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殃- 第39节

想着对方既是当地人，又有爬山的经验。如此实在的向导，她为何不是主动争取一番。

他笑道：“正有此意，山林虽小，但始终是野地方，避不了藏有隐患。”

这样的想法，果真是与沈卓航的一拍即合。

沈卓航随即兴致勃勃的站起身，道：“那好吧。我们走吧。”

“不急。虽然此山小小座。可登山的意义便在于行慢路，看尽风景。”冯家表少爷笑着跟上了沈卓航急切的脚步。

沈卓航笑着问道：“这是什么道理？我怎么从未听过，难道行快路就会看不到风景？”

他笑道：“这便是经验总结。也并非看不到，只是看不全。走得快，心中急切，总是会错过一些细枝末节。而正正就是这些，才是旅途中叫人最难忘的。”

沈卓航思考了一会儿他的话。随即，点头笑笑。认为是有道理的。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的放慢了许多。

沈卓航觉得，此人看上去十分的稳重，走路是专注的模样，甚至满口的道理都显得那么不空乏。他会细细的向沈卓航介绍着这山中周围的景色。沈卓航只管听，便已足够、且受益匪浅。因为这名先生的介绍，沈卓航这才知道，原来冯太太府中丫头只说这座是无名山、荒山，那是不对的。这座山原来叫宝石山，甚至颇得名气。

沈卓航很惊奇，说道：“怪不得我远远地看，那么流光溢彩，泛着光彩。”

那位少爷笑着点点头。随即，继续向沈卓航介绍着。他甚至连路边随处而长的植物都能轻易的讲出名字以及药用价值。是的，如此惊奇，这样的事情就在沈卓航的身边发生着。她不止一次觉得，此刻应该是个医生，只有医生才会有如此沉稳的心及脚步，以及这样丰富的医理知识。他也不解释自己究竟是什么从事什么职业，反正若只是一面之缘，何必计较那么多。

沿途有一水池，他们便坐下休息，沈卓航吃着馒头，看着水中的游鱼。她想，如此清澈的水，应该是应了那句‘皆若空游无所依’。她忍不住将手中剩余的一点馒头渣投入水中，那些鲤鱼原本懒洋洋栖息在石头，却在食物落水的一瞬间一跃而起，好几条鱼一块儿再重新落水，溅起了不大不小的水波。不经意间，沾湿了两人的衣服。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悄然而至的磅礴大雨

山间水鱼竟有这样的活力，倒是叫人出乎意料。但生活总是需要或多或少的意外。

继续往前走，眼前是一条山路，那位先生却伸出手，礼貌的说道：“前面这条路相较陡峭，若小姐不介意，我可以牵着你过去。”

沈卓航点点头，笑着说‘谢谢’。想来，是此人和蔼的笑容，如此和蔼，却给人不可抗拒的感觉。况且自己新派教育，不必拘泥这样的礼节。

那位少爷继续耐心的说道：“走完这条路，我们也该到达山顶了。到时，便可以从山顶看到西湖的样子。”

沈卓航兴奋道：“那真是太好了。原来竟还能看到西湖，此趟爬山真是值得。并且有您这样周到的向导。”

说是陡峭，可在那位先生的帮助下，沈卓航的脚步气息一点儿都没有紊乱。但若是叫她自己走，必定是要碰到麻烦的。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爬山是一件十分费劲的事情。山的里面，并非外面所见那样，只有碧绿。甚至有些险象环生。

“我们到了。”

顺着那位先生的话语，沈卓航不再一味只关注脚下的路，抬头见到眼前一处开阔的景致，这便是西湖。从未在如此高点看过西湖。此刻，原本长时间被大片云朵笼罩着的太阳，亦很是时机的冒了头。照耀着远远一片水波粼粼。西湖之美，便美在它的沉静，安宁。湖并不似江河那样的汹涌澎湃，却宛如羞怯的处子，叫人看着赏心悦目。沈卓航恍然大悟，原来从另一种角度，便是别样的美。

湖中的几个小岛清晰可见，沈卓航甚至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雷峰塔的顶端。

温热中带着些许沁凉的风拂在他们的面上，沈卓航闭眼享受着这样独特的滋味。

在山顶，他们停留了许多的时间。时不时有林鸟在他们耳边传来好听的叫声。仿佛在这样的环境中，无论是什么，都被神化、美化、理想化。普通的不再普通，不寻常的更是无比非凡。

若不是天色又起了些微变化，沈卓航想，她愿意独自一人在这山顶上望着陈陈风景，不再离去。在那位先生再三的强调下，沈卓航终于是恋恋不舍的随着他一块儿下山去。

下山的路相比上山的路依旧有些难行，可有了这位好向导。陡峭的路在脚下，自然半分都感觉不到崎岖。

为了方便回到住所，沈卓航提议原路返回，那位有礼貌的先生，自然淡笑着说好。

只是有些遗憾后面的景致无法看到。可惜天气不好，若是天气好，便可以继续往下走走看看。山崎之美，便在于这份驻足观赏。

下了山，一路往前走，沈卓航有些奇怪，这位先生竟一路相随自己左右。莫不是要发扬绅士君子风度，将自己送回安全的地方？

可夏日里的天气变化多端，绝对比得上翻书的速度，没一会儿，已是雷鸣大作。

沈卓航轻轻拍了拍那位先生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先生，今日多谢您了。但不必特意送我回去，天气开始变。我怕您到时被淋湿。”

“送你回去？”那位先生饶有兴致的看着沈卓航有些自作多情的表情。随即，他笑道：“我同你是一个方向的。”［·］

这位先生人生的很高大，以至于沈卓航在耸耸肩一晃神的刹那，便与他离开了两步的距离。

而此时，那先生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转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应该称得上恍然大悟。

他笑着看沈卓航，眼神有些奇怪。惹得沈卓航低头打量着自己。

“怎么了？”沈卓航觉得他这样的表情很奇怪，问道。

那位先生笑道：“我在想一个，或许从一开始，我便混淆了的事情。”

沈卓航看得出他眼神中的话语，这件事情分明是有她一份。

“是什么？”

他道：“你可认识一位程小仪？”

沈卓航分明有些意外，答道：“认识。我与她一同由上海而来度假。你们是朋友？”

“那么就全中了。”他坦然的笑道。叫他疑惑了半天的事情也终于全解开了。他继续说道：“那我们是同路的。同回冯家。”

这么一说，沈卓航亦是恍然大悟。原来一开始便将她当做是程小仪，她笑道：“真的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原来那馒头本就是为我准备的。多谢您的款待，冯先生。”

那位‘冯先生’却笑着摇摇手，道：“这回小姐仍旧猜错。虽你我同住一处，可我并不姓冯。冯太太是我的表姑妈。”

“那么请问……”

就在此时。半秒前的闪电后，紧接着一声巨大的轰天雷，大滴的突如其来的冰凉雨水狠狠的敲打在两人的身上。一时间，周围只剩下磅礴的大雨如倾斜而下，那样的震撼音色。再也听不得变分声音，就连近在眼前的冯宅亦是被氤氲了一层朦胧迷离的雾气。

紧接着便是连绵的雷声大作，如黑夜的白天，更是将闪电映衬的恐怖分明。

沈卓航不怕震耳的雷声，却十分害怕那强光的闪电。又冷又惊，她忍不住大叫一声。有那么一瞬间呆呆的站在了原地。倒是那位先生，原先已经顶着雨跑开几步。这时候，一下子冲回了沈卓航身边，二话不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直冲冯宅而去。

她这才后知后觉。

待两人到了冯宅，已经是由头湿到了脚底心。佣人张妈一见，立刻是夸张的叫来了下人煮姜茶，自己费力的跑去拿毛巾给两人。坐在客厅中，顿时只觉得气温变得太过冰冷，沈卓航一个喷嚏。随即，全身打着哆嗦。

“小姐这体质可一点儿都不过关。”

此时，那位先生分明同样狼狈。却嘲笑起沈卓航来。

沈卓航挑着眉，逞强道：“平时无病无痛那就是万幸。”

那位先生淡笑道：“那希望这次小姐也能不病。”

话音刚落，伴着雷声，沈卓航又是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这夏日里的邪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分明是上一刻雷声仿似还在头顶，这一刻却已经去到了天边。而太阳又一次恢复到了方才的模样。若不是雨后被洗净的青草味，以及遍地的雨水，哪里会有人猜到就在方才，一场大雨来袭。

一旁的张妈还在絮絮叨叨，看的出来，她很心疼这位表少爷。倒是将沈卓航这位客人晾在一边。没一会儿功夫，姜茶送了上来。两人冰凉的身体终于再一次体会到了难能可贵的体热。

“张妈。放心，习武之人向来身体好。况且你看我这体格。”

这表少爷唯有无奈的苦笑。

张妈怨念道：“什么习不习武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从小身体差。表少爷，体格好也是后天练出来的呀！”

说话间，她瞧瞧的瞪了沈卓航一眼，倒是她突然成了箭靶子。

沈卓航觉得这样的眼神很不舒服，她一口气将剩余的姜茶全喝完，随即便同两位道别，说要回房间休息一下。

她分明看出了起身时候，那位表少爷抱歉的神色。

正在此时，张妈不停啰嗦的档口。敲门声解救了那位颇无奈的表少爷。

他顺势说道：“张妈。有人，快开门吧。冒着雨来的，定有大事。”心中舒了口气。

张妈白了他一眼，说道：“那好。你赶紧去换一身干净衣服。”

表少爷连连点头。快步上楼，正好跟上了沈卓航的脚步。他想向沈卓航道歉，替张妈的唐突道歉。

而当张妈慢悠悠的将门打开。果真应了表少爷的话。

门外站着一位戎装少年，背着枪，样子很神气，却十分严肃紧张的模样。细一看，肩头还有些湿漉。

他先向张妈慎重其事的行了个礼。便直接绕过了张妈，走到了楼梯口。

大声说道：“报告！”

这一声，将两人的视线都拉了回来。

表少爷一见他，便立刻眉头纠缠在了一起。

“说。”

“报告将军！叶公急招您回南京。车子已等候在门外。”随即，又是行了个礼。

“好。走吧。”他的眼神顿时骤然一紧，雷厉风行，立刻小快步走下了楼梯。

此时，门口的张妈不乐意了。

嘟囔着说道：“这表舅爷也真是！每次都这样！表少爷，你可要回来啊！”

但或许事关重大，表少爷就连头都没有回。这分明叫张妈很失落兼之伤心。

沈卓航还未反应过来，便只剩下他的背影。湿透的衬衫还沾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显出好看的线条。她恍然自言自语道：“原来还是一位将军。”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查理的希望

杭州之行，于沈卓航而言，便是要断在今日午后的。

只因为回房后，她昏昏沉沉睡着。晚间再一次醒来之时，竟已连自己起身的力气都没有，额头滚烫的吓人。她甚至一度连话都说不出来。是很严重的发热。

主人家对于客人在自家发生这样的病症很是担忧，只怪自己疏于照料，竟叫客人淋到了雨。于是，愧疚心起，便愈发将沈卓航照料的妥妥帖帖。之后的事情，便是当她病好了，怎么都不愿再多做打扰。沈卓航始终觉得是自己的肆意妄为，才给大家带来了不便。

程小仪倒是对于回上海一说恹恹的，自来到杭州后，仿佛是她最舒坦的时候。她能够肆意的玩乐，不必去担心是否会叫路云霄不喜欢。

总之，杭州对于两人来说，是一个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