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立山鼓着变形的嘴巴不干了:“不许让他超过去……听见没?”
路标指示器发出:前方限速60脉,你已超速。
“乔总,咱超速了。”
“玩得就是超速。”
“那什么……前方有摄像头……”
“你怕摄像头干嘛!”乔立山大喊。
“扣分罚款呢!”
“也用不着你出罚款,我告你,张浩,沃尔沃要是超了你……我就辞了你。”
怪不得你助理换的跟走马灯似的,原来都打这儿来的,也难怪,有几个司机能玩了命的陪你这么耍啊,怎么跟小孩似的。
得了,又不用我交罚单,我操哪份的心!继续风速前进,闯了两个限速路口,一屁股把沃尔沃甩到紧后面,拐上一个出口结束了战斗,和沃尔沃摆了摆屁股说了声拜拜。
乔立山大乐:“我说浩子啊,我很久没这么疯过了。”
改叫我浩子了。
“乔总,你就等着下通知扣分交罚款吧。”
“实话告你,我都七八年没交过罚款了,还真想交一次。”
就这速度一猛子扎出了北京城,一抬眼已经到了河北地界儿,等返回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日落街灯辉煌。
车速平稳回归正常,这趟耍的心悸一直在跳,灰蒙绚烂的夜色又让人觉得美好,说不出因为什么,只觉得速度与暗夜的反差让心安然落地,终于踏实了。
乔立山也安静下来恢复了正常摸样。
问了句:“乔总,上次给你开车的那个毛头小司机呢?”
“辞了,不瞒你说,让一个拐弯连转向灯都不打的司机带着我满世界溜达不丢人吗!那天回来我就把他辞了,开车跟大肉虫子似的。”
忽然心里不落忍,就因为那天的事这小子丢了工作,他要是知道现在我顶了他正在开着这辆宝马是不是得记恨我一辈子。
“乔总,这就到了,我送你回公司还是……”
“黑灯瞎火的我回公司干嘛去!”
“那我送你回家。”
“不回,咱找地儿吃饭去。”
吃饭!好,我这肚子正饿着,中午在公司食堂就因为各个贼眉恨目的瞪着我,害得我都没敢甩开腮帮子吃饱饭。
遵照吩咐拐进一个名为浩瀚宫的酒楼,一进门大厅经理就迎上来:“乔总,您来了,您几位?”
“两位。”乔立山答应着不苟言笑的往里走,刚才那疯相都跑哪去了!
“您还坐老地方?”
“对。”
跟着乔立山的后屁股拐进紧后面一个隔间,看来乔立山是这里的常客。
大派威武的相对坐下,乔立山哼哼一笑:“我知道你小子饿了,打进了高速口就听见你肚子咕噜蛤
蟆似的乱叫唤。”
这你都听得见!你还真神了。
“想吃点儿什么?”乔立山把菜单扔到我面前:“今儿没少耗能量,为超沃尔沃的最后那一把方向我看你是耗尽全身精脉,我还真怕你一口血喷在前玻璃窗,弄得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战死沙场的摸样。”
我脸红脖子粗的争辩:“哪能啊,别说沃尔沃,就是来个宾利也不在话下,敢情有你座驾买罚单我怕什么。”
乔立山淡笑:“你别不是怕我辞了你吧。”
“我告你,这可是你上杆子要我做这活的,我还怕你辞,哪天不顺心我辞了你倒是有可能。”
“呵,行,我看你有几个脑袋,我还没玩够呢,想自作主张的打退堂鼓没那么容易。”
“你想怎么着?”马上警觉,神经绷紧。
“没想怎么着,想吃饭。”一脸的坏摸样盯着我:“你倒是点菜啊!”
还忘了,几句话弄得我连吃都忘了,肚子又开始叫唤,急忙看菜单,菜码高得直眼晕,都是我以往下馆子忽略不计翻篇而过的,今儿盯着看,要不要宰他一把?那会不会觉得我变相报复有失大度?
抬眼瞥着乔立山,咳咳嗓子,哼唧出一句:“那……什么,叉烧包。”
“你琢磨一半天,地球都快转两圈了,憋足劲儿才要个叉烧包!”
“对,我就爱吃叉烧包。”
“你说你一地道北京人,怎么爱吃叉烧包,甜不喽嗖的,我最不爱这口。”
我能跟你一样吗!合着你是总连吃的也要我顺着你,我偏不,我就要叉烧包。
“我打小就爱吃甜的,奶油炸糕驴打滚还有艾窝窝蜜三刀都是我最爱,大了那感觉就淡了,吃着也像是找不回原来的味儿了,不知是不正宗了,还是我的嘴巴变味儿了。”
“你还有念根儿情节,好,有感情,”乔立山看着我笑:“张浩啊,你车技这关算是过了,接下来你得业务培训。”
“业务培训?”
“对,只会开车不行,还要熟悉公司业务,熟悉项目规划流程,我会安排人给你培训,怎么的也得个把月,有事儿我叫你。”
“哎!”点着头,这是正话,不能不听。
乔立山要了猪尾煲和椒盐河蟹,这也正是我想吃的,心里嘀咕着怎么还不上啊,勾得满嘴的口水一股股的往下咽,还怕乔立山听见,捂着嘴装咳嗽顺道赶紧咽下口水,这个急呀!
“怎么,饿极了,不把持着口水都要流一大汤碗了。”
怎么又让他听见了,敢情他是狗耳朵,瞧我这没出息的,脸又红了。《
br》 终于上菜了,抄起叉烧包腮帮子里先一边来一个。
乔立山又要了一瓶洋河大曲,倒满两杯。
“别急着吃,先干一杯。”
满嘴嚼着叉烧包含混不清的推脱:“我开车,不喝酒。”
“今儿不开车了,把车就撂这儿,我一个人喝多没劲啊。”
“那……那好吧。”
反正开不开车我也无所谓,现在吃饱喝好是关键,见着美食暂且先把我的汽车情人抛一边去。
几杯对饮,脸色潮红,脖颈子的青筋一个劲儿的跳,耳朵眼里都开始发热,这酒劲儿够冲,冲得大脑有些晕沉,抬眼看去,乔立山正眯眼研究性的看着我,眼底处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坏笑开腔了:“我是头骡子,只会蒙眼打转的勤恳干活,我又不仅仅是头骡子,别当我头脑愚笨,我有灵长类大猩猩的聪慧,有豹子一样的奔跑速度,还有蜂鸟不差毫厘的方向感……总之我这头骡子聚集了动物类所有的优点特长……”
这不是正在念我的简历吗?
满嘴猪尾煲椒盐虾连带俩叉烧包差点儿没喷出来,腮帮子撑的溜圆鼓弄着,一着急囫囵个儿的吞下去,撑的嗓子眼儿鼓一大包,抻着脖子一骨节一骨节的硬咽下去,好悬没噎死我。
“那什么……乔总,那是我写着玩的。”
“写着玩的?我看不见得吧,能把自己比喻成骡子也是需要胆量的,我真想看看你这头骡子有多大能量。”
“那你就慢慢看吧。”低下头脸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
“发现你脸还挺爱红,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脸红什么?”
“不是……是酒烧得,我喝酒上脸。”
“哦,”乔立山点头,拿起酒杯:“来,咱俩碰一杯,俗话说一笑泯恩仇,咱俩喝完这杯以往的过节就当云消雾散,你没自寻短见过,我也没救你于水生火热,你没砸坏我的花盆,我也没扯过你的衣服……怎么样?”
合着理还都是他的,我纠正:“以往过节可以不忌讳,但我必须说清楚,我没自寻短见,你也没救过我,我没砸坏你的花盆,倒是你扯坏了我的衣服。”
“我也纠正一下,扯坏你的衣服实属无意。”
“甭管有意无意反正你是扯了。”
“到时我陪你一件不得了吗,小气,再说你箍的我下巴颏到现在还疼呢,跟脱了环儿似的。”
“你扯得我半边脸差点儿没成面瘫!”
“行行,甭管怎么说,到此结束,继往开来。”
“行!”
两杯碰得啪啪响,一饮而尽,在顷刻之间
,以往的愤懑、抱怨像是真随着酒意的朦胧悄然散去,在心里竖起朦胧不清的意识,那我们是什么,是领导与下属?是同事与朋友?不知道,酒劲儿迷混着大脑,我还没有想明白。
☆、第十一章
中国的酒场还真是有它独到之处,喝着酒划着拳击着掌拍着胸脯……促成了多少订单,挽回了多少江湖恩怨,酒过三巡就成了生意的合作者,就成了雷打不动电劈不开的亲兄弟,这不这就来了。
“浩子,你多大了?”
“这就二十五了。”
“我过你三岁,论年龄我该是你哥呀!”
我想过是他下属,是他同事朋友,却没想过是他兄弟,心里颤巍一下,我打小就没有亲兄弟,老幺可以算一个,那是我们多年跌打滚爬风雨同舟历练出来的。
我张浩人缘绝对的好,这不是吹,街里八乡的打听打听,只要和我接触过的,老人就会说我像他亲儿子,小孩儿说我像他亲哥哥,就连女人也得说我像她亲老公,哦,不……不是亲老公,这牛有点儿吹大发了,真赶上人家老公听见,不得群伙卸了我胳膊腿,再一百刀子捅我个马蜂窝,我是说呀,在女人心目里我也是个好男人。要说你乔立山是我兄弟我还真得掂量一下,别不是当面塞个甜蜜枣背地里使绊子。
“那什么,乔总,您是总,是我老板,我虽喝了点儿猫尿也心里门清,你别忽悠我。”
“我忽悠你干嘛!合着私下里就不能随意些,我天天端着总的架势唬你,你是不是就乐了,这不是比喻吗!”
哦,原来是比喻,我差点儿当真,好悬双腿齐跪,往酒盅里割腕子滴血海誓山盟的叩头拜把子,从此两肋插刀生死相陪。亏我矜持点儿,要不然还真闹大笑话了。
“行,乔总,有你这句话,有什么工作需要你尽管吩咐,我张浩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酒壮豪言就开始了,要不是借着酒劲儿我还真说不出这虚与委蛇的豪言壮语,酒场的独到之处就在于此,借着酒劲儿什么都可以夸海口。
“行了,行了……你是不是还要说两肋插刀、粉身脆骨、奋不顾身、扑汤蹈火……啊!”乔立山皱眉:“哪学来的江湖气!踏踏实实把你骡子的那股精神气儿拿出来就行了。”
总就是总,事理分明,言行理智。
“哎,乔总,我明白。”
说话间几屉叉烧包猪尾煲椒盐虾已让我风卷残云般战斗到肚子里,乔立山好像还没怎么动筷儿呢,这不好意思。
“那什么……乔总,您看……你怎么不吃啊?这都让我给……”
“你跟耍花枪、射飞箭似的我哪有机会伸手啊!”
一脸愧疚的看着乔立山。
“行行,我也不太饿,喝几盅就饱了,你饱了没?没饱再给你要点儿?”
“饱了。”
“
真饱了?”
“真饱了。”
你迁就我干什么呀,在吃上我张浩绝不打虚言。
乔立山叫服务员结账,边结账边嘟囔:“这孩子敢情长这么大没吃过饱饭怎么的!”
酒足饭饱往浩瀚宫外走,我差点儿扶着墙出去。
屋外正飘着雨滴,哗哗啦啦的砸向地面,整个大地湿润着泛起泥土的芬芳,忽然觉得这味道那么的好闻,伸着鼻子深呼吸了几口。
街面人行稀少,喧闹的夜让雨声闹得宁静,乔立山对着夜空喊了一句:“好雨!”大敞开衬衣领口故意让雨水打在胸膛上,像是很热,又眯着眼抬头看天。无意间瞥一眼,雨水正顺着他脖子往下流,衬衣顷刻湿透贴在胸膛上显出轮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