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琪一怔,然后抹着泪灰头土脸地走了。陈硕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以往那张跟他说笑时神采奕奕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很陌生,曾经的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木门被关上,很沉闷的一声,陈硕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身体努力埋进柔软的沙发里。
宋家声说:“我的钱也不用还。”
陈硕惨淡一笑,看起来却还是若无其事,“你不是说不会让你的钱打水漂么?三十万我还的起,当然,”他又补了一句,“需要一点时间。”现在的生活确实有些安逸了,今后努力工作,多做几份兼职,再试着炒炒股,省吃俭用,大不了把车卖了,还清他的钱,似乎也并不需要太久。
突然想起莫泊桑小说《项链》中的女主人公马蒂尔德,他就算再不济,也比她好多了。
只要想得通,人生还是充满乐趣的啊。
宋家声耸耸肩,但笑不语。陈硕有些不明白,问:“我是不是很笨很傻?”
宋家声本能地点了点头,在看到陈硕脸上划过的一丝失望时,又摇了摇头,说:“今天表现的很man,很有气魄。”
今天,只是今天吗?陈硕苦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陈硕点了根烟,放在嘴边还没抽就又厌恶地灭掉,说:“你也该走了吧。”
宋家声一愣,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陈硕站起来,走到门口把大门敞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
宋家声听得出,他的语气很落寞,他的心情……也一定好不到哪儿去。一向高高在上的人突然发起怜悯之心,想要哄一哄这个受伤的人,就走过去一手拥住他的肩,说:“失恋而已,还是为那么个不值得女人,犯不着。不如我陪你聊天?或者出去玩儿?”
陈硕猛地一闪,顺手推开宋家声的胳膊,大吼:“滚!”
暴脾气的宋家声顿时变了脸,刚想开骂顺带一拳砸过去,但看到陈硕那张十分受伤又十分委屈而不甘的脸,有些下不去手。他突然觉得,他这种臭脾气,或者说是敢于在自己头上动土的胆量,实在跟曾经的某人很像。
宋家声心甘情愿地吃了这个亏,抄起门口衣架上的风衣刚走出门没几步,陈硕突然说,“等等。”
宋家声一愣,停住脚步,这么快就开窍了?
不过,他等来的并不是挽留,而是陈硕一句有气无力的“谢谢你”。说完,他便关上房门,转身冲进卧室,关门关窗拉窗帘把整个房间弄得黑乎乎的,又把自己用被子枕头裹好,好像这样子就没人能看到他的狼狈。
为什么他的运气就这么不好呢?第一任女朋友交往了快七年,以为一辈子就是她了,结果人家一句话就终结了他珍视了那么久的关系。这次好不容易又有一个,虽然没有完美浪漫的开始,没有浓烈的爱情,但他愿意给对方一个完美浪漫的结局和温馨美满的相守,可到头来竟然被人骗的团团转,最后,还得靠着他一向视为死王八蛋的男人才能摆平。陈硕啊陈硕,他气得一拳一拳砸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十分不解恨,你真不如一头撞死了吧!
话唠体质登峰造极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民事官司通常一打就是很长时间。庄林跟辛仲远都开始了各自的工作,又要忙官司,宝宝无人照顾的时候只好请专职保姆来家里,庄林有空就自己带,而唯有他没有夜班的晚上和假日,才能享受三口之家的天伦之乐。
辛仲远生完孩子身体恢复了,也不像怀孕时那么注意,经常光着上身光着脚在家里走来走去,肚子上的皮肤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紧致平滑如初;浮肿也好了,双腿的线条紧绷着,只看一眼就知道弹性良好;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让庄林每看一眼都几乎喷鼻血。
不过,庄林更喜欢的是他洗完澡后就着半湿的身体穿上和式睡袍的样子,头发丝上最好时不时地滴几滴水——虽然看过无数次,但这种情况下,还是会让他对辛仲远的身体产生无限遐想,然后,亲手扒下那身禁欲的睡衣——扒衣服的过程,往往比直接压倒更有成就感。
刚刚晚上八点钟,辛仲远一手奶瓶一手勺子,认真地看着奶瓶上的刻度给宝宝冲奶粉,身上还是他最近一贯的行头,上身光着,脚也光着,□穿着一条七分运动裤。他这里刚开始晃奶瓶,后面一个人就贴了上来。辛仲远手一顿,扭头看看那个抱着自己腰头埋在自己肩上乱蹭的人,有些不耐烦地掰开他的手掌,把奶瓶搁上去,说:“先把宝宝哄睡了,晚点儿再说。”
说完,辛仲远随便披了件外衣,跑到卧室阳台上抽烟——他并不是因为冷才穿上衣服,而是庄林三令五申不允许的结果;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交给庄林做,而是哄孩子睡觉之类的事,他确实不在行。至少对着婴儿床旁若无人的傻笑并且自言自语些奇奇怪怪的儿歌故事什么的,他做不来。大概在以后的生活中,他这个跟宝宝关系最密切的人,反而要扮演黑脸了。
其实,他一直都在学习。抽烟的时候,他就时不时地研究庄林哄孩子的技巧。只见他坐在婴儿床边,几乎把整个上身都探了进去,奶瓶塞在宝宝嘴里,另一只手拿着个闪光的电动风铃,脸上……果然是花枝乱颤的傻笑;嘴里……依旧是胡言乱语。
“宝宝喝乳乳,看爸爸给你玩风铃,有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紫色的、绿色的……好多好多颜色,宝宝喜不喜欢?喜欢的话爸爸下次还给你买!快喝乳乳,快快长大,长大以后爸爸带你去动物园,看大狮子大老虎,还有好多好多野兽,好多好多小动物!宝宝不怕,有爸爸保护你!从动物园回来,爸爸就带你去吃好吃的,吃完了还有冰激凌,哈哈哈!喜不喜欢?”
辛仲远看得有些入神,手上一截烟灰掉下来,他一愣,然后把视线抽回来,用纸擦了擦。心想,庄林这种境界,大概让他再修炼一百年也达不到。他也很想跟宝宝亲近,但每次把它捧在手里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地喜欢戳一戳捏一捏它的小脸,庄林却不许,说是怕捏坏了,睡觉流口水。辛仲远一听,连这唯一一件他喜欢的能做的事情也不敢做了,每次对着宝宝就只能发呆。
抽完了烟,辛仲远回屋来站在庄林身后,看着宝宝的一双大眼睛在风铃的七转八转下渐渐闭上,嘴里叼着奶瓶,却还是一努一努地吸着奶,好象有人跟他抢似的,十分可爱。等到一瓶奶喝完,庄林洗洗涮涮收拾完,回来后二话不说就一边吻着辛仲远一边把他推到了床上。
辛仲远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婴儿床,说:“你小声点儿,别把宝宝吵醒。”
庄林毫不掩饰自己的猴急样,压低声音,“放心吧,小孩子一睡着雷打不动。”
第二次上庭跟第一次情况的类似,又是一番唇枪舌剑,法庭外更是门庭若市。这类民事官司说来说去,主要是看双方证人多少及证词情况,但在这点上,无论是宋家声还是辛仲远,都不占优势。
许律师这次打出的牌是庄林,身份则是辛仲远的主治医生。
“辛仲远先生是从去年春天开始到我那里做检查的,当时他怀孕五个月,身体状况很差,随时有流产的危险,介于他此前已经有过一次大月份引产的历史,所以如果再一次流产,后果不仅是会失去孩子,还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损伤,不孕是肯定的,其他损伤的可能性,都已经写在报告上了。同时我还发现他的心理状况也很不好,我虽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也学过临床心理学,可以说,辛仲远先生出现在我面的时候,是一个身心俱损的人,可以想见,那段婚姻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辛仲远听着庄林妙语连珠,不由得按了按眉心,让他这么一说,自己的脸上顿时又添了两个字——苦情。虽然他不喜欢,甚至说很排斥,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只好坚持下去。只要这件事过去,只要他淡出宋家声的世界,慢慢地,人们就会忘了他。
辩方刘律师立刻站起来,问:“前不久,我当事人跟原告辛仲远先生产下一个多月的孩子做了DNA鉴定,结果显示,我当事人与这个孩子并无血缘关系。我很奇怪,既然原被告此时还没有离婚,原告怀的孩子理应是我当事人的,这怎么解释?同时,据我了解,现在原告和证人庄林先生正在同居,关于证人跟原告的关系,又怎么解释?”
由于在场的都是知道内情的人,所以并没有对这番话产生什么哗然的效果,只是有人得意洋洋,有人暗暗心惊。许律师却微微勾了勾嘴角,好像等着的就是这句话。
庄林也不慌,想了想,说:“这正是我下面要说的。首先,辛仲远一直是一个很内向的人,他这次之所以能鼓足勇气诉诸法律解决,就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他真心爱着的,也是真心爱他的人,就是我。婚姻是什么?婚姻是两个相爱的人走到一起建立一个属于他们的家庭,但如果那份爱不存在了,婚姻就只剩下一个空壳,一纸证明,只会给双方及双方的家庭、他们的下一代、他们的朋友、甚至对社会造成伤害,这样的婚姻还有维持的必要么?显然没有。而法律的出现,也正是为了通过一个强制的渠道来解决这个问题。”
他顿了顿,慢慢开口,娓娓道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第一次在酒吧见到辛仲远的时候就爱上了他。他当时心情很不好,一个人喝闷酒,我试着跟他聊天,他也不搭理我,他不懂怎么跟人交往,但几天下来我发现,他心里一定藏了很多很多事。可以说,这样的人外表坚强,实际上很脆弱,我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终于一点一点打开他的心,他才把他跟被告那段不幸的婚姻告诉我,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有时通电话,或者约出来聊天。”
“有一天晚上他约我出来,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喝啤酒,我才知道,原来他的丈夫,也就是被告又带了不三不四的人回家,他很伤心很伤心,吵了一架后跑出来,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庄林认真地讲着曾经的故事,现场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动容,他继续说:“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后来喝醉了,不省人事。我不知道他家住在那里,没办法,就把他带回自己的家。然后我一时忍不住就……对他做了那种事。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很生气,还要跟我绝交。其实也对,因为在当时我们只能算是谈得来普通朋友,我苦苦相劝,把我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但他拒绝的很干脆。”
叹了口气,好像是往事不堪回首,庄林接着说:“我真的没想到,那次会让他怀上孩子……他曾经要把孩子打掉,我怎么劝他他都不听,我想那个时候,他应该很恨我。决定做人流那天,是我主刀。可当他躺在手术床上的时候,他后悔了。虽然没有相同的经历,但我想大家都应该明白,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无论如何,是我的错,跟他没有关系,跟孩子更没有关系!”
庄林顿了顿,稳定了一下情绪,说:“后来我一直照顾他,要知道,他当时的身体是必须有一位专业人员照看的。在那期间,他跟被告本来已经说好了要离婚,但被告突然变卦,还公开发表声明诋毁他,这个有录影资料可以证明。当时辛仲远也想过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