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擎苍认得这个声音,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战魁?”他问道。
消瘦的男人点点头,看向他身后的人。
“我爱人,于臻。”魏擎苍介绍道。
战魁淡淡点头,收回审视的目光,问道:“是谁发现了战扬,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我在彩虹牧场旅馆旁边的小河里发现他。”
“谢谢你,这件事关重大,还希望两位替我保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魏擎苍问。
“对不起魏总,这件事暂时不便透露。”战魁始终客气疏离。
魏擎苍了解地点点头,“如果有需要,请尽管跟我说,能帮的话,我一定帮忙。”
“我替赞扬,谢谢你,我让人送你们回去。”暗影说着,朝身后的人打了招呼,之后又对于臻说道,“最近可能会有警察找上门,给你们带去麻烦,还请多包涵。”
“嗯。”于臻点点头,扯着自己沾满血渍的衣服问战魁,“能给我准备换洗衣服吗,这样子我不方便出去。”
“当然,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走。”
于臻推门进浴室,偏头透过镜子看见浑身是血的自己,他瞳孔剧烈收缩,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被尘封多年的记忆蜂拥而至,他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在昏暗潮湿的屋子里,亲眼见着自己的姐姐被凌辱致死。
绝望的表情定格在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空洞的眼睛望着自己,像是给他的脑子烙上了永久的印记。
于臻没由来地胃泛酸,之前还能忍受的血腥味这会儿成了要命的腐臭,他扶着洗脸盆干呕起来。
第二十五章
38
在外面等了很久也没见到人出来的魏擎苍不放心地敲了敲卫生间的门,“于臻,好了没?”
里面一片安静,连水声都没有。
“于臻?”魏擎苍眉头皱起来,“于臻开门!”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魏擎苍后退一步,对闻讯赶来的战魁道:“开门,于臻出事儿了!”
于臻被一阵阵恶心感折磨得手脚发软,他听见魏擎苍在外面喊他,可是眩晕感让他连站直身体都费力。
他艰难地往门的方向挪了一步,那一脚跟踩在棉花糖上似的,身体失去重心往一边倒去。为了避免摔倒,于臻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洗漱台的边缘,没注意好力道,手臂狠狠地磕在洗漱台上。
用钥匙开门进来的魏擎苍正好看到这一幕,皮肉狠狠拍在石头上的钝响让他心跳漏一拍。
“于臻!怎么了?”他冲上去抱住于臻下落的身体,发现他浑身被汗水打湿,脸色苍白。
“叫医生过来。”战魁冷静地吩咐手下,并帮助魏擎苍将双眼紧闭的于臻抱起来,放到床上。
突发事故让魏擎苍乱了心神,于臻的磕在洗漱台上的手正好是矿难中受伤的那只,而且,这一次的昏迷跟之前低血糖的不一样。因为于臻看起来很不安,在眼帘下的眼珠不停地动,表情很痛苦。
医生检查了一会儿,问魏擎苍:“这位先生以前是不是做过心理治疗?”
一听这句话,魏擎苍就想到于臻姐姐的事情。
“是的,小时候他的姐姐发生了意外,他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治疗。”
医生点点头,“对心理治疗这方面我不是很了解,但从这位先生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是受到刺激,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战魁不用魏擎苍开口,已经叫人去找心理医生了。
魏擎苍眉头拧得死死的,在等心理医生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亲自动手,为于臻换了干净的衣服。
二十分钟后,双鬓斑白的心理医师来了。
他第一眼就看向床上双眼紧闭的于臻,面色凝重地将手上的包交给助理,并交代:“所有人都出去,把灯关上。”
魏擎苍想说什么,战魁朝他招招手,示意先出去再说。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医生和昏迷不醒的于臻,魏擎苍强迫自己沉住气,要相信心理医师的专业水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小时候,房间门被打开了。
“谁是魏擎苍?”心理医师问。
“我是。”魏擎苍走过去,“他还好吗?”
医生看了他一眼,“你进来。”
魏擎苍走进去,见于臻醒了。
他快步走过去,牵起他的手,“于臻!”
奇怪的是,于臻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依然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你先别说话,坐那儿听着。”医生向他解释道。
然后,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铃铛,轻轻摇了摇,然后用一种特殊的语气跟于臻说道:“按照之前我们的约定,把你的故事说出来。”
令人惊奇的是,心理医生这句说的是中文。
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于臻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角忽然滑下两滴泪,“姐姐死了,她让我快跑,被抓回去……她被扒光了衣服,我听见她的尖叫,然后……她看着我,让我闭上眼睛……”
于臻梦呓一般,边流泪边说。
魏擎苍心疼得不行,紧紧握着他的手,亲吻他冰凉的指尖。
“姐姐死了,浑身是血……血……”于臻的眼泪越流越凶,最后脸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医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并示意魏擎苍不要动。
于臻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忽然说:“魏擎苍!”
“于臻,我在这儿呢!”魏擎苍赶忙回答。
可惜,于臻还在他的梦里,没醒来。
“魏擎苍……”他还在不断地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医生问他,“这个人怎么了?”
“……他会不会……死?”
于臻这句话说得非常轻,如果不是房间里一点儿别的声音都没有,魏擎苍肯定听不见。
他震惊地看向医生,难道于臻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
医生朝他点点头,换了正常的语调跟他说:“告诉你的朋友,你不会有事。”
“于臻……”魏擎苍哽咽道,“我不会有事儿,一辈子我们都不分开。”
奇迹就这么诞生了,沉浸在梦靥里的于臻闻言缓缓眨了眨眼,涣散的眼神重新聚集,落在魏擎苍脸上。
他看着身边的魏擎苍,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这位先生以前做过催眠治疗,今天的事情是诱因,对他产生了心理干扰,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医生对魏擎苍说道,“我只能再次对他进行心理暗示,虽然是治疗的一部分,但还请你记住对他的承诺。”
说完,他推门出去,将空间留给魏擎苍和于臻。
“我想起了姐姐的事情。”于臻看着魏擎苍,他在微笑,眼泪却还在不断落下来,“你没法想象,眼睁睁看着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死在面前的那种痛苦。”
魏擎苍替他擦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心疼得手指尖都木了。
“他们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都知道?”他问。
魏擎苍沉默了一会儿,说:“知道一部分,以前刚接手公司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战扬帮忙。”
生意场上念不了动用一些非法手段,来达到目的。
魏擎苍刚接手公司那会儿,若不是有战扬帮忙,他不可能那么快就将公司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这些道理于臻也是知道,但是,知道和看到是两回事情。
见到镜子里浑身是血的自己,于臻没法制住自己乱想。他想到,会不会有一天,他身上沾满的,是魏擎苍的血?
“我没办法想像,有一天,你也会这样浑身是血躺在荒郊野外……”
魏擎苍轻轻拥着他,在耳边沉声道:“放心,我们只是朋友,生意上没有来往。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嗯。”于臻轻声回答,“我只是不想再一次尝试,失去亲人的痛苦。”
“不会的,相信我!”
魏擎苍怀着无比珍惜的心情,吻着于臻被泪水打湿的脸颊。
需要做催眠治疗的心理伤痕该有多大,却因为担心失去自己,于臻便将那个伤口挑开了。
他无法用语言描绘此刻的心情,只觉得不管怎么爱,都爱不够于臻这个人。
经历了一场心理治疗的于臻敌不过疲惫,睡着了。
魏擎苍一直守着他,直到傍晚于臻醒来,恢复往日的精神,两人才走出地下医院。
从底下医院出来,于臻跟着魏擎苍上了车。
“我听见他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于臻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车窗外。
“战扬?”魏擎苍警惕起来,说在昏迷的情况下,无意识地叫出谁的名字,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关键人物。
“嗯,我刚发现他的时候,他叫了‘袁骁’,估计认错人了。”
于臻的话如一记重拳砸在魏擎苍心上,有人预言,战扬要是哪天翻船了,一定与袁骁脱不了关系,道上传了很久的消息果然灵验了。
战扬身受重伤,那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袁骁呢?
魏擎苍根本没有看到袁骁的身影,道上传言袁骁是卧底的消息说服力又增强了。
于臻见他忽然不说话了,奇怪地问:“怎么了?”
“战扬……”魏擎苍斟酌用词,“估计是被兄弟背叛了。”
‘兄弟’、‘背叛’这样的词鲜少出现在于臻的字典里,单是靠这两个关键词,他几乎可以脑补出一部完整的小说。
但,现实怎么可能跟小说一样。他刚把荒诞的想法赶出脑海,魏擎苍就说:“袁骁身份可疑,他不听劝,非要留他在身边,这下麻烦大了!”
“……”于臻此刻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小说源自于生活。
“后座都是血,得想想办法。”
魏擎苍说着,将车开进路边的小树林,带着于臻从另外一边走了出去,并在临走之前往车内扔了一个烟头。
两人走了没多远,闻到空气中飘来一阵糊臭味——车着火了。
扔了车,两人只好走着回去。
于臻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魏擎苍却是故意的。
他一路牵着于臻,在路边小店买了甜筒,又去创意品店,看了许多搞怪的小东西。还跟着大街上跳舞的人群一起起哄,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才带着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的于臻去吃饭。
39
吃着甜点,于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没有车,我们怎么回去?”
“我背你。”魏擎苍非常正经地回答。
“……”于臻觉得自己太大意了,玩得太开心,把这事儿给忘记了。而且,对面的魏擎苍看起来非常不靠谱的样子。
见于臻囧了脸,魏擎苍闷笑,越过桌子捏捏他的脸颊,“放心,战魁准备好了,吃完饭就回去。”
两人一起回到旅馆,发现这里已经被警察包围了。
于臻不免紧张,虽然魏擎苍及时将他们接走,但不知道是否被掌握了其他的证据。
魏擎苍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担心。”
两人刚出现就被带走,警察仔细地盘问他们刚才去了哪里。
魏擎苍对答如流,因为陈静就在医院,所以他说刚从医院回来的话并没有任何疑点。
问不出什么,警察示意他们回房间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魏擎苍表示无所谓,反正天黑了,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故的两人倒头就睡。
第二天,魏擎苍是被赵沛催命的电话吵醒的。
“生了!生了!陈静生了!”隔着电话魏擎苍都能感觉到赵沛狂喜的情绪。
“男孩儿女孩儿?”
“不知道我没见到!”赵沛连自己有了个儿子害死女儿都不清楚,瞎亢奋,“陈静挺好,小孩也挺好,老大你快来,我做爸爸了!”
于臻模模糊糊醒过来,问道:“怎么了?”
“赵沛做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爸爸。”魏擎苍吻了,吻他的脸颊,“起床吗?去看看。”
于臻在柔软的大床上伸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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