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水和梁秋塘赶到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凌泠背对着路灯的身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杨昉篱,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杨昉篱似乎已经醒了,但是还是一脸怔怔的坐在地上,廖子枫蹲在他旁边。
“头儿,醒来就这样子了,也不说话。”看到梁秋塘走过来,廖子枫皱皱眉。
“没事,疯子,你先起来吧,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车里有带水,去拿一点来喝。塘塘,麻烦你和赵南去墓区里面看看。”黎水当机立断地支走所有人,只留下凌泠一言不发地站立。
“走吧。”梁秋塘深知黎水的想法,,于是当下就把赵南抓走了,廖子枫也向梁秋塘的车子走过去,因为不放心还回头看了两眼。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黎水回身看着凌泠。
“说什么?”凌泠的声音有淡淡的冷漠。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昉篱的,不过他这回其实并不是出事,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这是昉篱凭借自己的意志来的。”黎水回答。
“当然。”凌泠依然显得十分平静。
“所以,我认为你们应该自己说清楚才是。”黎水笑笑,有点迟钝地蹲下身,拍拍杨昉篱的肩膀,“昉篱,那年的事……”
“我不想一个人说,”仍旧保持呆板表情的杨昉篱开口,“我刚刚听到了司空止犯罪的证据。”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当年的事也有必要……揭露?揭露一下。”黎水道。
“就是那些破事么,今天本来我不应该来的,但是我接到林岙的电话了,他说李安莳和程简万水千山走遍然后终于黏糊到一起了,他现在准备搬回皇都和他们,还有李安芷住,就是李安芷他们家原先的房子,叫我告诉你,有空了,就回去。”杨昉篱微微仰起头,“你们这些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平淡简单地面对就像没有发生过,然而我不行,就算你们处得再好,我也没有办法忘记,也没有办法让你们接受我。”
“为什么?”凌泠似乎皱起眉。
“那还用问吗?我是不折不扣的第N者啊。”杨昉篱抱紧手里的东西,似乎是硬质的,长方形的东西,黎水猜那是他们的毕业照,他一直很好地存着。
“你说发现司空止的狐狸尾巴是怎么回事?”黎水忽然问。
“我录下来了。”杨昉篱把手机递给黎水,“当时我正和靖里说话,然后忽然就传来他的声音,似乎是在打手机,但是他的手机比较透,所以那头的人说话也听得很清楚,似乎是个叫小花的人。我想,‘Medicine’的头叫花珏,是不是就是那个男人。”
黎水偏偏头,将手机调到保存录音的地方,认真地听着。那头流泻出男人对话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黎水还是听得很清楚。
“昉篱,我那里有一些东西,回去以后你帮忙破解一下,至于林岙的事我也很不爽,因为他前两天还说明老爹揍他了,现在回了那边也不给我来电话。我们准备抓司空止。”
“黎水……”
“动作快点不要磨蹭,你一会儿还要给我解释一下你口袋里的钱是怎么回事。”黎水打断杨昉篱的话,微微笑了一下,回头的时候,发现原本在身后的凌泠已经走开了。
“水水,你的故事编的一点都不好。”看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梁秋塘从车边走过来,站在黎水黎水旁边,右手把左边常常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露出有点坚毅的侧脸。
“你怎么知道的?”黎水并不吃惊,微笑着问。
“因为它太狗血了。”梁秋塘也回报以微笑。“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说出来的话……”
“可以不说?”黎水藏在眼睛片后面的桃花眼一闪。
“嗯,不是,”梁秋塘摸着下巴笑地很诡异,“你可以选择躲在被子里偷偷给我说。好了好了开玩笑,”看到黎水一副想杀人的表情,梁秋塘摆摆手,“我怎么感觉这案子我们越办越乱啊,线索是很多,但是突破口又很少,现在昉篱出事,到底是因为从前的事还是因为这次的案子?”
“我觉得都有吧,当年和昉篱好的,就那谁,不是听说家里不白吗?而且我们那里有那么多东西等着昉篱的破解,如果那谁和我们这回查的某股人是一伙儿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今天是靖里的忌日,那谁的话,靖里的忌日昉篱会来也是十分清楚的。”
“你说的是那个小子?”梁秋塘皱皱眉,“让李安芷恨得死去活来的那个?”
“当然。不过今天昉篱说听见了司空止的话,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我刚才给晓宝和小释打了电话,让他们明天一大早就去查谢贞和赵文泽赵雯昕的父母,包括同学。谢贞的父母住在临市,所以可能会晚一点回来,大概要到后天。我们这回要努力一点了,都要四天了,进展还是很慢,一定要加快步伐。”黎水皱皱鼻子。
“嗯……大概明天化验结果就会出来了,那个摇头丸的事因为今天下午我们和小释他们去审赵文泽兄妹,我把它交给疯子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另外,要快点把桓宇和宁子辰的案子破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明天早上再去找一回司空止怎么样?”
“好主意,”黎水习惯性地勾起嘴角,“也许我们还可以顺便带上他犯上作乱的证据呢,如果今天晚上昉篱能够加班把我们要的东西过滤出来的话。”
“那是肯定可以的,你忘了昉篱是最好的机械师吗?而且他还会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梁秋塘顺手揉了揉自家小狐狸的头发,后者假装乖巧地在他手上蹭蹭,“总之,我们今天就先回家吧,我估计明天会有不小的进展的。既然司空止的做法只是把水搅浑,那么正适合我们浑水摸鱼。同志们,除了悲伤的留守儿童们,其他人各回各家。”梁秋塘突然提高音量道,一边冲黎水眨眨眼。
“正好,我要困死了。”廖子枫夸张地打了个哈欠。
“疯子,今天晚上轮到你和昉篱值夜班了,而且你忘记你还有很多分析要做吗?”黎水从梁秋塘身后探出头不客气地说。
“我今晚留下吧。”凌泠忽然道。
廖子枫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话,“算了,还是我留下吧,正好我还有任务要完成,凌泠你就回公寓睡觉好了。”
“我可以说小辈们的爱情不在我们管辖的范畴之内吗?”黎水打了个冷颤。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爱情像老夫老妻一样毫无激情?”梁秋塘挑眉。
“呃,不是……”小狐狸吃瘪地低下头,“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对于凌泠我十分搞不懂,然而现在我更搞不懂的反而是昉篱,明明已经那什么了,还要那什么。”
“那什么?”梁秋塘笑了,“水水,已经过八点很久了,我想你一定是很困了吧,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回家睡觉呢?我想糖糖已经睡了。”
“回家睡觉,好主意。”某小狐狸低声嘟哝着,走上梁秋塘黑色的宝马敞篷车,看他把敞篷微微打开一条缝透气。回警局的路上赵南没有和他们坐一辆车,而是蹭到了廖子枫的车上,他的车子在警局,所以要回去拿。
“我总是有不祥的预感,在明靖里死之前也有这样的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黎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然后靠在梁秋塘肩膀上。
“亲爱的,我相信你是在做梦。没关系,明天早上我们会得到想要的答案。”正在开车的梁秋塘神秘地笑笑,宝马车转过一个弯消失不见了。层层叠叠的墓碑中,一个传说中《名侦探柯南》里的神秘黑影闪了出来,露出招牌笑容。
回归的线索
到处是雾蒙蒙的一片,噙着寒意的雨丝毫不留情地冲刷深秋里还没有穿上羽绒服戴上手套的行人,雨刷器做着单调的机械运动,一次次地把车前窗上的雨划开。黎水打了个哈欠,这样单调的声音真是催人入眠。
刚闭上眼睛,左边的车门就打开了,梁秋塘收了雨伞坐进车里,带进少许寒气。他把拿在手上淋了水的塑料袋递给黎水,里面装着老婆大人今早钦点的早餐——街那边卖的火烧和在放心早餐点买的豆浆。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什么心消息啊,往常我们都是一周内破案,基本上现在都可以部署准备抓人了,可是现在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黎水接过火烧大口嚼着。
“那是你在皇都那边刑警队时候的生活吧,自从我们调到这里来以后,就没有这么平均过了,最早的案子貌似是两天就破了,因为我们比较幸运。破得最慢的是四个月,那个恶心的变态杀人案,没有什么线索。”梁秋塘闲闲地靠在靠背上道。
“是啊是啊,可是以前的案子没有这么多牵扯啊,我担心扯出国际问题。”黎水皱眉。
“先回局里看看吧,疯子总归是会整出点东西的,我想昉篱那边应该也有不小的进展。”梁秋塘说着发动了汽车,他早上出门前已经在家里吃过了。梁秋塘和黎水都偏爱中式的早餐,所以他吃的就是天朝人经常吃的馒头夹豆腐乳,再挤碎一个蛋黄放进去,绝对是西餐比不上的美味和营养。
片刻之后,黎水和梁秋塘就听着那“第十七层,国家特别刑事组办公室。”的声音到达了自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电梯打开后,梁秋塘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电梯门口的廖子枫。
“我一听到电梯响就想着是你们。昨天晚上我和昉篱忙了一晚上,基本上把需要的东西都找来了,包括那个昨天晚上的音频也整理了一下,昉篱回来了就方便很多。你们看一下,我一会儿还要和吴女士去查桓宇的案子,小昭和小然现在已经去查宁子辰的案子了……总之你们先跟我来吧,昉篱也有很多话要说。”廖子枫迫不及待地揪着黎水的衣服。
“我知道了,你别揪我的羊绒衫了。”黎水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早知道就不把大衣脱下来了,现在还真是麻烦。
廖子枫和杨昉篱的办公室挨着,所以杨昉篱经常抱着自己的小本跑到廖子枫办公室里“省电”。黎水刚开始腹诽着疯子应该和昉篱送做堆时,廖子枫已经拉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果然,昉篱和他的小本就趴在廖子枫的床上。
廖子枫的办公室风格十分诡异,很大的空间里只摆了四张并排放着的床和一个正对窗户附带老板椅的大办公桌。所以,只要进他的办公室,就只能选择坐在床上。
“你们终于来了,我已经把任务全部都完成了,你们要感谢我的亲亲老婆。”杨昉篱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道,黎水推推眼镜不语。
“你先把过滤完的音频给我吧,我们一会要去找司空止聊天。”梁秋塘大步上前抢了廖子枫的老板椅,招呼黎水坐在自己腿上。
“知道了。那么先来验收一下我们的工作成果吧。”杨昉篱低下头。“首先是司空止和花珏的关系,昨天我也问了凌泠,然后我试图侵入‘Medicine’的数据库。可惜没怎么成功,只得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杨昉篱把小本正过来,上面是两个人照片——穿着黑色风衣,带着松松垮垮的黑色围巾,插在口袋里的右手腕上隐约能看出有一串佛珠的司空止,和揽着他腰,板着脸给他递上一杯牛奶的男人。那个人应该就是花珏了。
“你们也应当看出来了,司空止与这个案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杨昉篱又换了几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