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胜了,我任你处置,我胜了,你,包括你下属,不许再找子淇痲烦。」感觉到豹子的接近,子郗抬头,漆黑的瞳孔闪着彻然的冷硬。
豹子哼了两声:「你任我处置有什么意思,你能帮我得回子尘?」
「没什么不可以。」子郗淡淡地扬了下眉毛:「如果你想换成这个条件,我也同意。」
「好大的自信。」豹子瞳孔一缩,狂戾的眼神亮了起来:「也好,摧毁这样的你才更有意思。」
「彼此彼此。」唇畔啜着淡薄的嘲讽笑意,范子郗举起手。
豹子从他身边走了去,看也不看他,同时举起手。
啪、帕、啪三响,挑战条件成立。
看向一旁的安生,安生点了点头。铁男已经一路检查下去,并没什么异常,正从山下上来。
豹子戴上安全帽,跨上车,弯身俯低,转动引擎:「开始吧。」
范子郗同时跨上车,伏身弯腰,抬头:「开始。」
代替发令的安生站在两人中间,深吸口气,缓缓举超手。
周围的人都屏息以待。
「三、二、一,GO——」
两辆机车以高速冲向火焰。
「别再快了。」时赡用力吼着,感觉车身震颤得厉害。从发现山道上点着火焰后,方子淇就不再顺着正常山道跑,大约在抄着什么近路,坑洼起伏,脚边可以感觉杂草丛生擦过鞋底。机车高速在洼地行驰,车身震得他耳鸣眼花耳朵发痒,也不知方子淇是怎么抓着扶手不被震开。但这种光线,这种身体……时瞻虽然喜欢玩命,却不喜欢被人莫名其妙玩掉小命。
车子再次驰上山道,没几下,又岔入近路。时瞻吼了几次没反应,怒极反笑,一手抱紧方子淇的腰,一手勉强从门袋里摸索出手机,单手拨了个快键:「会长,要不要来青华山道看热闹……」
他话还没说完,机车突然跃起凌空,落地时,身体随着惯性落下,冲击剧烈得颈椎骨都要错位一般。时瞻闷哼了声,手没抓紧,手机就这么掉在山道上,三两下不见踪影。
「方子淇!」时瞻撕破他美少年的优美形象,险些双手掐上方子淇的脖子。他肯定他是故意的。
「安静。」前面传来叱声,车子再度驰上山道,已经可以看到最近一道火焰隐约的光影。
这么快?这种速度……果然是狗急跳墙了。时瞻哼了声,满腹牢骚,却不自觉想着,如果是自己,能以这种速度,用这点时间冲上青华山道么?
答案仿佛不是那么有趣,时瞻阴下脸。
心中盘算着下次该怎么拐方子淇赛车,却觉得车速渐渐慢了下来,风压也不再迫得人难以呼吸。
早就该到极限了,会撑到现在,是以意志的力量在支撑吧。
「谁?」方子淇突然踩下煞车。有了前次教训,知道这人踩煞车总是一点预兆都没有,时瞻及时伸手挡在方子淇背上,总算没再与安全帽亲热一次。
「这边山道禁止通行。」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路旁走了出来,踢踢架在路边的小牌子,「小子你没看到啊。」
「那也不用在路中心撒玻璃渣和铁钉,你以为人人都跟我一样好眼力!」被阻止了速度,方子淇也恼怒起来。时瞻从后面往前看,果然前面路上有不少晶体微微反光,但在夜色中,并不容易辩认出来。
「臭小子!」男人骂了几句,正想上前,突然咦了声:「方子淇?」
方子淇狐疑地抬起遮风面板,他不觉得自己名声有响到人见人知的程度:「你是谁?」
男人拿出手机飞快拨了个号码:「铁哥,是我,钉仔。我截到方子淇了。」
一听铁哥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啐了声倒霉,方子淇马上放下遮风面板,发动引擎。
时瞻连叹息的功夫都没有,只有再次搂紧方子淇的腰。
真是名不虚假,专门与麻烦结缘的倒霉男孩。
车头一弯,不从路面,从旁边种着树的匝道空隙驰了过去。震震颤颤震震颤颤,拿出西瓜刀和铁管想挡下两人的人,手还没伸出,车子已经从身边飞驰而过。
「追!」阿灿吼了声,只留两人守着山道,其它人机车越野车通通坐上去,追了下去。
竞赛山道长达四十五公里,烽火间距有长有短,有在直道上的,也有在弯道上的。通过时,不只是自己不要被烧到,机车也是一样。一旦汽油被引燃,那就绝无生路。
通过第一道烽火线时,赛车服的防火功能让两人都没受到什么损伤,除了火焰让距离感扭曲一下外,机车也保持着完美的状态。
无视道路旁大声的鼓哗声,两人心中都知道这才只是开始,还有八重烽火在等着他们。无论是距离的扭曲炽焰的烧灸,还是车身对热焰的惯性疲惫,都是越往后越危险。
而且火焰之外,还有速度的比较。
风驰电掣的两辆机车在山道上划过一黑一紫两道流光线,火光将两道线映成了不灭的传说。
第二道烽火线越过。
比赛,还很漫长。
「你手机在哪里?」时瞻从背后伸出手,在方子淇身上摸索着。方子淇一惊,有些狼狈地扭身躲避,机车也跟着危险地弯了几下,险些冲出匝道。
「不要乱来!」方子淇在前面吼。
「谁让你刚才故意震掉我手机。」时瞻见方子淇闪避得太厉害,这种速度下冲出山道可不是好玩的事,只得暂时停手:「你也太敏感了,啧。」
「屁!你到前面让我来摸几把看你躲不躲!」方子淇恼羞成怒地骂了声,就见前面山道上隐约可见到不少车前灯,很快也听到引擎声。
「切,前后围攻。」
「手机给我,我让优华的人过来。」时瞻急急说。
「不行。」方子淇拒绝:「这是夜舞内部的事。」
他虽然没跟子郗商量过,但对这事,两人都有个共同的念头——这是夜舞的家务事,自己处埋就好。
「你小心被砍成肉酱,他们管你家务不家务,这种时候还撑什么。」时瞻冷静扫了下周围,两方都是快速前进,很快就要接触上。
方子淇没有继续说话。这件事是私人恩怨,权帮是真正的黑道,他不想利用时瞻对自己的好感与友情,将优华莲盟也牵连进来。
前面的机车缓了下来,一字排开,车灯闪得人眼花,后面钉仔他们也追了上来,形成合围。
「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到处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铁男坐在越野车上,豹子不在,他依然坐在左边。
有了前车之鉴,不只是山道,连两旁的匝道也有人阻着。方子淇只得停下机车,转眼打帚了下:「让开,你也不想让豹子玩命吧。」
「没错。」铁男揉了揉拳头,关节发出脆响,他跳下车:「不过,只要解决了你,他们就没有挑战的理由。」
「你以为你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解决我?这些时间里,他们该出事的早就出事,让开!」心知这种时候该冷静处理,但看着山上一处又一处的火焰,不知子郗已经开到哪里,方子淇只急得恨不能飞过去,实在没心情与铁男纠缠。
「不用多少时间。」铁男从腋下枪套里取出手枪,指向方子淇:「只要一分钟。」
越过第二道火线时,已能感觉到衣服上停留的热意经久不去,范子郗皱眉凝目,直视前方道路,高速行驶时笔直的道路在视野内呈现弧形,距离速度都不好抓。而豹子的黑豹也一直压制着他半个车身,不让他穿越过去。
现在还早,他也不急着超越,身子几乎平伏在机车上,感觉经过火焰的熏烤,转弯时倾斜的离心力与轮胎的抓地,都与以往有所不同。
第三道烽火线与前两道不同,是正弯道上。不敢躁进,范子郗放缓了速度,只见前面豹子同时也放缓了速度。两车几乎是连带一般,旋起逆风,一前一后,轨道相同地驰入火焰。
火焰炽人,虽是一冲而过,车身又热了几分。只是第三四道烽火线是连在一起的,才出第三道不到十秒,迎面又是第四道烈焰。
人与车都还没恢复过来,视野的扭曲把握不住距离的远近。看到前面的烈火,两车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剎车,却在观后镜间视线交错时,同时转旋油门。
这是个超越的好机会,不能放过。
想用大旋弯从逆道弯压越车的范子郗,却见豹子,突然车身加大倾斜度,本已倾斜的车子在高速下,车身几乎甩上栏杆,却只隔丝毫之差地安全转过,不但阻止了自己的路,还将半个车身的距离拉成一个车身。
在这种情况下还敢玩这手,火线两边的观看者都发山惊呼声来,无论是豹子这边的,还是子郗那边的,都为豹子的技巧和胆量发出赞美与鼓掌。在一般山道玩这手时都会引来称赞的,更不用说从火线里出来,机车与人都处在不稳定状态下。
姜是老的辣,夜舞前干部的名气不是吃素的。
范子郗握紧手中扶手,瞳孔收缩,所有的视野都锁定在他身前那道黑色的身影。
第四道火线已被抛在身后,安全帽吸引的热量闷得人眼花。
比赛,胜负,所有的一切,都才刚刚要开始。
再次被手枪指着脑袋,方子淇一肚子腹诽。他×的这些人打不过就老是掏枪,老子就这么招枪爱啊!
想归想,他到底不敢轻举妄动。手枪的威力,要看握在谁手上。江锋的话,可以用假动作引开他的注意力踢走手枪。但铁男的话,这种方法只会让自己变马蜂窝。
而且有枪的,不只是铁男,周围拥有手枪的人,怕也不在少数。
这种时候,方子淇深刻意识到,他们果然是黑道组织,与只会打打闹闹的暴走团体,有强烈的不同。
时瞻皱着眉,跳下车,向铁男扬眉微笑:「权帮是想与优华还有老爷子作对?」
如果想在这里解决方子淇,就得将目击者一起解决掉。
但优华莲盟的莲,绝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人,无论优华现在拥有的势力,又或是他们身后的后台。
还有老爷子对方子淇和范子郗的包庇。
铁男目光在莲的骑士服上转了圈:「我知道老爷子有命令,在他们十八岁前,道上的人不可以动他们。不过,我们是豹子老大带领,ι与老爷子没任何关系,我们没必要听老爷子。」
时瞻扬了扬眉:「你可以不听老爷子,但你下面那些人呢?要知道,得罪了老爷子,你们在道上就没有任何生存空间。」
「我们都听豹哥的!」周围围着的人大声回答。
时瞻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大为惊讶,没想到豹子手下竟如此忠诚。豹子,及他出身的夜舞,果然都不能小看。
杨洛岚,你可知你引来了如何麻烦的人物。
「不过你放心。」胜筹在握,铁男突然笑了起来。他满脸横肉长相凶恶,笑了比不笑更可怕,「我们也不想得罪老爷子,所以不会要了他的命,只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再用脚走路就可以。这也是豹哥的命令。」
与失去生命相比,只是废了方子淇的腿的话,老爷子虽然会震怒,却不会彻底惹毛。灭了权帮的活动空间。这道上,人人一亩三分地,非必要谁也不想与谁完全撕破脸。
威胁没用,利诱也不可能有用,时瞻忍不住看向方子淇——难道他今天注定要断一条腿?
方子淇还是坐在机车上,没有下来,心中始终没有放弃去阻止范子郗的念头吧。他的安全帽没摘下来,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时瞻心中飞快盘算着,下一步要怎么办?
抬头看了眼山,除了山道上几处烽火和路灯映照山的人工光素外,更多的是无尽的黑暗。密匝匝包围住所有人的黑暗,谁也不知道黑暗中到底存在着什么。
「铁男,除了老爷子之外,你就不想问一下我们的意见么?」
火柴唰地擦过盒身,细微干燥的硝熏味。双手拱着小火苗,低头点燃香烟,修哥挟着烟,抬头吐出一圈细袅烟圈,不知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