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他的善意。
“宿恒你去休息会儿,我来做。等下美萍醒了,又要累你了。”
安平洗净手,殷勤地接过裴宿恒手里的活。
“没关系,大多数时间美萍不太闹,并不是很累。”青年站在他一侧,专注地看著他,“安平,我现在,其实比较担心你。”
“我?”安平纳罕地转过头,“我,我有什麽好担心的。”
“你……”青年起了头,却不知如何继续,皱眉凝思片刻,摇了下头,似有些无力地道:“算了,以後再说吧。”他换了个话题,“现在只说美萍。安平,如今这情形,你还坚持要我走吗?”
安平目光明灭,躲闪著青年的视线 ,底气不足地道:“你,你总归是要走的,即便现在……”
“我说过我可以留下来!”裴宿恒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我说话算话。学校那边,还有父亲那边,这次回去我都处理好了。只要你点点头,安平,我後半辈子便是你的了。”
“别再说那些我年纪小,心性不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之类的话。”裴宿恒飞快截断安平欲要出口的推辞,语气从没有过的坚定,“我回去三个月,想了三个月,结果还不是一样?妈妈走了,没见我一面就走了,”青年语音哽咽,可仍坚持说下去,“从那一刻我就发誓,为了自己爱的人,我再不能软弱。安平,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然我会悔恨一辈子。”
裴宿恒呼吸急促,满心期待等著安平的回应。
刀刃撞击案板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空洞地回荡著。安平豆角,又伸手去拿莲藕。
“安平!”裴宿恒上前将他抱在怀里,按住他的手,“求你别折磨我了好吗?今天就给我个答复,好不好?”
又是一阵难耐的沈默。那胶著的叫人窒息的静默,让裴宿恒疑心也许安平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口。他心跳几乎都要停顿了,怀里的身体蓦地微颤了一下,就听一个细如蚊呐的声音道:“我的答案,早就已经告诉你了。”
“你!”裴宿恒气结,掰著他的肩膀逼让面对自己,“你那明明是在敷衍我!”
“随意怎麽想吧,”安平垂著视线,任那青年如何气愤,神色始终清清淡淡,“反正对这件事,我的决定不会改了。你心里若真有我,”安平停顿一下,轻声道,“便不要逼我。”
青年被他这事不关己般的态度逼得抓狂。握著拳头在客厅心焦气燥地疾走两遭,遽然在他跟前站定,满目怨愤地道:“好,好,我尊重你,我不逼你,我不逼你!”
他连喊两声,一声比一声凄绝,话音未落便肝胆欲裂地疾奔出去。
青年的身影刚跑出院子,安平便扔下手里的菜,冲进卧室把自己关起来。
他顾不得满脸激涌而出的眼泪,颤抖地扑到书桌前,掀开冷藏箱,抓起一只雌激素吸进针管,不要命地胡乱扎进自己的血管。
手臂似被砍断的剧痛凶猛地冲荡到全身。每次给自己扎针,疼痛都似滔天的洪水,波涛滚涌咆哮不绝。但现在,也只有这身体上的剧痛,才能缓得了他心口濒死般的哀伤。
二十九
二十九
裴宿恒跟安平赌气,第二天就急著订机票。美萍还在卧床休养,离不开他,但话已说到这种程度,安平也没脸求他等美萍好了再走,只能一面帮他整理行装,一面尽力拖延点时间。
五六天後,美萍能下床稍微做些简单的活动,安平的心总算能安稳放回腔子里。他心里轻松了,便琢磨著要给裴宿恒准备一场送行宴。以他们如今的关系,也唯有如此聊表心意了。
安平刚打定主意,当晚裴宿恒便打来电话,邀他过去小聚,算是给他送行。
难得裴宿恒有这个心情,安平也便不再拘泥日子形式,利落地答应下,请王婶过来照看著美萍,自己换了身衣服带了几样小菜,拎去裴宿恒的出租屋。
安平原想自己过去再烧几个菜,到了地方才发现裴宿恒已备齐一桌酒席。种种菜色,无一不是他喜爱的。
他怔怔地看著那桌酒菜,忘记了入座。裴宿恒牵住他的手,引他坐在自己身边,“安平,前些日子我,我态度不好。你,你别怪了好吗……”青年把筷子塞进他手里,“之前就一直想做菜给你吃,可惜总也赶不巧。今天这场宴席,半是为我饯行半是向你赔罪。安平一定要多吃一点。”
这孩子,分明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可无论究竟有没有过失,却从来都是先认错赔罪的那一个。
安平微微侧头让刘海滑下来,遮住微红的眼睛,抓著筷子,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
两人话都不多,席上太沈闷,便彼此劝酒。到得後来,菜没吃多少,却不自觉开始拼酒。
安平酒量欠佳,灌了两瓶啤酒三四两白酒,头脑晕乎乎地已完全失去自制力。情绪亢奋话也多了,抓著酒杯,罗里罗嗦地教训裴宿恒,念叨他要好好念书,不能太任性。又说他做的蛋糕好吃,他给美萍做的抹茶蛋挞,自己也经常偷吃一两块。
裴宿恒的神色一直没多少变化,他清澄的目光此时含了丝笑意,拿过安平还要往嘴里灌的酒杯,轻轻柔柔哄他道:“安平既然喜欢,我留下来做给你吃就是了。好不好?”
安平呆呆地伸手去抢被他夺走的酒杯,听他问话,顺势答了声好。想想不对,赶忙摇头,“不好,不好。你快走,快走……”
“为什麽一定要我走?安平心里,其实也是想我留下的,对不对?”
“嗯,嗯……”安平又顺著他应了一声,但脑中残存的理智仍在发挥作用,他又连忙否认“没,我没有,没有……你走就是了,不要再说这些。”安平找不回酒杯,干脆把就斟进汤碗里,“来喝酒喝酒。酒真是好东西,我现在才知道,真是好,真是好……”
裴宿恒手臂长伸,又将他的酒碗拿走。
安平手里捞了空,扭头见又被他抢了,登时双眉倒竖,“裴宿恒,拿回来!别以为你生的好看,就可以欺负我!”
这话没头没脑,裴宿恒笑得险些岔了气。笑完了将每个字在心里慢慢念一边,又觉得甜蜜。
青年不觉脸生红晕,又羞涩又好笑地道:“真会冤枉人,向来都是你折腾得我半死不活,哪里有我欺负你的份儿。”
酒鬼眼里只有酒。安平才不管他说什麽,黑著脸扑到青年身上,就要抢回自己的酒。
裴宿恒眼疾手快把送上门的人圈在怀里,仰头将酒一滴不剩灌进口中。扔了酒碗,抬手抹下嘴唇,“没有了,都在嘴里了。有本事自己来拿。”
安平醉的晕头转向,连裴宿恒有几个脑袋都搞不清清楚。偏他醉了就爱犯傻气,别人一撩拨火就往上窜。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扒开青年的嘴巴张口就咬下去。
裴宿恒早有准备,一手按住他後脑,一手捏住他下颌,舌尖趁势而入,反客为主送给安平一个结结实实的法式热吻。
安平本就头脑晕沈,被这经验不足的青年人一通乱吻,肺部的空气所剩无几,更加晕得身软体虚。
裴宿恒站起身,圈紧他瘫软的身体,吻得愈加陶醉。
安平口中似涂了沁著冷酒清香的蜂蜜,青年的嘴唇片刻不舍得离开。他的牙齿不时啃咬著安平红润欲滴的双唇,舌尖探在口腔深处,毫无遗漏地舔吻过无数遍,又吮著来不及咽下的口涎吻至安平雪白的颈侧。
安平的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没有系,沿著颈部优美的线条,再往下便是精致的锁骨,和微露出一小片的诱人胸膛。
裴宿恒眼睫稍错,一眼瞥到安平胸口那片月光织就般的柔白,心头猝然乱跳,失口在安平颈子上咬了一下。
短促的疼痛兀地给大脑被注入一股清明,安平闷哼一声,陡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麽。他羞愤难当,立时缓过神猛地将裴宿恒推开,拔腿便往外跑。
“安平!”
他摇摇晃晃脚步不稳,裴宿恒三两步便追上,将他紧紧锁在怀里,“安平你也有感觉的,对不对?你明明有感觉,为什麽还要逃??”
“住口!我没有感觉,根本就没有!”
安平捂住耳朵,拼命挣扎。
“骗人!你刚才……”青年羞涩地咬了咬唇,贴在安平耳边极小声地道:“你刚才,下面都反应了……”
“啊!混蛋畜生!你放开我!”
安平气急败坏,手脚并用地踢打青年。
“好,我放开,”说是要放开,青年的手臂却收的更紧,“这次我放开以後,就真的再不回来了。我会去找一个女孩子,跟她结婚跟她生宝宝,我会拥抱她亲吻她,我会……”
“住口!我不许,我不许!”
安平突然掩住口,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
“为什麽一定要逼我说出来!你就这样走了不好吗?为什麽连你也逼我,连你也逼我……”
安平瘫在裴宿恒怀里,痛哭失声。
“安平……”青年拥著他,泪湿的脸庞贴在他的脸颊上,“我不是想逼你,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我想照顾你,想爱你一辈子。安平,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不,不行……不行……”
“安平!”裴宿恒紧攥著安平的肩膀,简直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剖开了瘫在他手上,“你还不信我?到底怎麽样你才肯信我?”
安平无力地摇头。“别问了。走吧,走吧宿恒,我们没有缘分,注定的,没有缘分……”
“走?不确定你的心意时我尚且舍不得,如今明白了你的心情,我怎麽还能走得了?”
“求你别说了,别说了。”安平几欲崩溃,失魂落魄地推拒他。
“别想有这样不明不白地赶我走!”裴宿恒抓紧安平,眼中迸射出些微怒意,“要想赶我走,给我个充足的理由!”
“理由……”安平脚步踉跄地走到一边,身体靠在桌子後方的一张案几上,“好,我给你理由,给你理由……”
他面上还在流泪,嘴唇却浮起一抹凄绝地笑。
“我让你死心,让你死心……”
他轻轻抬手,从上而下,解开衬衫纽扣。
三十(H)
夏日轻薄的衣衫,很快就被褪尽,凌乱地散在脚边。
安平仰起头,轻微侧过身子,让刺眼的日光灯可以照射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衣物滑落的一瞬间,他所有的羞耻和自尊也随之被剥落了。
他不去想裴宿恒的反应,也不去想过了这一刻,他会多麽痛恨自己现在的无耻。
他伪装的太久,早已心力交瘁。今晚他只想借著酒意,把自己的画皮撕得粉碎。
既然注定要失去所有珍视人,那就让他亲自来做那个摧毁一切的刽子手。
一点回忆一点美好都不留。
唯有这样,他才能让别人解脱,让自己死心。
身体赤裸地暴露在灯光下,安平抖得像寒风中的雏鸟。他死死紧闭著双眼,还是止不住磅礴的眼泪。
但这样仍旧不够。
安平手臂撑住桌面,上身微微後倾,臀部靠在桌沿上,正对著青年,缓缓打开双腿。
白亮的光线直射进最隐秘的私处,软垂的阴茎下面,那朵让他厌恶、憎恨,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的女花,挣脱黑暗的束缚,残忍地跳进了光明里。
安平知道,这丑陋的一幕都已落进裴宿恒的视线中。他克制著双腿近乎抽搐的颤抖,将腿根更大幅度地打开。
他用这近乎自虐的方式展示自己的残缺,希望这具扭曲、肮脏、不堪入目的畸形身体,能像芒刺一样扎进青年的眼里。
扎出鲜血,留出脓水,在视网膜上刻下永远都抹不去的伤疤。让他的丑恶地面目一辈子都戳在青年的心里。让那个可爱的年轻人,只要想起他就呕吐反胃,後悔曾遇到自己这种恶心的怪物,後悔曾经那麽温柔地对自己笑,拥抱自己,照顾自己。
这样就能够死心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