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也叫嚣起来。
“你可别乱说话!人在做,天在看,我们可是有良心的人哪!”
“真的吗?”女人笑了笑,“可是,昨天晚上,我的女儿托梦告诉我,是你们把她给杀死了。”
听到这话,徐娇娇和姑妈的脸瞬间变成一堆死灰。
很好,又一个人知道她们做过的坏事了。
那个自称是她女儿的鬼魂又来了。
这次不是在梦中。
她刚往床上一坐,脑子里想着今晚电视剧的大结局,突然从床底下伸出来一只苍白的手,猛地抓住她的脚。她很吃惊,但是没有尖叫。天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尖叫。她并不害怕,那只手看来不带有敌意。
然后,床底出现了梦中那个女孩凄怨的脸。
“咦?咦?”
她连发几声疑问,心想自己可能又在做梦了,或者出现幻觉了。
“你怎么又来了?”
“因为你是我的妈妈啊。”
“是哦。”
听到鬼魂这么说,她又抱歉地笑了笑。她说起徐娇娇两母女听到那句话时的异常反应,她认定,她们做贼心虚。
“早就说过了呀。”
女儿的鬼魂说,“她们是坏人,做过的坏事,我全知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她觉得应该去报警,可是女儿的鬼魂却阻止她这么做。
“首先,警方已经认定我是遭那个连环凶手的毒手了;其次,找不到我的尸体,警方也很立案侦查;还有一点哦,就是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鬼魂犹豫着,才慢慢说出:“其实,妈妈你以前就死了……”
“我死了?”她觉得匪夷所思。
遇到鬼魂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更怪的是,这个鬼魂居然告诉自己,她已经死了。
“不会吧?难道我也是鬼?”
不可能呀,如果是鬼,她白天出街不会被日光照化么?饿了还需要吃饭吗?
她摇了摇头,实在想不通。
“其实你又复活了。”鬼魂接着说。
“啊……我又复活了。”
她张大嘴巴,愕然的语气就断在哪里。
死了,又活了。
一个又一个的谜,简直是遮天蔽日地笼罩在她的头顶。她想拨开那团阴霾似的挥动了一下手。然后,头脑里像有虫子在钻动,神经脉络细细地灼痛起来。
她没有察觉到,就在那边的墙上——几英寸的一个小洞,有双邪恶的眼睛在偷偷注视着她的一切举动。
有两把卑微的声音在窃窃私语。
“亚妈,那个女人好奇怪哦,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是喔,说什么死了,又复活的……”
“她在跟谁说话呢?”
“不会是……”
“表姐?!!!”
惶恐的眼睛又凑近小洞,注视着房间里自言自语的那个女人。墙壁这边的两个人知道,它就在那里,在和自己的妈妈交谈。
女人还觉得头痛,差点有些记忆从思维深处浮上来了,可是转眼又沉下去了。她还是什么也记不起,关于鬼魂告诉她是患病而死的,关于她以前做过的有趣又温馨的往事。
都记不起来了。
“呼……”
她长长地吁出胸口的一团闷气。胸腔的郁闷仿佛被一扫而空。思维也有点清醒起来,头不那么疼了。她揉了一下太阳穴,以消除痛楚。那个鬼魂仍在眼前,真实得就像是烙在她脑中的幻觉。
“我说,”她看着鬼魂,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鬼魂先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它又说:“可能,把我的尸体挖出来会好些吧。”
“那你的尸体在哪儿?”
“我被埋在那条小路的沙池里,不过,不知道现在还在不?”
“那就去看看吧。”
女人走在深夜的街道。
四下里,城市沉浸在夜晚的寒冷和黑暗之中。黑糊糊的房子,墙角的阴影,似乎蛰伏着邪恶的东西。月光被厚重的云层惨烈地凌迟,大地昏暗。
女人拿着一把铁铲,朝小路的方向走过去。
路灯的灯光映照出她纤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地方。影子之后又出现两抹鬼鬼祟祟的黑影。女人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跟踪者反应极快地躲进墙角的阴影里。
女人没有发现她们,又安心地继续往前走。
“妈妈,小心啊!”
赵诗泳发现自己即使使尽全力叫唤,她的声音依旧无法闯入现实世界中。
“别想伤害我妈妈!”
赵诗泳挡在街道中间,试图阻止偷偷跟着妈妈后面的徐娇娇和姑妈。她们的手中也拿着一把铁铲。可想而知,她们并不是打算去挖东西,而是打算……埋东西。
把人杀死后……再埋掉!
“我不准你们这样干!”
赵诗泳张开双臂,那对满脸邪恶的母女却不受任何影响地从她虚无的身体穿了过去。
当身体重叠在一起时,她感觉到她们心里恶毒的声音。
“杀死她!她本来就是死人了!即使杀死她,也没有人会起疑心的!”
“杀死她!谁叫她知道我们做过的坏事呢。”
“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
这些鼓噪的声音进入了她的身体,便疯狂地上窜下跳,不肯平息下来。她全身感觉像是刚被大海啸袭卷过一般无力,那些声音的毒素侵入了她的心和肺,她的灵魂中毒似的,正在溃烂。
她追了上去。
姑妈和徐娇娇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妈妈的后面。飘在半空中的赵诗泳思考着怎么将危险告之妈妈。不然,妈妈又会遭姑妈和徐娇娇的毒手了。
经过一个黑暗的死胡同。
赵诗泳忽然听到巷子里传出熟悉的说话声。她停了下来,眼看着徐娇娇她们走远,踌躇少顷,还是飘进巷子里,想看个究竟。幽暗的巷子深处,光线夭折在墙头,依稀看得见两个人影。
有个人全身穿着黑衣,手里拿着一把类似刀子的物体。
穿黑衣服的人把另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逼在墙角,嘴里发出令人心怵的阴笑。
赵诗泳飘得更近了些。她是透明的存在,所以,不必担心被人发现。她大胆地飘到了那两个对峙的人的上空。她认出那个被逼在墙角的人正是林灵玲的妹妹——林丽莉。
刚才那熟悉的说话声就属于这个女生。
林丽莉像只处在猛兽魔爪之下的小动物,饱受惊吓,苍白的嘴唇上下震动。她贴着墙壁,无处可退的绝境令她倍感绝望,张大的嘴巴酝酿着随时爆发的惨叫。只见她的喉咙剧烈地颤动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注视眼前的黑衣人。
在这边孤寂而幽暗的空间里,充斥满死亡的气味。
夜色重重地坠落它独特的恐怖。
“你……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轻轻冷笑一声,慢慢道出:“我叫做楚墨。”
听到这个名字,赵诗泳也吃了一惊。她仔细打量起那个黑衣人。这个时候,她想起那次同学们在一起谈论的连环凶手。用手机拍下的视频里,有个浑身的黑衣人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路上慢慢地走。
现在,这个黑衣人就在眼前!同样浑身黑衣,戴同样的连衣帽,身材也是不超过1米65……连它自己也承认了,它就是楚墨,那个几乎可以说是变态的女生。
可是,她不是应该在几年前搬走了吗?
可能后来又跑回来了吧。然后犯下了这一连串的凶案。
从失踪者的身份全是在校女生可以推断得出,楚墨仍然憎恨所有的女生。
曾经被欺负过,曾经就有畸形的心理,所以现在疯狂地进行自己的报复。
“为什么?为什么?”死亡的逼近,令林丽莉四肢颤抖到了极点。她向黑衣女求饶:“别……别杀我,我……我不会把你做过的事说出去的,不会……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我保证!”
显然,林丽莉知道了楚墨的什么秘密。
“嘿嘿嘿……”楚墨一阵阴笑,充满邪恶。“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谁叫你,知道了我做过的坏事呢?”
赵诗泳想尽量飘近点,看清楚楚墨此时的表情。但当她的魂魄与黑衣女接近时,她能感到从黑衣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罪恶的气息,她的内心排斥这种令人生畏的气场。其实猜也能猜得出楚墨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凶神恶煞。
她于是停在黑衣女的斜上方。这个角度望下去,模糊的面孔,隐约的五官,那稍微露出来的下巴,隐隐漾动着一抹行尸般的冷笑。
黑衣女举起手中的刀。
林丽莉的眼睛极度恐惧地突出来。
“别……求你了!”
最后的乞求。
面前站着的是比爬虫类还要冷血的人。是因为某些原因,丢弃了良心和人性,彻底地无情的一个人。
赵诗泳捂住了嘴巴,忍住眼泪。
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丽莉慢慢地倒在血泊中。
空气中泛起浓香的血腥味。
黑衣女一边阴笑着,一边把刀一次次地捅入逐渐失去反抗的身体里。她享受着刺破心脏,肾,脾,肺,把一个活人体内所有的器官通通撕烂的快感。阴影下那半露出来的下巴,显示出人类最残忍的笑容。
“嘿嘿嘿嘿嘿!”
黑衣女被死者的鲜血溅满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渗入血液而湿透了。
林丽莉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仰视着夜空,眼睛失去了光彩。她嘴巴半咧,内脏破裂而吐出来的鲜血,从嘴角淌到脖颈。尸体下漫开的血泊,像被抛弃的火柴一样,流尽了所有的辉光。
黑衣女站了起来,一只手抓住死者的脚。
她虽然身材瘦弱,却意外的有力量。拖起林丽莉的尸体,她显得一点也不费力。简直就跟拖一只死猫或死狗的尸体差不多,她缓缓地拖着尸体走出了巷口。
深夜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黑衣女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拖着一具淌着鲜血的尸体,朝黑暗里走去。
谁也不知道黑衣女要怎么把尸体处理掉。赵诗泳这时才想起还有更要紧的事。
妈妈正处在危险中呢!
沙沙声,沙沙声。
女人用铁铲一下下地把沙子挖出来。
她有时觉得自己好天真,好傻。怎么就会把梦境当真了呢?真会有人把尸体埋在这种地方吗?……暂且挖挖看吧。她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继续着挖掘工作。
真够累的。
女人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沙池了。要说以前,当中学生的时候,学校里肯定有一两个沙池,供上体育课的学生跳远跳高什么的。那时候,有些喜欢恶作剧的男同学会把死老鼠的尸体埋在沙池里,等到女生练习跳远了,便会被突然冒出来的死老鼠吓得花容失色。
37。血淋淋的腐尸
现在的中学生,已经喜欢把死人的尸体埋在沙池里了吗?
挖累了,女人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她环顾着四周,周围一片死寂,远处的城市灯光寥寥如夜空遗落的星光。夜在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作蔚蓝色。走失在黑暗中的风,停止了喘息。
……居然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跑来挖什么尸体,我真是有病!
女人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深阔的夜空中,从白云机场起飞的飞机亮着红眼掠过这座沉默的城池。
沙沙声,沙沙声。
女人又挖了起来。
逐渐逼近的危险,无声无息,潜伏到她的身后。
徐娇娇无声地邪笑着,举高了铁铲。
砰!砰!砰!
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女人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她死了。天灵盖被敲得粉碎,后脑勺破了个大洞,白色脑浆和红色的血濡湿了头发,她甚至没来得及吭一声,便直接倒了下去,脸庞插进沙子里,也就看不到她那悲惨而死的五官。
“快点,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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