来,他和希翔的关系,也不是没人看得出来,其实他应该
担心才对,可是他现在只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不过程Sir 可失望死了。」程Sir 是“伤健一家”的义工干事,对秀枫特
别关怀,“特别”的程度已令女生们偶尔会拿他们来开玩笑。
「告诉你呀,可别在希翔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对於这方面的事,秀枫有点
避忌。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