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宇方转过头,抿着小嘴,神情即无辜又可怜地叫唤自己最熟悉的人:“唔……汤汤……汤汤……”偷偷拿水灵灵的大眼瞧他爸,有些怕,仅动动嘴,欲言又止。
“在幼儿园,你不是说过很想要妈妈来接自己么?说自己想有个妈妈吗?现在妈妈在自己面前,怎么反而却步了呢?”汤让谆谆教导,进一步劝诱。
“团团,到妈妈这儿来,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给你买好玩的,好不好?”真诚而深情,天生的女人母性。
孩子眼里出现一丝松动,神情犹豫,汤让再接再厉,松手搭上男孩的小肩膀,往外轻推:“乖,方方去妈妈那里。”
钦宇方迟疑片刻,在他连番劝慰鼓舞,千方百计地左哄右哄之下,终于半推半就地扑进他妈妈的怀抱。
宛若珍宝的将一年多不见的儿子抱入怀,方席淑朝两人无言道谢过后,走向正中摆放着大餐的桌子走去,时不时的扭头同儿子说话。
钦奇言双眼始终注视自己前妻和儿子的动向,默不做声,不知在想什么。汤让看没自己什么事,身体悄悄的向外移,还未移出视野,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走过来的是位一米七左右的青年俊才:“钦董,今年中秋没料到你会回来。”
“唐总,你好。”钦奇言回过神,不冷不热的回一句。
走到他身旁,唐思绗右手端着红酒:“你每年不都新年才回来看看,今年中秋怎么来了?害得东西也没来得及准备。”
“得了吧!唐总。”钦奇言换上精明商人的表情打官腔,“我今年中秋来,新年就不来了。你每年给我送的礼,我带回去都得超重,不划算。”
唐思绗狐疑的打量他,迟疑的猜测:“钦董,该不会是你管理的公司出问题了吧?不对。照理说,以你的能力不会啊。”自问自答的喃喃,复又忆他方才的神情和方向,眼睛跟着望过去,立即明了,“为席淑,特地跑来一趟?”
钦奇言也不隐瞒:“她只有中秋有时间,打电话来说要看看儿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知道再谈下去也没意义,正要闭口不谈,忽地瞥到举着酒杯呆立的汤让,唐思绗摸摸下巴,较有兴趣的问,“钦董,这位先生是?”
“我朋友,汤让。今年中秋看他没什么事就带他来了。”钦奇言伸手虚搭在汤让的肩膀,“这位是唐总。”
唐思绗笑呵呵的伸出手:“能让钦董看得起称上朋友的可不多,汤先生想必也是人中龙凤。”
“不敢当;不敢当。”汤让第一回被人这么夸,心里别扭不说,特别不自在,红着脸垂头辩解,“唐总您误会了,我……我哪是什么人中龙凤?我不过是名报社小记者跑新闻的。”说完,仰起头与唐思绗握一下手。
“现在小记者,不代表将来小记者。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别灰心。这杯酒算我敬你的,祝你往后事业成功。” 唐思绗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商界精英,即使揣测身份失误,也不自乱阵脚,一席话说的亲切自然。
“好。”汤让豪迈的应声。
“看得起我唐思绗,我你这杯酒一口闷。” 唐思绗叫来侍员倒酒,他与汤让酒杯里的葡萄酒持平,每人半杯。
齐齐碰杯,汤让做好准备,深吸口气,刚要往嘴里猛灌,钦奇言出手及时阻止:“等等。”
两人均不解的望着他,夺过汤让手中的酒杯,凤目深邃微敛,面带笑容:“ 唐总,你饶了我吧。”
听他的话,唐思绗更加糊涂,顺水托舟的问:“钦董,我和汤先生干杯,怎扯到你?”
“我这位朋友酒量特别不好,半杯啤酒都能把他搁倒。” 状似无奈。
“钦董说笑了。你不会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小唐?” 唐思绗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调侃。
“这可不是说笑。到时候他醉的不省人事,我这个请他来做客的主人还不得跟着倒霉?背他回家?再说唐总你的面子,我怎么能不给?这杯我替他喝。”钦奇言话说的有条有理,滴水不漏,彻底堵了唐思绗的口。
唐思绗玩味的看着他,倏地仿佛品出什么味来,冲汤让投去暧昧不明的笑,兴然答道:“行啊!钦董肯给面子,就是我唐思绗最大的面子。”
言毕,高举玻璃高脚杯,与钦奇言爽快干杯,一口饮尽。
中秋宴会接近尾声,方席淑拉着儿子的小手走过来,恋恋不舍的将孩子交给钦奇言,孩子探头探脑颇不安分。
沉默半晌,方席淑迟疑的张口恳求:“奇言,我深思熟虑过,我想带宝宝,你不觉得团团跟我过会比较好?”
“凭什么?”闻言,钦奇言眉头紧蹙,眼梢斜挑,沉着脸,神情前所未有的可怕。
方席淑并不输气势,沉住气,理智的分析:“孩子最需要是一位母亲,一份母爱。这些你不能给。”
“不要!我不要和汤叔叔和爸爸分开,爸爸不要把我送走……爸爸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我……”挣脱他妈,跌跌冲冲的跑进他爸怀里,眼泪汪汪,扯着哭腔叫喊,用他贫乏语言一遍一遍的重复。
“这时候怎么不一口一个‘坏蛋爸爸’,嗯?”一把举起儿子,抱在怀里数落。钦宇方可怜巴巴的小声抽泣,委屈地埋进他爸的胸口。
“我的确给不了。”抬起头,钦奇言面容冷若冰霜,沉着冷静的驳斥,“但席淑,作为一位母亲,你宁愿全心全意地追求自己的事业,选择与我离婚,狠下心放弃自己生下亲骨肉,这段话你没资格说。”说的不容置喙。
方席淑听之色变,霎那脸色异常苍白,咬紧嘴唇,被噎的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全身微颤。百口莫辩,因为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钦奇言不想再多啰嗦一句,拉了儿子就朝钦老夫妇走去,把方方交给他们,打发他们先早些回家。
汤让不认识什么人,只捡几样小菜填饱肚子,立刻撤退,在人群中寻觅方方的小身影。恰逢钦奇言带着儿子聚集在钦老夫妇那儿,赶紧窜过去,抱起孩子又搂又亲又抱,钦宇方也坦然受之,稚嫩的童音软软的唤他的名,甚至亲昵的往他怀里轻蹭。
方席淑看着这一幕,平日里总清明的目光,带有丝鲜有的茫然,唐思绗走到她身边,弯下腰,关切的轻问:“席淑,你还好么?”
回过神,思绪瞬间收拢,她飞速收起本不该有的软弱,嘴角微勾,斜边上的那人一眼,不冷不热的回答:“我很好。”
“你对我总那么若即若离,我很受伤。”唐思绗半真半假的无辜眨眼。
对此,方席淑冷眼僻著,伸手掠掠耳际的碎发:“只要哪天你对我的那些心思丢了,我会考虑考虑。”
“玫瑰美艳,可惜带刺。” 唐思绗轻叹,“不过,席淑请你放心,我唐思绗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耐心。”
方席淑不答话,双眼仍然一刻没离开钦宇方。唐思绗的视线随之望去,钦老夫妇两人抱住钦宇方,汤让仰头,钦奇言低头,两个男人正处在角落,面对面的低声说什么。
许久,唐思绗突然意味不明的蹦出一句:“席淑,想不到你前夫挺正经的一个人也爱这调调。”
这回方席淑的反应是不吭声的直接走人。唐思绗急急追上去,坏笑道:“方女士,我年轻英俊有多金,疼你爱你,不会像你前夫阻挠你的事业追求,真不考虑我?”
“我不爱喜欢八卦的男人。”方席淑停步站定,昂首挺胸,眯起眼,目光锐利,微笑而答。
主动提出留下来陪钦奇言断后,汤让依依不舍的出门送走钦老夫妇和困倦到不行的钦宇方后,返回酒店。
此时宾客已经走掉大半,张望半天才发现钦奇言正倚在阳台上,高脚杯放在身侧的平台,而他的手中夹着根高档香烟,五官一如既往的精致耐看,眉梢挑起,凤眼微眯,眼眸勾人神魂,神情湮没于夜色的阴影之中,背影看着有些说不出的孑然。
过去的岁月中,从未看到他抽过香烟,有时候应酬也以酒水为主,香烟连个影也没有。据悉,在公司更是被那些OFFICE LADY们评为十大不吸烟的好男人之一。
隔开移动落地玻璃门,站在远处,静静的看一会儿,汤让发现钦奇言好像本身就会抽,手法很老道。
走过去拉开玻璃门,钦奇言寻声转过头来,眼睑半瞌,神色看上去有些黯淡:“他们走了?”
“坐车走了。”汤让边拉上玻璃窗门边答,“找半天找不到,没想到你会来这。”
香烟的点点火光,静静燃烧,烟蒂落下,钦奇言猛吸一口,掐灭烟头:“我那边账也结了。”举起一整杯的红酒,一股脑的灌入口,大肆吞咽,喉结上下起伏。
“我从来不知道钦董你也会抽烟。”
放下酒杯,钦奇言蹙蹙眉,大概一下子喝的太快,酒劲上来,头竟有些许隐隐的疼,乃至晕眩,甩甩头,极力保持清醒:“我早就会抽,不过后来席淑怀孕就戒了。客人大抵都已经回家,我们也打车回去。”
“嗯。”汤让转过身,方踏出一步,左肩陡然一沉,后者的头陡然重重地压下来。
“钦董,你怎么啦?”汤让连忙侧身,一只手托住钦奇言的肩胛,慌张追问。
“头晕。”
“好像有点醉了……”
钦奇言低下身子,垂下头,静静的靠著汤让颈项。
“醉了?”惊奇的重复一遍,印象中钦奇言的酒量在行了得,不要说什么外国乱七八糟的洋酒,连中国的烧刀子一类的烈酒,两大桶下去不见有事,汤让深信,说不定哪天钦奇言两大瓶白酒下肚,照样吃好睡好,一点人事也全无。今晚不过喝些酒精浓度谈不上高的洋酒,怎么就醉了?
“钦董,你,你要不要紧?咱们去医院看看?”试探性的问;双手轻拍他的背。
闭着眼,钦奇言轻摇头:“不必。借我靠靠即可。”
“哦。”汤让乖乖的应声,双手扶住钦奇言欲坠的身体,以减轻他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晚风习习,过了许久,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倒底承受不住,汤让的肩膀酸麻,想移开又不敢,靠他身上的钦奇言闷声不响,该不会这么睡着了吧?到头结果不是他扶我回去,而是我送他回家?
汤让胡思乱想,正预备动身,手扶看似懵懵懂懂的男人往外走,岂料钦奇言冷不丁的闷哼:“方方的名字还是我取的。”
被他这句话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汤让不明所以的低头,凝视怀中的男人。
“她生好孩子半年就坚决提出离婚……”
“仅因反对她事业上太拼搏,最后连自己儿子都弃之不顾。”低沉沙哑,断断续续,不带语调的平稳叙述。
不是他负心她,而是她甩他。
顷刻,汤让宛若醍醐灌顶,自己一年前的随意妄测竟成真,倚在他身上的身体体温仍是温热,他心的心却倏地一沉,冰凉的令人心惊。手插进他蓬松柔软的发间,低头轻抚,心间囤积起说不上的难受,生生卡在喉咙口出不来。
钦宇方。
钦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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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美国呆了三天就回程,老两口舍不得孙子,临了又亲又揉 ,抱在手里不肯放走,钦奇言好说歹说,再三保证以后多带儿子来给老两口过目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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