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轻轻点了点头,余光看到了楼下一闪而过的身影,便叫住欲走的服务生,说道,“再等等。”
他说完那句话后目光便看向二楼的楼梯口,不过多时那里就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看着那个人走近,笑着问,“要喝什么茶?”
这个人四十岁左右,隐约透着股威严的意味,正是左川泽的亲卫队队长,卫颂。
“随便。”那人说完后直接走到宋哲对面坐下。
宋哲对服务生说了句“老样子”便将目光转向他,将桌子上的一个盒子推了过去,浅笑道,“虽然知道这个对你已经没用了,但毕竟是你应得的,喏,给你。”
卫颂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
他前段时间就已经得到消息,军方特意站出来为他和他的战友翻供鸣冤,并对他们做出的贡献给予了高度的赞扬,授予国家一等功勋章一枚,同时为那些死去的战士修建了烈士墓。
“这是你们应得的,”宋哲含笑看着他,说道,“我只是觉得应该让外界的人知道你们没有背叛你们的军魂,也没有背叛你们的国家。”
卫颂的身体忍不住微微一颤,当初陷害他的那些人虽然死了,可是他们叛国的骂名却一直还在,他自己倒是不在意,但是却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愤恨不平,这也一直是他的心病,如今他那些兄弟能够沉冤得雪,他想他们若是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想到这儿,这个沉稳的男人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胸膛上最温热的地方,默默地重复宋哲的话,我们没有被判我们的军魂,亦没有被判我们的国家。你们当初怀着满腔热血保卫的国家不会再抛弃你们了,你们拼尽全力保护的子民亦不会再误解你们了。你们的灵魂终于得以告慰了。
这时茶已经端上来,宋哲伸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拿起另一杯轻轻喝了起来,他的手指很漂亮,再衬上这个上好的瓷杯便更添了一分韵味。
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宋哲将茶轻轻放在桌上,继续道,“你的母亲生活的也不错,你弟弟将她照顾得很好,前段时间政府组织人去慰问了她老人家,她也知道了你还活着,如果你愿意现在随时可以回去看看她。”
卫颂沉默的听着,说道,“谢谢。”然后他起身,向外走。
宋哲含笑不语,并没有阻止他。
卫颂挑起竹帘转头看了看他,问道,“你等这么多天就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宋哲略微挑了一下眉,笑道,“不然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卫颂看了他半晌,说道,“我不会背叛主人。”宋哲又喝了一口茶,笑道,“我也没让你背叛他。”
卫颂沉默的看着他,那天左川泽回去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他身上的痕迹,急忙去问同去X市的手下,这才在他们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这个世界上想得到左川泽的人有很多,但是真正做到的目前就只有这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在这么短时的时间内就做到了,这让人不得不正视,何况这个人本身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卫颂的眸子深了一层,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或许真的能……
他又慢慢走回去坐下,问道,“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他一直在找一个人,而且一直都没有找到,”宋哲浅笑道,“这个人在医学方面应该很厉害,而且左川泽的特殊体质也应该和这个人有些关系,我猜得没错吧?”
卫颂赞赏的点头,问道,“你对逢魔的上一任当家的事知道多少?”
“上一任?”宋哲笑着想了一下,在左川泽之前的逢魔当家就如同这个组织的本身一样,是非常神秘的,道上只有少数传闻,左川泽之所以这么有名一是他太嚣张,而二是他长得实在是太妖孽,道上的人就算想要无视都难。不过要说它的上一任当家却如同空气般,什么印象都没有,甚至连小道的传闻也没怎么听过,宋哲不禁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既然能坐上当家的位置想来应该差不到哪去吧?”
“是的,”卫颂的目光变得有些沉,慢慢开口道,“道上的人不记得他是因为他们记得的都是他的另一个称呼,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人同样也是逢魔的当家罢了。”
“哦?”宋哲来了兴趣,问道,“是谁?”
卫颂的目光更加沉了一分,抿了抿嘴唇,一字一顿道,“黑宴。”
宋哲的脸上依然挂着往日的微笑,甚至那个笑容还勾得深了一些,只是他握着瓷杯的手却在听到那个名字后骤然一紧,力气大到连瓷杯都出现了一道裂痕,他的声音依然是低沉中带着清冷,不增不减,“原来是他。”
卫颂赞赏的看着他,在听到黑宴的名字后能这么镇定的这还是第一个人。在几十年以前,黑宴这个名字一直是人们心中的噩梦,特级危险人物。如果把他与左川泽和宋哲这种级别的人摆在一起相比的话,那么后面两个人就都算不上是变态了。
黑宴对医学很狂热,这种狂热让他极其喜欢拿活人做实验,并且每次的实验都要牺牲多人的性命才能完成,死在他手术台上的人简直不计其数。他的理念是人类可以通过基因改造以及科学仪器共同创造出一个完美的个体,这个个体的机能可以通过不断的调试与改进变得越发完美,完全可能超出一般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也就是所谓的人造人。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曾抓了无数体质不同的人放在他那张手术台上,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
他对医学的狂热让他连基本的人性都泯灭了。
宋哲的爷爷年轻时曾经围剿过一次他,差点成功将他狙击,可惜最后还是让他逃了,这也是黑宴迄今为止吃到的唯一的一场败仗,自此后他的行踪更加飘忽不定,让人无从追查,而他也像一团巨大阴影笼罩在人们心头,挥之不散。但是自二十多年前道上就不再有他的任何传闻了,人们早已默认这个祸害已经死了。
却没想到二十多年之后的今天还能听到这个名字。
宋哲握杯子的手又紧了一分,漂亮的丹凤眼起了一层锐利的光,黑宴消失了二十多年,左川泽今年二十四岁……黑宴是逢魔的上一任当家,左川泽是逢魔的现任当家……这实在是太巧了。
“这么说他是黑宴的……”
“他是主人名义上的父亲,”卫颂知道这个人想问什么便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道,“主人是黑宴用他自己身上的干细胞再加上其他复杂机器的改造,经过多次实验而制造出来的人。”
宋哲的心底微微一震,没有说话,他基本上已经能猜到接下来的是什么了。黑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依这个人对医学的狂热在他制作出左川泽的时候一定会马不停蹄的在他身上尝试各种实验来满足自己的兴趣,或者他还会往他身上加进不同的东西,那么左川泽很可能从一出生就没有走出过黑宴的实验室!
难怪这个人如此讨厌听到“宠物”、“饲主”这些词,也许黑宴当初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在黑宴的眼中左川泽就像那些实验小白鼠一样。
卫颂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知道黑宴给主人身上注射或者移植了什么东西,主人每到满月的时候都会变得极其狂躁,他体内的血会变得异常暴虐,这让他控制不住地想杀人,控制不住地对鲜血产生渴望,每到那时他都非常难熬,他几乎整整一夜都睡不着,不停的感受着体内血液的冲撞,不停的忍耐,一直熬到现在。我告诉你这些是在想也许你会有什么办法,不过如果你对主人仅仅只是兴趣我劝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比较好,那样对他来说是只代表着伤害。”
宋哲的眸子不禁沉了沉,像左川泽这样的人必定不会心甘情愿的受此折磨,他在最初的那几年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治疗,可是一次次希望之后换来的只有一次次的绝望,所以他到现在已经不相信有希望这种东西了……
一次之后的煎熬又会迎来另一次,不停的重复,不停的忍耐,仿佛没有终点。
宋哲不禁想起了某个夜晚雨天的对话,然后在这样明媚的天气里,心脏竟不受控制的疼了起来——
“……我不过是奇怪罢了。”
“奇怪什么?”
“奇怪有些人明明没有活的价值为什么还是不肯去死。”
——奇怪明明死了才是对他最好的结果,为什么还是——不肯去死呢。
前奏
宋哲沉默了片刻,问道,“黑宴还没死?”
“应该没有,”卫颂道,“这个世界上熟悉主人体质的人只有黑宴,只有他知道要怎么制造出平常人服用后只睡两个小时而主人却能睡整整两天的药。”
宋哲想起了那天左川泽在听到他说睡了整整两天后的反应,想了想问道,“他找黑宴做什么?”
卫颂看着他,沉声道,“主人想要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宋哲的手指缓缓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这是他一贯思考的方式,左川泽的想法他理解,如果换作他这样被人折磨这么多年也绝对会宰了那个罪魁祸首,不过……宋哲抬眼看着他,“当年他血洗逢魔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他是如何逃出黑宴的控制的?又是如何掌管逢魔的?”依这个人脾气当初如果真的占据上风又怎么会轻易放黑宴离开,他应该早在那个时候就解决黑宴了才对,这其中一定又发生过什么事。
“这个我不知道,”卫颂沉声道,“主人没有对我说过,我对你说这些事还是在主人刚刚坐上当家位置的一次满月他为了分散注意力才对我说的,从那以后他就再没对人提起过这些。”
宋哲了解的点头,想到左川泽上次走的如此匆忙,浅笑道,“那他现在应该在金三角了吧?”
卫颂点头,“他已经去了一个星期了。”
宋哲便开始喝茶,没有再说话。卫颂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宋哲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那个人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一眼的勋章,放下茶杯也走了,那枚勋章安静的摆在桌上,在茶水白蒙蒙的雾气中渐渐的有些模糊不清了。
一枚勋章卖不回这个人尊严,更卖不回他的傲骨。
宋哲出了茶楼,坐车直接去了X市东区的别墅区,这片别墅区建在山上,两栋建在一起,然后隔开一段距离再建两栋,景色很好。这里原本是以前的那个帮派的,它的地盘左川泽和宋哲都是看不上眼的,因此帮派被灭后它的地盘便被当地的一些帮派瓜分了,不过宋哲却意外的发现了这里,于是就买了下来,那是因为与这栋别墅相邻的那栋住着的人正是他的好友轩辕傲,所以他就住下了。
轩辕傲属于夜间活动的生物,白日里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睡觉,而他睡觉的大部分的地点就是这里,因为这里安静。
当然了,今天他是别想睡了。
轩辕傲抱着被子,一脸头痛的看着坐在自家卧室里的西方宫廷式奢华的椅子上独自喝红茶的人,无奈的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打扰一个人的美梦是很不道德的。”
宋哲优雅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双手交叠的看着他,笑道,“你和X市卓家的人熟不熟?”
卓家是全球有名的军火集团,轩辕傲微微一愣,问道,“你找卓家的人做什么?”
“也没什么,”宋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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