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的脸色却有些变了。
“怎么办，小葱？”简媚看着玉卿，“咱们把他架回去。”
“我背他就好了。”
“哦。”
两人七手八脚地把林郁青扶起来，在简媚的配合下，玉卿很轻松地就把林郁青背了起来。
“小葱小心啊！”
“没关系的。”
人们似乎也知道病号的重要性，纷纷为他们让开路去，所以这一路倒是畅通得很。
出了这条街以后，简媚大发感慨：“早知道进去的时候就该让小林背我！那样大家一让路，也不至于挤成这样啊。”
玉卿笑了：“媚儿的思维还真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啊，是吗？嘻嘻。”
“媚儿。”
“哎。”
“自己回家，怕不怕？”玉卿似乎非常愧疚。
简媚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想明白了便叫起来：“我的妈呀，你还想着送我啊？赶紧把你这个笨哥哥背回去才是正经啊！”
玉卿感激地笑了：“嗯…那么…”
“那么什么啊，”简媚说着就跟了上来，“我得看着你把他背回去才行，要不你一个人腾不出手来，身边就算多条狗也是好的。”
“不必了，那样的话，你走的就更远了。”玉卿说着把林郁青的身子往上提了提，“我倒是觉得，你比哥哥值得担心呢。”
这话里其实别有深意，可惜简媚没听出来。
“嘿嘿，没事没事！别小看我啊，英雄不论海拔的！”简媚说着把自己的头绳摘了下来，“呐，要是路上有人想劫我，我就这样。”说着把自己的长发全部弄到自己的脸上来，“怎么样？长头发红裙子的厉鬼，嘻嘻！”
玉卿也不由得笑出声来：“媚儿太聪明了。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啊，要是你伴鬼不成反被鬼捉了，你要哥哥拿什么向夏沐阳交待呢？”
玉卿本来是想逗逗她的，可是话一出口，就发现形势不对。
“啊…媚儿对不起…”
“嘿嘿…”简媚的眸子里，忽然弥漫起了一种异样的神色，像是喜悦，又像是茫然，仿佛在茫茫的白雪中间有那么一点微弱的火光，可是这火光，继遥远又模糊，让人怀疑它的存在了，“沐阳很忙，嘻嘻，很忙很忙。”
玉卿细细品味着“很忙”的意思。
“她不能陪我呐，她很忙，很忙很忙…”简媚开始捋自己的头发了。
“媚儿？媚儿你醒醒！”
“小葱是傻瓜…小葱才没醒呢。”简媚忽然抬起头来，给了玉卿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过身，向着黑夜的深处狂奔而去。
暗夜里，她飘动的红裙子像在烈火中挣扎的云，美丽而凄烈。
“媚儿…”玉卿的心口，忽然觉得堵。
“放我下来。”
“啊…哥哥！”
“放我下来，我有话要问你。”林郁青的嗓子沙哑得像地狱的鬼魂，“现在。”
玉卿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欲孽天使 上卷 第51章 爱的对决
哥哥？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非在这里说不可呢…
玉卿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林郁青的身后。
夜已很深。
前方，没有灯火，黑漆漆的一片。小公园粗糙的轮廓就隐没在黑暗里，像夜的尽头，沉睡着的古老教堂。
教堂中沉睡的是死者，而这里，沉睡着某些玉卿不想记起的往事。
前面的人忽然不走了。
玉卿的心跳乱极了：“哥哥…”
“过来。”
“嗯…”
林郁青忽然狠狠地把他拉到了自己怀里，胡乱抹开他挡在眼前的发，在他额头上疯狂地吻。
“哥哥…你，怎么了…啊…”
吻移到了嘴唇，然后是脖子。
“唔…疼…”轻轻的呜咽，不是抱怨，更不是反抗。
流血了吗…玉卿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要在野兽的撕咬中破碎了…
“哥哥…不要…秋千…”混乱中，只有这样唯一一个请求。
于是他被按到了长椅上。
背上忽地一凉，紧接着，便有些淡淡的暖。青苔温柔的触感，从背上传来，与身上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痛，很快从身体的下侧蔓延上来，疼到头皮都发麻。
哥哥…
“爽不爽？”几乎是在质问。
“嗯…”温柔的断续的喘息。
“真的？描述给我听听！”
“嗯…玉卿好舒服…”眼睛已经睁不开，因为被强行涌出的液体模糊了…惊人的痛楚中，死死地用指头，扒住长椅靠背的边缘，倔强地坚持，“哥哥…轻一点…”
“你不是舒服么，怎么还要轻一点？！”
“啊…那…不用了…”
“不用了？”忽然一个猛烈的冲撞。
“啊——！”玉卿嗓子都哭哑了，却因这一声惨叫而无比后悔，连忙断断续续地解释，“我…不要紧…哥哥继续…”
玉卿的脸上忽地一凉。
啊…这是…
“哥哥…你哭了啊…”
“闭嘴！”
动作的幅度再次加大。
“唔…哥哥…哥哥！”
“知道疼了吧？知道难受了吧？！”林郁青死死按着他的身体，头却偏偏转到了一边去，“你还喜不喜欢被我上了？”
“玉卿喜欢的…喜欢…”温柔，是另外一种倔强。
“你傻吗？你是傻子啊？！”
“只要…哥哥开心…就好了…”
林郁青的身体蓦地一震。
所有的动作停止了。林郁青从玉卿身上下来，在椅子边上，坐下。
两个人，静默在黑暗里。
玉卿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可是，眼前依旧一阵阵地发黑。忽然发觉，背上很滑了，于是颤颤地伸手去摸，才知道长椅上的苔被自己的汗水磨去了大半。
“你跟我说实话，”林郁青的嗓子哑得吓人，“你是不是跟什么人签了什么合同？”
玉卿呆了：“哥哥…”
“为了能呆在人间，所以，不见太阳，不见人，对不对？”
“我…我可以的…”
“你给我闭嘴！”林郁青猛地站了起来，“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你这么做！没有！”
玉卿笑了，笑得凄然而甜美：“有。”伸出手，把住长椅的靠背边缘，挣扎着，坐了起来，“你值得。”
“妈的！我值个屁！”林郁青几乎是暴怒了。
玉卿看着他，痴痴地笑了：“第一次听到哥哥开口骂人。”
“被骂很爽是不是？就像被我上一样？”林郁青大声惨笑着，然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食指颤巍巍指着玉卿，“你给我滚！现在！滚回你那个世界去！”
玉卿优雅地靠在了长椅背上，嘴角浮起了淡淡的微笑：“没用。哥哥，你装都装不像。”
“我…我装什么？！”
“折磨我的时候，”玉卿笑了，光滑的身体在黑暗中，玉石般温润，“你在哭。”
林郁青硬是直视着他的眼睛：“是又怎么样？我天生就是个窝囊废！我就知道哭！我干什么都哭，行不行？”
玉卿笑笑：“行。”
林郁青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你…你听明白没有？”
玉卿冷笑：“我比谁都明白。”
这是轮到林郁青呆掉了。
玉卿霍然站起。
“你以为，”玉卿就这样，以自己完全本来的形态朝他走过去，没有一丝羞耻，一丝胆怯，“我陪着你，是因为崇拜你？还是因为，你对我好？”
林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就是傻子，就是白痴，”玉卿走近了，林郁青才看到，他的眼睛里正闪动着点点泪光，那模糊而晶亮的光点，像小小的天使振动的翅膀，“我就是想，守护全世界最没出息的人，最不体贴的人…我就是要这样做，没有理由，没有目的，可不可以？！”
“玉卿…”
“哥哥…”玉卿的唇颤抖了，然后眼泪奔涌而出，“玉卿爱你。”
“别说了…你别说了！”
“不说么，可以啊，”玉卿轻轻地笑了，还挂着泪珠就笑了，“哥哥抱我。”
林郁青像着了魔一样，颤抖着伸出手…最后贪婪地把他搂进了怀里，放声大哭。
玉卿满足地笑了：“嗯…哥哥的身子，好暖和啊。”
“玉卿…别走，别走…我要你！”林郁青大声喊了出来，好像不这么喊玉卿就听不见似的。
“嗯，不走，玉卿在。”玉卿温柔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玉卿不走。”
林郁青也抹了一把泪水，笑了。
“哥哥，我们回家吧。”
“好。啊…你的衣服…弄坏了吧？”林郁青有点内疚。
玉卿笑了：“只要哥哥的没弄坏，就不要紧。”
林郁青咧开嘴傻笑起来，自己从椅子背上拿起衣服来穿了。
可是玉卿的心还是没有放下。
现在的林郁青，神志还不是很清楚…只怕过一会反应过来了，又要赶自己走…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玉卿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了一个凄美的弧度。
“哥哥。”
“哎…”
林郁青的这声“哎”还没有发完，就已经倒下了。
玉卿刚刚用胳膊肘，在他的后脑勺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哥哥，对不起。
我必须这么做。
请你，现在镜子里睡上一天。明天一过，一切尘埃落定，到那时，你就再也无法赶我走了。
玉卿弯下腰，从林郁青的上衣兜里掏出了那面小镜子来，打开。
寒光一闪。
地上的林郁青就这样消失了。玉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头晕晕的，不过还是勉强踉跄着往公园门外走去。
只有一个晚上，姥姥和姥爷应该看不出来的吧。
玉卿忽然很庆幸，自己和林郁青有着相同的容貌。
可是被封在镜子中的人，似乎没有如玉卿所愿地睡去。
林郁青确实在梦里。
在一个很长，很深的梦里。
灰色的、长长的走廊，没有尽头。
自己一个人，在往前走。
脚下的鞋子发出劈啪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很大声地回响着。懊恼地低下头，想看看这见鬼的鞋是什么底子的，可看到的却是自己的衣服。
一件陌生的、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白大褂。
这是…哪里？
这样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门。
手，不需要自己的支配，就伸进兜里去，拿出了钥匙。
然后门就开了。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冷湿的黑暗，给人以不舒服的感觉。
似乎是太平间。
梦里是感觉不到恐惧的，一切，像平时那样进行着，好像和人吃早饭一样正常。
他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床位上。
尸体，已经蒙上了白布。
他果断地把白布掀开了。
一具小小的尸体。
婴孩的尸体，最多只有两岁，或者，一岁半。
很可爱的孩子呢。
可惜，皮肤已冰冷、灰白，像一件冷酷而美丽的石膏像作品。
他低头看了看死者头侧的名签。
林郁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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