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唱“我看见我们的城市∕城市很脏∕我想着我们的爱情∕它不朽∕它上面的灰尘一定会很厚”,光影交错,他的表情看不清,但那双低垂的眉眼仍旧很好看,微微上挑得恰到好处。
难得他这个年纪竟然还会唱张楚,不同于原唱那种绝望灰暗的情绪,花雨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喃喃地讲故事。
容若成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那句“我明天早晨打算离开即使你已经扒光了我的衣裳”,差点没把他吓个半死。
抱臂看了一会儿,见花雨并没有注意到他,容若成径直走向了吧台。
夏少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皮笑肉不笑:“真是巧了。”
容若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自从上次跟您见过面,花雨这还是第一次来我这儿。这不,他一来您就来了。想喝什么?”
“生啤就好。萧萧呢?”
夏少把酒杯递给他,“貌似……在陪小学妹?”
“你不管?”
夏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多交几个朋友也好。”
容若成嗤了一声,“真不知道你在大方什么,换作是我……”
“怎么了?”
容若成舔了舔嘴唇,“我突然有点饿。”
夏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花雨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灯光正好打在他身上,露出一截白白的腰部及以下。
正常男人看到那样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对于某些有着不良企图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夏少道:“现在的牛仔裤设计得太低了。”
容若成喝了一口酒,“也许应该更低一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花雨又换了一首歌,汪峰的《花火》。
其实他的嗓子并不适合唱这些他喜欢的歌,他人太年轻,没有那种感同身受的经历,本身声线又有点单薄,还是小清新来得合适一点。所幸倒也不难听。
听到他唱“漂亮的孩子迷失在小路上”,容若成不禁笑了出来。
“笑什么?”
“没什么。话说;你给了他多少钱?”
“也许你应该问我该收他多少钱。花雨是个很任性的人,一般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我和萧萧疼他疼惯了,随便他折腾。”
容若成道:“噢,谢谢。”
“……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过了一会儿花雨走了过来,向夏少要了一杯芒果汁,完全无视了不久前刚刚调戏过他的人。
容若成挑了挑眉,冷不防凑到了花雨手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芒果汁。非常迅速的速度,非常别扭的角度,很显然,他是在找花雨刚刚含过的杯沿。
容若成笑:“夏匆匆同学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花雨冷哼:“四一九先生也仍就是别来无恙的变态。”
其实花雨对容若成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讨厌,只是猫捉老鼠这种游戏让他很反感,尤其是他还处于小老鼠的不利地位。
花雨对喜欢的人或事物很珍重,而对于不喜欢或者无感的东西则不会太在意,他懒得浪费时间和精力。说真的,花雨那个人很矛盾,他喜欢交朋友喜欢接触新东西,同时他又很排外很难真正接纳别的人和事。用夏少的话来说,“花语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幸运的是,他一直很幸运。”
对于花雨同学的冷暴力,容先生表示他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有点甘之如饴。
他动作很轻地揉了揉花雨的头发,非常自来熟地问:“心情不好?”
然后花雨再次无视了他,跟夏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没想到两天后又见面了。
正是周末,花雨从家乐福里出来路过天桥的时候被一个男人拉住了手臂。那男人长着一副黄牛的样子,身上的T恤皱巴巴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花雨本来很烦躁的,看到小孩才松开眉头,语气也放轻了:“有事么?”
男人操着一口方言味很重的普通话,告诉他说自己是外地的,媳妇儿到X市打工后就没回去过,自己实在着急了就带着小孩来找她。结果人没找到,身上带的钱还被偷了,希望花雨能看在小孩的份上借给他一点回家的路费。
花雨道:“你家在哪里?”
男人抹着眼泪说了一个北方的地名。
“听你的口音不太像啊。”
男人反应很快,“我家祖籍是南方的。”
花雨眯了眯眼睛,“这儿这么吵,你家小孩怎么睡得这么熟?”
男人几乎泣不成声了,“小东西跟着我东奔西跑了好几天累到了,还有点生病……帅哥你就行行好……”
趁他说话的时候,花雨掏出了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比较适合写婚后==
流血
这年头骗子才是真影帝。
花雨之前听某个选修课的老师说过,最近有些不法分子抱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小孩问路人要钱,并且那些小孩永远都是熟睡的状态。老师还说了一句“丧尽天良的东西,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了手给他们下药”,花雨对此印象很深刻。
没想到这事儿真的让他碰到了。
起初花雨倒还没想那么多,直到男人那套要钱的说辞说出口他才起了疑心。如果老婆在外边打工很久的话,那他的小孩怎么可能还那么小,还有他那口音,当人是傻瓜是吧。
这样想着,花雨的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调出了照相机。可他忘了他的手机没法消除快门声,男人一下子警觉了。
“你干了什么?”
花雨象征性地给了他十块钱,“没什么啊。不好意思哦,我只剩这些了。”然后作势要走。
男人一把拽住他,语气转为阴狠:“你报警了是不是?”
花雨皱眉道:“放开,不然我真的报警了。”
令他吃惊的是,那个男人竟然随手把小孩扔到了地上,冲过来就要抢他的手机。
因为是在天桥的台阶上,花雨在高处,所以很容易就把男人推开了。然后他蹲下|身,想要检查一下小孩有没有被摔到。第一次遇到这么没有人性的人,花雨真的很愤怒。
男人被花雨推下台阶,踉跄了几步后才站稳。目光一冷,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花雨一脸担忧地看着昏睡不醒的小孩,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给穆萧萧打个电话的时候,男人靠近了他。那人以为他是要报警,霎时红了眼睛,拿起匕首就往他身上戳。
直到腰上红了一片,花雨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犯事的男人已经逃跑了,小孩还在他的脚边。
再然后花雨就发现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耳边的呼吸很重,车子开得飞快,让他觉得有点头晕。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过了半晌才渐渐清晰。花雨知道这是被人送到医院了。他还算清醒,知道自己伤得并不重,还好那个男人智商低胆子小,没有丧心病狂到要了他的命。这样一想,花雨不禁有些庆幸。
“醒了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花雨歪了歪头,看到了床边站着的救命恩人,可不就是419先生么。
花雨有点不爽。作为一个大难不死的人,容若成脸上轻松的表情以及说话时轻松的语气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如同草芥。好吧,这种心理有点无理取闹,一来人家跟你没什么关系,二来呢人家还好心救了你。
花雨不知道,他面前的这个风度翩翩笑容款款的男人,不久前差点吓死了满满一屋子的医护人员。
总的来说,容先生是一个很忙的人。传媒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人脉,台前的幕后的,从政的经商的,各种各样的人你都得见,再单纯的人到最后也能学会左右逢源。
今天刚请了上面的几个大人物吃饭,结束后一时兴起准备关爱一下他亲爱的小表弟以及他的同学,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还是以那样的一个方式。
多亏了堵车这件功德无量的事。
容若成兴致缺缺地打量着这个对他来说还算新鲜的城市,一抬头竟然看到了他的小猎物在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起初他还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后来才发现似乎有点不对劲,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花雨的白T恤已经被血浸湿了。真想把那些围观的脑袋拿机枪给扫了。
去医院的路上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他都不相信自己竟然也会产生这种类似偶像剧的心情。
谢天谢地,伤的位置没有涉及到内部,缝了几针后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注意休养就好,可他为什么不醒?!
临时病人家属要求再进行一次全面检查,得到的结论还是没有大碍。医生说病人本来就有点贫血加上失血过多当然会晕眩,不过他现在只是睡着了……还是刚才的那个医生,顺道还给了他一个白眼。
放下心来的容先生然后就……回家了?
洗澡换衣服买了一堆补品后又回到医院等着小东西醒来,随行多年的司机老王几乎以为自家老板魔障了。
花雨喝着恩人先生买来的红枣粥,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其实心里在吐槽,这个粥是补品没错啦,可我又不是在坐月子!
容先生微笑道:“跟我不用客气的,还疼不疼?”
不疼才怪!花雨面色一变,“那个小孩呢?”
“已经交给警方了。”
花雨松了一口气,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啊,对了,我手机上还拍了张照片呢,幸亏那个男的没有抢到。”
容若成俯身看着他,两人相距不到十公分,“我认为,现在你只有一件事情可做,那就是好好休息。至于其他的,用不着你操心。”
花雨被他的眼神吓到了,闷闷地嗯了一声。
说来奇怪,这几年容若成也算是过尽千帆了,并且他身边的人不管男女无一不是相貌上乘,可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就算有了一时的兴趣,也仅仅是一时。无论是谁,都会有让人厌倦的时候,短暂的欢愉过后都是好聚好散的下场。
只有花雨不同,从第一次见到就被他吸引,到现在也移不开视线。也许是因为花雨身上的某些特质是他和他身边的人从未有过的,比如清新,比如纯粹,比如年轻无畏。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评论系统不正常我都很高兴,一下多了好几条,哈哈
改观
隔天花雨睡饱了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多了好些人。穆萧萧携夏少以及一干室友同学,还有小不点言笑,啊,安若谷也在。
花雨眨了眨眼睛,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穆少爷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身上,“我苦命的花姑娘啊,为夫害你受苦了,嘤嘤嘤嘤……”
察觉到门外释放的低气压,眼疾手快的夏少赶紧把人拎了起来,“咳,萧萧你别激动,压到花雨的伤口就不好了。”
穆萧萧抹了一把本来就不存在的眼泪,“小傻逼你干什么不好,非得学傻逼见义勇为,受伤了吧?受伤了还不知道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要不是表……”
身后有人清了清嗓子,“嗯哼。”
几天不见了,花雨还真是有点想他,笑说:“表什么啊。”
“表扬!”穆少爷反应很快,“全校都在表扬你为民除害!真是的,这种出风头的机会怎么能不给兄弟留一把呢。”
得,这孩子又开始歪楼了。一旁的夏少默默地给他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