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茵发现自己留在桌上的验算草稿,那道让亚伦求吻不成而铩羽而归的难题竟然没花多少时间就被解了开。
古典雅致的字迹,演算的过程却是足令人豁然开朗的简洁清晰。
“妈妈,是你帮我解开了那道难题吗?”并未注意到纸上字迹的不同,难题的迎刃而解让她兴奋异常,如同一只遭遇春天的喜鹊那样嚷了起来,“这题目很难,我想你得一步一步教我推算的方法!”
“不是我。你初中时的那些竞赛题,我就没办法解开了。”叶赛宁专注于精神病学的研究,并不太精通于数学,她笑了笑,以眼神指触一旁,“肯定是康泊。”
“他?”叶茵表示难以置信,她知道这人十六岁就关进了精神病院,不可能受过高等教育。
“他很聪明,而且非常好学,对什么领域都饱含兴趣,对于新的知识如饥似渴。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读冯特②的《人类与动物心理学讲义》,他只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就领略了这本书的精髓,视力和记忆力至今令我称奇。”既出于女人对男人,也出于教授对学生,叶赛宁满目赞许地注视着自己年轻的丈夫,可对方似乎充耳不闻根本不为所动,“他总想知道如何能将一个人催眠,解剖、窥探他人的意识让他觉得很有趣。”趋步上前,俯□亲昵地靠于康泊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旁柔声细语,“但是你得先开口说话才行。”
“他……不能说话?”叶茵不禁为此扼腕痛惜,这个男人拥有花一样的皮囊和根本不匹衬这身皮囊的高智商,结果居然既是瘸子,又是哑巴。
“不,他能说话,他的声带没有任何问题。”语声同样饱含着遗憾及怜爱的感情,叶赛宁叹了口气,“因为在精神病院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创伤,他心因性地失语了。”
叶赛宁取来红茶,便唤康泊坐上餐桌用早餐。
“你们年纪相仿,应该有好多东西可以聊。”注意到女儿的诧异目光,女人柔和一笑予以提醒,“他会写字。”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音乐?电影?艺术品?”解开难题的智力令其刮目相看,也令其好感顿生。叶茵将解有数学题的草稿本和铅笔递了上去,神情温和,语声也客气,只为表示愿意与他亲近。
康泊接过纸笔,正准备低头书写,处于右侧的妻子递来了红茶,于是他理所应当地将铅笔换入左手,空出右手去接杯子。他不是左撇子,但左右手都能运用得很自如。
以左手握笔写下一排字,又饱含笑意地把草稿本递了回去。双手交递之时,男人的手指看似不经意地滑过了女孩的手背,一刹为针扎刺的痛感令女孩的圆润颧颊骤然泛起两朵彤云,手也猛然一颤。
指尖的肌肤像女人,不,像缎面一样光滑,凉意直彻入骨;可他的眼神一如熔炉,那热度实在教人经受不住!
幸而身为母亲的女人正低眸给自己倒茶,不曾察觉女儿这明显失常的反应。
字体十分花哨,优美连绵的曲线、装饰风格浓重的花纹、以及收笔时刻意挑出的圆弧,如同以笔尖施予养分便植出了繁复的藤蔓和绮丽的蔷薇,女孩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白纸上只留有一句话:你真美。
一直担心女儿与新丈夫难以相处融洽,叶赛宁不禁关心地问,“他和你说什么?”
“他说他喜欢花卉和……嗯,园艺。”清晨窗前所见的男人裸体蓦地闯入脑海挥之不去,叶茵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几乎不假思索地决定以谎话隐瞒母亲。
康泊微微笑了,眼帘一低地抿了一口茶,华丽的长睫毛轻轻颤动。
“他只喜欢铃兰花。”捧着红茶倚立于丈夫身侧的叶赛宁也饮了一口,垂下视线,仍以无比宠溺温存的眼神望着他,“不过早上我发现花圃里的花被路过的淘气鬼们弄坏了不少,我们一会儿得叫个花匠来,重新栽种一些了。”
叶茵当然知道花圃里的花是怎么被压坏的!她的惊愕之情难以言表:一个母亲,一个教授,一个享誉世界的心理学家,一个一丝不苟的女权主义者,这么多身份加起来都敌不过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浸浴爱河的女人。她居然和自己这么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表现得一样,说起谎来驾轻就熟,脸都不会红一下。
康泊浅一颌首表示赞同,随即仰脸望向妻子——年轻男人以个极为天真的神态撅了撅嘴,高高抬起轮廓俊美的下颌向人过中年的妻子索吻,本就呈现漂亮弓形的唇嘬起的模样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
叶赛宁起初并不愿在女儿面前过分表现出和新任丈夫的亲昵,可实在抵挡不了他求欢未成时那令人心碎的眼神,踯躅片刻还是俯□,用自己那两片枯叶般的唇覆上了男人柔软芬芳的唇。
她并不完全把他当做丈夫,有时也像孩子。
“你们看来真是匹配极了!”衰老对峙青春,陈旧对峙新鲜,年轻女孩莫名为此心生不快,却仍强作笑颜地说,“如果可以,我想听听你们初次相遇时发生的故事。”
叶赛宁含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康泊以目光示意叶茵递来草稿本。
这次右手握笔写字,字迹也与左手写的大为不同。笔触简明,骨骼峻拔,简而言之,这些字从一个女人脱胎换骨成了一个男人。
纸上留着一句话:你的体香带着薄荷味,我可以抱你吗?
他居然当着母亲的面和自己调情!
作者有话要说:①《启示录》中以一头七头十角的大红龙,代为魔鬼“撒旦”的化身;②威廉·冯特(Wilhelm Wundt,1832―1920),德国心理学家,构造主义心理学的代表人物,代表作有《生理心理学》《民族心理学》等,文中提及的《人类与动物心理学讲义》又译为《人类与动物心理学论稿》。
34、往事连篇(2)
享誉世界的心理学家受邀出席远在瑞士的国际峰会,女孩这几天都在教自己的年轻继父说话。他很聪明,看上去也不再为精神病院的阴影所缠缚,发声对他来说不至于会这么难。
“你可以说话的,试试看,运用你的舌头和喉部肌肉……”相对而坐,她耐心地一遍遍鼓励他开口,“试试看……你试试看……”
夜风送递来自花圃的芳香,壁炉内的火苗翩翩起舞,风姿绰约,无限澄明。叶茵说着一些简单的词汇,同时握着康泊的手指抚摸自己的喉骨与脸部肌肉,以如烛火明亮的眼神盼候对方有所回应,开始领悟发声的奥义。她已不知不觉沦陷在了这种基督殉难式的感情里无以自拔,误以为自己就是海伦·凯勒的莎莉文,正在指引这曾遭受巨大创伤的人迈向一个崭新的人生。
可是进展很不顺利,年轻男人模仿女孩的动作,张嘴、伸舌,偏偏连最简单的语音也无法发出。
眼眸微微睁大,眸底浮动着泪光似的光芒。如同从未知道如何说话一样,这个男人露出像新生婴儿头一回睁开眼睛面对世界时的表情,显得无措又疑惑,蒙昧又天真,充满了对周遭一切的热望。
这个眼神让她怦然心动。
叶茵有些失神地抚摸起康泊的脸颊,手指滑过他垂散的棕色发丝,然后慢慢抚摸上他柔软温热的嘴唇。他是一颗徒遭无妄之灾的星辰,被从天际拉下平川,但仍旧如此光辉闪耀,如此无瑕美丽。
“小时候妈妈总提醒我要成为一个淑女,几乎所有的闲暇时间我都用来学习钢琴、芭蕾和绘画。我从未悖逆过她的意思,但背地里却喜欢一个人在花圃里玩耍,像个野孩子那样用四肢夹紧粗糙的树干爬上顶端。手臂和大腿内侧常被树皮刮得鲜血淋漓,可我仍然乐此不疲。”指尖的触感是无比令人迷眷的冰凉光滑,贪婪地于他的肌肤上停留一晌,叶茵鼓足勇气说,“那天清晨我看见你睡在花圃里……你没有穿衣服,你……完全赤裸……”
康泊在草稿本上写下:再不用穿疯人院里的病人服后,赤裸让我感到如脱离母体般获得了重生。
“听上去很神奇……”
纸上又留下一句话:神奇,而且美妙,你也应该试试。
女孩惊骇得睁大了双眼,却突然为男人拽起手腕,拉向了落地镜前。
康泊挨身站于她的身后,叶茵望见镜子里那两张亲密相贴着的年轻的脸,昏黄的灯光朦胧又温存,两张脸孔同样散发出迷人的光辉,看上去像极了一对相称的爱侣。
女孩的脑子倏尔浮现出这个男人与自己母亲赤身交合的场景——母亲的身体已经不再年轻了。衣着体面时尚存高贵优雅,一旦赤身露体,就完全不好看了。她阴毛稀疏、乳房下垂、全身的肌肤都因像枯叶一般干涩,摸上去会让人生出“咔嚓作响”的恐惧。他们的交合格外古怪和令人不适,女孩甚至想到这场婚姻根本从头至尾是场许诺,是一个强势又饥渴的中年女人对一个无辜的精神病男孩施以了诱奸。
叶茵走神的时候,康泊解开了她白色长裙的腰带,拉开了她后背的拉链。
“天!我从来没有这么做过……我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面前袒露过身体……”女孩一眼不眨地注视着镜子里的那对男女,面颊绯红,结结巴巴,咚咚直跳的心脏几乎蹦出嗓子眼。她羞赧万分,却又同时感到血液在脉管里狂热的奔流,周身的毛孔都因极致的兴奋舒张开了。
她正涉足一场冒险。
男人的手指缓缓滑过女孩后背的肌肤,冰冷得像蜿蜒而行的蛇,像缠绵流淌的一泓泉水,女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妈妈对所有的男人都嗤之以鼻,她认为女人生来就比男人高贵,我们一旦袒露身体就会让他们头昏脑胀,让他们跪地屈从……”她梦呓般地喃喃自语,似乎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因过分紧张而晕倒,“这本是我们无往不利的武器,却让那么多人因此而将我们看低,非常不公……”
连衣长裙被扯下肩膀,失去牵拉的白色裙子落在地上,露出肋骨分明的纤瘦躯体。
康泊伸手摸向叶茵胸衣的搭扣,解开了它——一对充满弹性的乳房就这么掉落出来,乳形圆润,乳头透着淡淡粉色。
很快她就被他脱得一丝不挂。起初她还羞涩地不肯正视镜子,直到对方掰正了她的脸颊,强迫着她观赏镜中少女的裸体。
皮肤光洁,五官也清秀,身体虽并不凹凸有致的性感,但胜在足够年轻。
叶茵注视着镜子,康泊也注视着,暧昧滋长于两人间的空气,视线在镜中长久交错。
男人俯身与女孩的面颊轻轻贴拢,挺拔的鼻峰往复撩擦她的鬓发。手指滑上女孩光裸的臀丘,书写了一个单词,问:怎么样?
“真的很自由,很美妙……我从未想过我会这么做,妈妈如果知道一准儿会气得哭泣……”掌心向上地轻轻托举,康泊将女孩的乳房捧在了自己的手中,捏玩了几下后就滑身下去,用牙齿咬起她的乳头,含入口中以舌头轻柔捻动。这个行为激发了她内在的母性,女孩低吟着说:“我常想,如果生下孩子仅是为了多一只可以驯服的宠物,那不如就把她扼死在摇篮里……”
大腿内侧留有小时候着迷于爬树留下的疤痕,虽浅,但难以为时光磨灭。直到男人的手指滑向她那个隐秘部位,叶茵才恍然意识到这个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她不遗余力地叫喊反抗,双手捶打他的胸膛,张口咬向他的肩膀。
“不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
女孩仍在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