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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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流沙-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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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流弋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句惊讶声,叶阡程的伞已经遮到了头顶上。
  “没带伞?一起走?”叶阡程比流弋高出许多,说话的时候微微低头看着他,眼神是那种惯常的对任何事都认真的专注,有点让人不敢对视。
  “不用了,反正都湿了。”流弋急着往后退了一步,被人抵着肩膀拦住,肖迩笑眯眯的靠过来,亲密的拍了拍他,“一起吧,反正都要在门口坐车的吧。”
  肖迩最吸引人的是那张精致帅气的脸,致命武器却是随时都挂在嘴边的微笑,唇角微扬,眼睛笑得弯弯的,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惑。
  但是流弋却觉得肖迩的笑有点戏谑,尤其是目光在转向叶阡程的时候,眸光转动,狡黠里透着丝饶有兴趣。
  离校门口车站不长的路,流弋走得如坐针毡,肖迩和叶阡程太显眼了,认识的人也多,随时都有打招呼的人。
  他很清楚自己在学校的名声有多糟糕,不敢和叶阡程挨太近。
  而叶阡程似乎习惯对别人客气周到,伞一直偏向他这边,结果淋湿了半个身体。
  流弋进退维谷,低着头看脚尖,脚步也很快。车站离校门口只有几十米,肖迩在和叶阡程在讨论社团活动的事情。他很会说话,简单的事情叙述起来总是因为语调的变换就显出十分的趣味来,叶阡程偶尔应几句,语气熟稔冷淡。
  在说话的空隙肖迩会拿余光打量他,和他说了几句话,还是笑得明朗干净。
  这种人,很难让人讨厌。
  “哥!”到车站的时候肖迩忽然叫了一声。
  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生回过头来,身材有些瘦削,一张斯文秀气的脸,戴着黑框的眼镜,略略遮住了眼睛。
  肖迩朝他们说了句拜拜就跑了过去,两个人往车开来的相反的方向走。

  两个世界

  因为是下雨天,车上比平时还要拥挤得多,大部分都是学生,比肩接踵的挨在一起,上车带进来的雨水和被淋湿的衣服散发着潮湿的气息,加上环境的局促,有种置身在稀薄空气里的压抑感。
  流弋背后是叶阡程,拥挤里脊背和叶阡程的胸膛贴在一起,隔着湿掉的衬衫,温热的体温几乎能灼伤他。
  流弋尽可能的放松身体装得若无其事,叶阡程的一只臂经过他的腰侧扶在座椅靠背上,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如同本人一样,干净、没有瑕疵。
  他第一次注意到叶阡程就是因为这双手,那个时候刚上初二,体育课后男生争先恐后的跑到水龙头下去冲洗满脸的汗水。
  他把水撩在脸上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伸到了水流底下搓洗。
  很漂亮的一双手,皮肤白皙,骨节匀长,指尖圆润,一点没有那个年纪男孩捣蛋调皮会留下的痕迹。
  顺便就看了眼站在身边和他共用一个水龙头的少年,也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就是感觉很精致,眉眼冷淡,整个人深沉如同一张水墨山水画。
  再遇到的时候就会多看一眼,至于什么时候看进心里的,自己也不知道。
  那时的时光总很散漫,散漫得连回忆起来都感觉支离破碎,好像一直就有叶阡程影子,在走廊和楼梯上很多次的擦肩而过,排队的时候有排过前后位置,竞赛颁奖的时候也比肩而立过,像这样在一趟公车上也不是第一次,但是一直都不认识。
  他习惯在叶阡程视线之外的地方看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奢侈的东西他从不贪恋。
  “你那些伤,好了没?”叶阡程在身后问,声音不大,但还是从嘈杂里清晰的过滤了出来。
  “嗯,好了。”回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嗓子发干,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想活动一下僵立了半天的身体,刚一动就撞在了叶阡程胸口上,叶阡程扶了一下他的肩,往旁边挤出一点位置给他。
  流弋的头发到现在都还滴着水,白色衬衫湿了之后变成半透明的贴在了身上,瘦得单薄的身形一目了然,他这个样子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怜,更加没勇气和叶阡程多说话,话题就这样结束在一问一答里。
  下车的时候雨差不多已经停了,只飞着一点雨雾。
  他和叶阡程在路口分的手,走进那条破败小巷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叶阡程。
  叶阡程已经走进了对面小区的大门,好像在和门口的保安打招呼,在那里顿了一会儿。
  隔着一条街的而已,却是界限分明的两个世界。
  他和叶阡程之间的界线就是这样,纵横沟壑,没有一个死角和漏洞。
  被雨水浸的时间久了就有些冷,缩着脖子才要开门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呻吟,高高低低的混杂不清。
  流弋僵了一下转过身,蹲在转角的房檐下,书包放在膝盖上,翻了一下里面的书,还好,都没弄湿。
  大雨过后天有些放晴了,看得见蓝色的天际和淡淡的云霞,流弋仰着头看天空,干净的东西,真好。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看到一个男人从他家出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点佝偻,走了几步吐了口痰,骂了句什么才踩着水拐出了院子,流弋缩在那里像是透明人一般根本没引来注意,抱着书包站起来双腿都麻木了。
  房间里充溢着他习惯了的味道,混合着家具潮解发霉的味道,让人觉得难受,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流弋开了窗子通气,去自己房间换了衣服出来做饭。
  流苏穿了身睡裙从浴室出来,恹恹的表情,走路的姿势一晃一晃的,妖娆至极的懒散。
  完全卸了妆的流苏美丽依旧,那种由里至外的妩媚被身上的放|荡气质衬托得近乎妖异,但是流弋知道,她真的不年轻了,三十五岁的女人,过着这样困窘的日子,再怎么没心没肺行尸走肉还是要老去的,原本紧致细腻的皮肤和没有皱纹的眼角不知不觉间已被岁月留下了痕迹。
  “晚饭你自己弄了吃吧,我不想吃了。”流苏歪在沙发上,懒懒的说。
  流弋看她一眼,倒了杯水放了片维C在里面,然后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什么话都没说。
  回到厨房后自己炒了一个蛋炒饭,吃了饭去流苏卧室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收了,弄脏的床单换下来,一起塞进洗衣机里,干净利落,面无表情。
  流苏的房间不比他的大多少,塞了一张床和衣柜后比流弋的房间还显得拥挤。
  流弋从柜子里拿出白色的床单刚铺好流苏就进来了,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盖上就闭了眼,时机把握的还真好。
  虽然什么事都没做,但还是觉得特别的累,不光身体觉得累,还有点心累。
  七点刚过,拿出书来写作业,是他讨厌的政治作业,总是要写很多的字。
  写完之后按计划本来要看一小时的数学,但是今天实在静不下心来,收了书拿了书架上的一本小说窝到了床上。
  家里没有空调,床上铺的是凉席晚上都经常热得睡不着,但下过雨后感觉舒服了不少。手里的小说是十块钱一整本合集那种劣质的盗版小说,半本字典那么厚,纸质差,错别字随处可见,但是作者是他喜欢的。功课和家务之外,看书是他唯一喜欢做的事,算不上爱好,只是有些享受那种暂时忘却自己的感觉。
  几乎所有的高中周六都要上课,二中自然也不例外。早上四节课之间有半小时的广播操时间。
  流弋因为去上了趟厕所落在了后面,再去操场的楼梯上被林锐堵了个正着。
  身边还有学生陆续经过,流弋相信他不敢做出社么过分的事,站定了身子望着林锐。
  “中午等我,一起去吃饭。”
  流弋听他说完也没表态就经过他身边下楼去了,林锐跟在身边继续说,“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
  “我没手机。”流弋这次答的飞快,都没一点停顿,脚步也很快,和林锐拉开两三米远的距离。
  到了操场上林锐终于没跟在身后,流弋站在自己班的队伍里长长的舒了口气。林锐,算是缠上他了,这太棘手和恐怖了,本来还以为逼他做到那个程度,揍了一顿也就完了呢。
  流弋烦恼无边的跟着音乐伸展着手脚,因为心不在焉好几次都做错了动作,引来身后男生的窃笑和几句调侃的话。
  上完最后两节课他知道老是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心灰意冷的低着头继续看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教室里的人还没走完就听到林锐在门口叫他的名字。
  流弋怕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匆匆忙忙的收起桌上的书就出了门,看上去倒像是迫不及待等得不耐烦了,所以林锐一见他出门就笑了一笑。
  学校外的饭店门面都不是很大,流弋跟着林锐进了里面的单间,从始至终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神色淡然。林锐也不在意他的沉默,一个人在边上自说自话的。
  菜端上来后也是低着头吃饭,林锐一直往他碗里夹菜,很快堆的满满当当的,他吃得味同嚼蜡。
  “你要是喜欢这里,以后我们都来这吃。”
  “我不喜欢。”流弋小声的说的句,然后才抬起头看着林锐认真道“林锐,你别这样,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没说讨厌,只说不喜欢。
  他永远没办法把自己的心情表达得决绝彻底。
  “那你喜欢怎样?”林锐反问,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流弋被逼得没话说了,偏头避开林锐渐渐摸到他脖子里的手,手指捏紧了筷子。
  “你就这么怕我?”林锐收回手杵着自己的下巴笑了笑,然后有点得意有点殷勤的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以后对你好点,好不好?”视线从流弋淡红的唇上移到刚才触碰过的白皙的脖颈上,眸色深沉,欲念横生。
  流弋就算低着头也感觉得出身上赤|□|骨的目光,只和林锐对视了一眼就飞快的低下了头。
  下午的第三节课铃声才响流弋就开始收书了,讲台上的老师还在唠叨的布置周末作业,同桌疑惑的问了句“有急事啊?”
  他们班的教室在楼梯口,流弋下楼的时候其他教室才有人出来,他怕林锐又像中午那样等在门口,所以走的特别快,一边走还忍不住回头望了几眼,不是做贼胜似做贼,上了公车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落地。
  他不喜和人斗,也清楚自己斗不过林锐。人言可畏,纵然已经小心翼翼如此学校里还是有那么多关于自己的流言,再出一点事或许都不能在学校待到毕业了。
  忍耐,这是他十几年来学会和烙进骨子里的品质,忍无可忍的底线是什么他还不清楚。
  流弋买东西虽然也会讲价,但是不挑剔,巷口那条街上卖菜的大婶挺喜欢他,每次遇到他要买菜都会留一些比较好的,这样流弋就不担心因为回来的迟而买不到菜。今天卖菜的玲婶有点格外的热情,不但装了好几份菜,还硬塞给他一块新鲜肉送给他。
  “你就拿着吧,反正都是家前门后的邻居,这么客气做什么!”玲婶推来推去,最后还是把袋子塞在他手里。
  流弋是在这个小生活圈里长大的,懂得的世俗艰难和人情世故早就超过了他这个年纪该知道的,见抹不开面子拒绝不了才微笑道“玲婶,这么多菜我家就是三天也吃不了的,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就好,真的不用送这么多菜的。”
  玲婶搓着自己长了茧的粗糙手掌,似乎有些难为情,“那个,小流弋啊,我听他们说你上的那个事市里的重点高中,好像是一个很了不得的学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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