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弋懒得理他,他烦这个人说话的调调,也见识过他的卑鄙无耻,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沈将靠过来,捏着他的下巴板过脸来正对自己,“好歹我们也算上过床吧,你这样冷,果然是婊|子无情么?”
说着,拇指还在绯红的唇上抚摸了一下。他对这个男孩并无多少感情,最初在酒吧认识,不过是个419的尤物,在酒吧昏暗的光线里,妖娆冷漠,漂亮得雌雄莫辩。
流弋隔开沈将捏在下巴上的手,默然地抬起眼睛,语气森冷,“第一,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压在墙上,第二,我不是婊|子,第三……”他顿一下,靠近男人,用耳语的声音说,“见到你我觉得恶心。”
他今天穿了件格子衬衫和休闲长裤,身材单薄,五官尤显青涩,看上去和高中生一样。沈将盯着他,神情丝毫未变,微笑着吐出两个字,“贱|货。”
“人渣。”流弋回敬。
他和沈将其实无冤无仇,更无感情,不过是又一个追逐玩弄的游戏。流弋没次见到他,都会不可遏制地想起林锐来,那是另一个噩梦一样的存在。
流弋回到桌边时酒意差不多已经全消了,结了帐出来,夜风夹杂着一点白日的温度,有些燥热地流转在身边。
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没打到车,于是干脆走回去。
流弋把双手插在裤兜里,隔着一些距离走在叶阡程身边。他喜欢那一点点的距离,不必牵手和搂肩,感觉永远有所期待和无法靠近。
有点自虐的嫌疑。
快到他们住的小区时,旁边的一条背街有粗鄙的叫骂声,夹杂着拳头着肉,痛苦呻吟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有人在打架。
叶阡程要往那边过去时流弋拉了他一下,“别去……危险。”
这一片的治安并不好,不是每个人都有冒险挨刀子去见义勇为的义务。
“没事,我有分寸。”
只转过一个街角,里面的形势就一目了然了,打架的是几个年轻人,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个头发很短的人,看身形还是个男孩,身上已经带了不少伤,但是并没怎么落下风,身手很灵活,是个打架的实战高手。
事实上他们还没插手,那几个没占到多少便宜的青年已经停了手,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威胁的话,大摇大摆地经过他们旁边,嚣张地扬长而去。
流弋简直有些摸不着头脑,再看靠着墙滑坐在地上的人,感觉自己多事。
“操,他妈的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男孩忽然抬起头来,眼神犀利地望着他们。
流弋看着他带着伤的脸,觉得有些眼熟,四目相视,对方也愣了一下,有些惊喜地喊他的名字,“流弋?”
“你是……孔文?”流弋仔细看他的五官,试探地喊出已经变得有些远的名字,事出突然,脸上的表情仍旧迷惑,“你怎么在北京?”
孔文入狱后他只在高三毕业的暑假去见看过他一次,后来都没有再回过南阳。现在再看面前的狼狈男孩,已经变了很多,头发是能扎手的板寸,受伤的脸上只有眼睛闪亮漆黑,给人野兽一样危险的感,一点不像记忆里清秀爱笑的印象。
“……一言难尽。”孔文看一眼他旁边的叶阡程,扶着墙有些吃力地站起来。
流弋过去扶他,“要不要去医院?”
孔文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迹,“这点伤死不了……”目光蓦地转过来望着他,“有住的地方吗?我现在没地方去。”
“我就住在旁边的小区。”说完又忙着去看叶阡程,征询的目光。
孔文进门时,抬眼打量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跟着进来的叶阡程身上。流弋才想起来介绍,“他叫孔文,我高中时认识的朋友。”
然后对着孔文只简单地说了三个字,“叶阡程。”
流弋让孔文去洗了澡,找了一身自己的衣服给他换,然后拿了药箱出来给他上药,他们几年没见面,一时也找不到话说。而孔文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有些烦躁,对身上的伤倒是一点不在意。等流弋把那些伤口处理完,叶阡程端了碗面上来。
“谢谢。”孔文略带敷衍地答谢,并不怎么看叶阡程,端了碗有些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再见孔文
流弋安排孔文睡他的房间,自己去和叶阡程一张床。闭着眼躺在床上,想起很多从前的人和事,时光渐行渐远的痕迹像脉络一般清晰起来。想到最多的,是那个逼仄肮脏的院子里,桂树底下,流苏妆容艳丽,妩媚嬉笑的模样。
但是情景再一转,就是医院里流苏纵身跳楼的景象。到现在,他还是想不出流苏怎么能那么干脆地跳下去,决绝无情,残酷得每当他午夜梦回,醒来都能摸到脸上冰凉的液体。
他一直没再回南阳,与人无关,只是一个没了家的城市已经不再特别,而且没有什么留恋的理由。一个人的生活很难,每天上完课或从酒吧回来,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寂寞很可怕,他不是擅长忍耐,只是习惯而已。
叶阡程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而他是真正没有一个人陪在身边那种冰冷孤独,这才是最大的区别。
第二天早上上完两节课回来,顺路买了吃的。孔文还睡着,被子有一半落在地上,脸上的伤消了一点肿,但仍显狰狞,五官像是挤在一起。
孔文睡的很警醒,他刚刚靠近就睁开了眼。
“我买了吃的回来,起来吃点吧。”
沉默地吃了饭孔文才问他,“这几年过的还好吧?”
“还好。”流弋笑一下,温润柔和,唇角惯性地上扬,然后俗套地反问,“你呢?”
孔文耸耸肩,眼底一抹嘲讽笑意,已然给出答案。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现在急需一个落脚的地方,麻烦你了。”沉默了一阵后孔文才又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
孔文简单地解释,“一个疯子在四处找我,他妈的从南阳追到北京来!”说到后面几个字已经咬牙切齿。
流弋便不再问什么,收拾了碗筷去厨房。
下午他给谭旭打电话,商量着让孔文先在他那里借住一段时间。谭旭在电话里颇为不屑地哼哼,“开什么玩笑,我从来不把朋友的朋友当朋友,我这里多大的地方你也知道。”
“我也是没办法才找你……”
孔文住在这里的话他是无所谓腾一张床的空间,只是叶阡程是那种私人领域感很强的人,不会喜欢无关的人在自己的空间里走动。
就算不会表现出来,他也清楚。
谭旭的生活昼夜颠倒,他们过去时太阳已经西斜,但是谭旭才刚起床,穿一身薄得几乎透明睡衣来开门,乜斜着妩媚的眼睛打量看不出模样的孔文,懒懒地问,“来了?”
他生的纤细清秀,又在gay吧浸淫多年,浑身上下都透着妖冶的气息,语气又有些呛人,让人并不是很喜欢。
孔文很人来熟,一点没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进门时有些疑惑地问了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哥们儿,这句话会不会太老套了?”谭旭翻一个白眼,“我既然答应了流弋让你住这里,就不会把你赶出去。”
“我和谭旭以前高中时一个学校的。”站在边上的流弋打断两个人之间弥漫的火药味。
谭旭转过话锋来嘲讽他,“看不出你也会管别人的闲事。”
晚上叶阡程回来问他,“你那位朋友呢?”
“走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叶阡程也就不再多问,放了手里的东西去做饭。
流弋跟在后面进去,靠在橱柜边看叶阡程洗菜切菜,偶尔帮着递东西,和以前在叶阡程那里的情景完全反着。
流弋手里捏着一个西红柿,抛高,接住,再抛高,反反复复很多次,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叶阡程,能借我点钱吗?”
“要多少?”叶阡程听他说得郑重其事,还以为数目很大,停了手里的动作,等半天只听见5000这个数字,忍不住笑了,“你这么如临大敌的表情,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有两张银行卡就在床头柜里,密码你也知道,你自己拿就好了。”
叶阡程对钱没有概念。
流弋反复这么告诫自己才没有说出“我会还你”这句话来。他不想这么刻意强调,引来不必要的纠结和争执。
周末,流弋取了钱,顺路买了只烤鸡才去谭旭那里找孔文。
谭旭难得白天没有躺床上补睡眠,见流弋拎的是他的最爱,拍了一下手,“嘿,正好省了晚饭!方便面最近吃得肠子都腻在一起了。”
孔文和谭旭相处得比他预想的好许多,就是两个人都极喜欢爆粗口,听不习惯的会觉得气氛剑拔弩张。流弋和他们都相处过不短的时间,没有近墨而黑,完全是没那个习惯,性格也一点不火爆,用谭旭的话说是,他骂“我|操”两字,多半会让人觉得是在喊“操|我”。
孔文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红色的痕迹,说起话来眉飞色舞,依稀还见从前毛躁顽劣的影子。
流弋把钱递给他,多的话没说,孔文也不别扭推辞,诚恳道,“谢了,我先躲过这段时间再想办法还你。”
“你要留在北京?还是什么时候回南阳?”
孔文老气横秋地往后一靠,“就是在南阳混不下去了才跑北京来,结果也没啥区别,他妈的找什么工作都要学历,不要学历的人家又看不上我这体格,先在这混着了,反正饿不死!”
“是没那么容易饿死,但是能穷死!什么都不会的话只能卖身或者卖力气了,你外表不错,卖的话总是没错的。”谭旭吃吃地笑,半玩笑半认真的口吻。
孔文上下瞅他一眼,“要真那么命贱,也无所谓呐!”
“操!”谭旭骂。
期末考试前半个月差不多已经停课,流弋几乎没怎么去学校,搬了书回公寓复习。叶阡程比他更忙,但是有条不紊,看上去甚至有些漫不经心,每次忙完自己的事会拿了电脑过来他房间玩一会儿游戏,有时候从后面抱着他说话,嘴唇在耳垂和脖子里一点一点地吻,最后通常会滚到床上去。
流弋没办法像他那么从容应付考试,到最后一个星期都是一个人去学校图书馆,远离骚乱诱惑的源头。
撞破
期末考试完学校里有一股硝烟散尽的味道,暑假回家的学生很少,生活委员发短信提议出去聚餐,语气不容找借口推辞。班上三十个学生,除了大一还有些活动外平时连上课都很少坐一起,感情并不亲密。眼看马上就要大四,不管考研还是找工作,都是散场在即,在这个时候不抓住青春的尾巴恣意一场似乎总有些遗憾。
流弋是班上的边缘人物,连班会都很少到场,所以他这次会去,班上的同学反倒觉得讶异,讶异过后就很亲密地打招呼。
他过于精细的外表和病态气质很容易让人觉得新奇,那些很少接触他的同学也借着机会和他多说了几句话,熟稔已久的摸样。
不计外表和成绩,流弋在班上算不上十分出色,话又少,慢慢被淹没在一群玩得没谱,搞笑幽默的男生女生里,一顿饭吃得菜都凉了好几回。
流弋出了包厢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给叶阡程发了个短信,说可能会晚一点回去。放下手机时有两个女生嬉笑着从隔壁包厢出来,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对上其中一个女生的目光。女生的脸有些眼熟,流弋想了几秒钟才想起是几个月前在酒吧碰到的那个女孩。
“嘿,你居然也是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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