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么个小小的队长,可真是委屈你了。”
仇报国顿了顿,抚下自己面前的枪说道:“延生,你心里有数就不要再问了。”
当面被男神卷了脸子,他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惴惴的把视线转移到窗外,他看着街景一言不发。
沈延生把勃朗宁收回锦盒里,然后面朝着仇报国,靠到身后的了窗台上。这一回,他改了前面冷冰冰的脸色,笑模笑样的叫了一声:“三爷。”
仇报国一时惊讶,抬起头来,因这称呼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了,能从沈延生嘴里叫出来,更是稀奇得无法言状。
迎着他惊诧的目光,沈延生态度柔和:“我是不知道你跟赵宝栓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但我们毕竟相识已久,单从交情上来讲,有些事情你也不应该瞒着我。更何况我们现在还在同一条船上坐着,这同窗之情再加上同舟共济,我怎么也不会害你是不是?”
仇报国听他一句一句的说,那话都是句句在理的话,然而他毕竟也是出来这么多年,一点心眼没有肯定不可能。只是心中那柔柔软软的爱情在他耳畔身侧吹起了轻飘飘的风,犹豫之间,他差一点就把前几日同赵宝栓商谈的内容原原本本的吐了出来。
只是差一点。
望着同窗叹了口长气,仇报国说道:“他放我回来,是想卖我个人情,以后再有生意从那儿过,他可以保我平安。但是相对的,在有些事情上我也要给他行方便。”
“保你平安?行方便?”沈延生笑道,“这条件他也真敢谈的出来?你又不是手无寸铁的庄稼汉,从自己的地头上过还用的着他来保平安?”
仇报国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那个时候迫于局面,我不好拒绝,要是拒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沈延生抱起双臂环在胸前,对着旧友摇了摇头:“你就庆幸吧,好在那老东西没有多问,要是被他知道这真相,别说剿匪,就是你的队长位置坐做不牢。”
仇报国点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过这剿匪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做的,赵宝栓那拨人常年盘踞在白家岙一带,日子长久总是个祸患。”
沈延生道:“赵宝栓当然要除,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在我们去的时候,落雁岭那边也下来人呢?到时候三方混战,这胜负就不好说了。”
这个问题,仇报国当然也考虑过,只是眼下,他心里的算盘是打给自己看的,对着沈延生不好说。不好说,又不能什么也不说,他想了想,索性回道:“万一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是还有熊芳定么,到时候我把他派出去,真打起来我们就兵分两路。”
沈延生看了看他,说道:“仇队长,你这棋可下的够险啊。”
仇报国上前一步,几乎是逼到了沈延生面前,两条胳膊圈住对方,他把手摁到了人身后的窗台上。极近的距离下,他的鼻尖几乎要微微的擦到对方白皙饱满的额头。对着这个自己心驰神往的对象,他缓声讨好似的说道:“你别不信我,只要我们把这事情办妥了,不愁没有锦衣玉食的好生活。”
说着,他就想趁着对方没有反抗上去抱上一抱,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有些肆无忌惮,只要沈延生不露出拒绝的意思,他就敢厚着脸皮往上蹭。然而还没等他挺身接近,胸口那儿便戳上来一个红色的锦盒——是他用来装手枪的那个。
支开距离,沈延生也毫不客气的推掉了环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步履从容的直往门外走,他边走边说道:“三爷啊,以后的事情咱们就以后再说。我刚才说的话呢,你也不要当做是耳边风一听就过。既然我们现在办的是正事,那就要有个办正事的样子。”走到门边停住,他转过身来目光笃笃的说出最后一句话,“摆好各自该有的位置,别把私人感情搅进来,这不和规矩,也容易坏事。”
言毕,沈少爷头也不回的直出走廊,往一楼的大门口去。而仇报国在他后面追了两步,竟是红着脸没有跟过去。等他走到楼梯口,沈延生早就进了院子,立在原地,仇报国高声的朝着楼下喊道:“来人,备车送沈干事回去。”
话一出口,他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沈延生住在哪里,就在这个时候,底下的佣人跑过来说:“先生,沈干事自己要了一辆车,已经走了。”
仇报国楞了楞,冲着佣人挥挥手。
走就走吧,反正这口热豆腐他一时半会也是吃不上。沈延生要是一朵高岭之花,那他这攀登崖壁的也不过是刚刚启程。
然而事到如今,他心里还有个谜团,那就是沈延生同赵宝栓的关系。
当初他被人抓上白堡坡,是个俘虏的身份,然而沈延生却能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把他从柴房里弄出来,不但弄出来,还请他吃了顿不错的饭。
要说这俩人完全没有关系,这显然不合情理。
仇报国绞尽脑汁的思来想去,愈发觉得刚才那一番话是沈延生在刺探自己,如果这位旧同窗是赵宝栓按来的眼线,那为了试探自己的诚意,说出那样的话也就不奇怪了。再说沈延生下山比自己早,怎么就这么凑巧,愿意来帮自己这桩忙呢?
理清楚想明白,仇报国心里泛起一层恨,恨赵宝栓野猪拱了好花,也恨沈延生白白生了对漂亮好看的眼睛,却认不清自己这块可雕可凿的璞玉。
42第三十九章
熊芳定坐在书房的写字台前;听刘为姜向他作汇报。刘为姜心思缜密;各项盯梢和调查的工作自然进行的仅仅有条;在汇报完仇报国的行踪之后,他换了份资料,摆到了熊芳定的手边。
“队座,之前那个同仇报国一起出入频繁的人叫沈延生,他们两个是旧时的同窗关系。沈延生前几日跟着仇报国去见了趟镇长;第二天就成了新干事。”
熊芳定一言不发;垂下视线扫了那资料一下,便一把拂开了。
无缘无故,虞棠海是不会让一个小年轻来担当干事的,更何况此次事关重大。不过既然仇报国把旧识弄进了保安队;那就说明在此后的决策中;即便自己是有什么意见,仇报国多半也是不会赞同。少数服从多数,这是个比较常规的道理。
细细一想,熊芳定颇为忐忑,如果剿匪的事情真的成功了,论功请赏的时候,姓沈的必然也要分一杯羹,而他是仇报国的人,仇报国根基越稳,自己想要有所晋升就不容易,即便是升,也总是要矮人家一头。
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没有动,熊副队目光定定的刺向面前光亮可鉴的桌面。
“姓虞的老头子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既然这个沈延生可以做干事,想必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刘为姜说道:“队座不用担心,这几日专门有人盯着他,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熊芳定闻言,竟是发出一声冷哼:“光是这么跟着人家走,我看也未必能跟出什么名堂来。”
“那队座的意思……”
“你问问下面他住在什么地方,改天有机会,我亲自登门拜访。”
刘为姜抬头看了熊芳定一眼,似乎有话要说,然而熊芳定一副自有打算的模样又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开口的必要。顺着人的意思一点头,他干脆利落的回道:“是,队座!”
沈延生要了辆车回家,可一路上都觉得不太安稳。他本来就有点疑神疑鬼的性子,加上那天在赵宝栓那里受了一番折磨,自然有些变本加厉。车夫拉着他跑到红唐街,他便在小舅舅的铺子门口下了车。
走进铺子,里边还是那几个伙计,悄无声息各司其职的忙碌。沈延生平常不怎么来,也没心思注意铺子里的生意,不过在他的印象里似乎是没几个客人上门。
简单的同伙计打过招呼,他兴冲冲的直上二层,怀里揣着刚从仇报国那里得来的勃朗宁,很是有几分献宝的意思。然而还未等他走上那截老旧的楼梯,底下却是进来了宋世良。小伙子今天穿了白衬衣黑裤子,因着长相干干净净,所以看起来很像镇上学堂里的学生。
宋世良站在楼梯下面一抬头,对着沈延生说道:“先生一早就出去了,不在楼上。”
沈延生两脚踩着上下阶的木梯,扭身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等等他?”
宋世良想了想说:“估计是趟远门,要回来也得晚上了。”
沈延生一听,顿时有些泄气,可还不肯回去,他最近对这个小舅舅的兴趣可谓是空前绝后的高涨,既然人不在,那就进他平常呆的屋子里去瞧瞧,看看他在铺子里都干些什么也好。宋世良看他一副决计要上楼的样子,忽然一改先前正经的脸色,笑嘻嘻的对着沈延生说:“外甥爷,您能帮我个忙么?”
“什么?”
“我正要去桂顺坊买白米糕,可现在铺子里有活走不开……”
抬头仰视,小青年笑得有些腼腆,沈延生望着他,忽然惊奇的发现他薄薄的嘴唇旁边竟还长了一颗小虎牙。虎牙羞涩可爱,很容易让人想到这主人也是个一样的性子。
转回身来,沈延生问道:“白米糕怎么了,吴妈不是也会做么?你要是想吃,我让她给你做一点就是了。”
宋世良摇摇头:“不是我要吃,是先生爱吃。外甥爷你不知道,桂顺坊的白米糕一个月就打一次,而且一次就打五十份,平常要是想吃,都得赶早去排队才行。这会儿那边铺子刚开,我想去排队又走不开,正好您来了,要不这样,您帮我照看一会儿,我现在就去买。”
看看沈延生并不作答,小青年又说服似的补充道,“您放心,外面的伙计都挺机灵的,其实也不会叨扰到您,我就去排一会儿……”
“不用了,你看铺子,我去买。”
“哎呦,那真是麻烦您了。”
宋世良领着沈延生走到外间,然后从柜台里讨了笔墨来写好条子,末了把预备买米糕的钱一齐送到人手里,总算是对着那翩翩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扭身快步上楼,他站在二层的门前低声唤了一句“先生。”
静待片刻,推门而入。
只见偌大的房间里坐了好几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青年,而万长河就立在他们当中,身后一扇窗户关的严丝合缝。
看到宋世良,万长河暂时停下了讲话的内容,问道:“有事?”
宋世良快步近到跟前,悄声同他说了两句话。
听完,万长河的面色略显沉重。对着宋世良挥挥手,又把人遣出去了。
身为落雁岭的老大,他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然而出来一个沈延生,就把他的规矩打破了。要说这当铺,本就是一处隐匿身份的场所,如今既然已经暴露,那这暴露也必须有它该有的代价。
神情镇定的转过去重新面对了那些青年,万长河向着当中一位头戴学生帽的青年说道:“熊芳定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青年坐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头一抬便露出了一张清眉秀目的脸,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熊副队长的卫士兼司机随从——刘为姜。
“先生,熊芳定一直密切关注仇报国那边的情况,另外那个沈延生也引起了他的注意,虞棠海前几天刚任命他为剿匪计划的干事,熊芳定怀疑沈仇二人是联盟,所以打算过几天亲自上门拜访沈延生。”
万长河听完青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