疚,为他重新整理好衣衫。
待楚耀南撑身蹒跚着脚步离去,秦桩栋才进书房问:“您该不会怀疑是耀南灭口?您还真相信是耀南寻来的刺客?这么大庭广众的行刺,不智呀。他怕伤到老二,才开枪击毙那刺客的。”
秦老大端起茶喝一口,已经冰冷,喘息着粗气说:“失街亭,我还没斩马谡呢!”
“您这可比杀他还难受,还让老二看着他挨打,这么大的孩子了。”秦桩栋抱怨道。
秦老大嘿嘿地笑了说:“他心里难受的岂止是这些,脸上越带笑,心里就要藏刀,不打服他,日后还难给他立规矩了。打一顿也好,让他为这个事窝口气,兴许就把刺客的事查个水落石出了。”
楼道里楚耀南见到秦溶立在栏杆旁没有走,勉强一笑说:“爹刚才说了,帮会里的生意,你要速速接手。明天一早八点你来房间找我,我带你崇义堂总舵和众人见见面。”
“你的伤,可以吗?”秦溶问,打量着楚耀南扶住楼栏额头渗出着痛苦的冷汗。
楚耀南冷冷一笑,挑眼上下看他低声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只是我楚耀南不是傻子。刺客的事,我在查。你那个大哥蒋涛,难逃干系!什么开除帮会寻仇的东北二杆子的鬼话,哼哼,鬼才相信!”
秦溶猛抬头,谨慎地说:“楚耀南,害你挨打,不是我的本意。你因为此事恨我,就和我算账,这个事同青道堂无关!”
“哦?我为什么恨你?你太高估自己了,秦二少。我要个公道,要讨回个公道。是有人做内鬼里应外合故意出秦家笑话,还是我楚耀南在浴儿宴照管不周出了意外?打我挨了,我认。我楚耀南手中的活儿出了乱子,我责无旁贷。只是,若有人暗中算计我,我也绝不客气!”楚耀南就紧紧地打量秦溶,看得秦溶心里发怵,反而没有了底气般犯了寻思,不该,大哥不会骗他。
“我大哥不是那种人!”他咆哮道,被人栽赃的愤怒。
“青道堂不只是蒋涛一人。蒋涛,呵呵。他此生最大的功绩,就是收养了你秦二少,救了他摇摇欲坠的青道堂。他老子呕心沥血打下的江山,败在个不争气的儿子手里。”
“不许侮辱我大哥!”秦溶愤怒地提起他的前襟,小楚就笑望他说:“你们得到的已经很多,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你们,楚耀南是拿他和阿沛同提并论。
27、登堂入室 。。。
蓝帮总舵正厅崇义堂是多少江湖好汉向往的地方,这里汇集各路豪杰,蓝帮精英,处理震惊江湖的大案,成千上万的买卖,数不尽的金银流转。
正中一把交椅坐着秦老大,两旁的十八把交椅坐着蓝帮举足轻重的人物和分舵舵主。秦溶初来乍到,没有位置,但秦老大吩咐楚耀南安排位置办妥此事。
为此楚耀南颇为为难,但还是在父亲的座椅后加了一把凳子。不是椅子就没有名分,但坐在老爷子身后多半是昔日皇太子上朝学习政务,一目了之。
秦老大容光焕发,崇义堂升堂鼓敲响时,那“咚咚咚咚”阵阵响声震得人心头发颤,号角齐鸣,气派非凡。
秦溶坐在一旁,心想还是比在青道堂更舒服些。虽然他是青道堂六堂主,但有时在大哥身边,他还是习惯立在大哥身后,如贴身保镖一般。
散堂时,众人去喝酒吃饭,楚耀南同秦溶走在一处,故意大声问秦溶初来蓝帮的感受。
秦溶左右看看,随口说:“同青道堂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人多些,这些排场有必要吗?做生意挣钱就是了。”
一句话,旁边有人逗笑道:“哦?那平日青道堂都有些什么生意?怎么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个‘青道堂’?错了吧,是那个什么‘同道堂’?”
旁边一肥胖的堂主哈哈笑了说:“错,错,哪里有什么‘同道堂’?那是慈禧老佛爷当年的御印吧?我倒是听说京城有个‘同仁堂’,那里的药顶呱呱的,补气壮阳的药,我就从那里配。”
一阵大笑,仿佛是嘲弄,秦溶面颊飞红。楚耀南低声说:“叔伯们好逗个趣,总是如此,别往心里去。”但秦溶已经听出众人的不屑和鄙夷,仿佛他是乡巴佬进城一般,心里很是不自在。
“南哥,秦老板请你过去一下。”有小弟来传话,楚耀南嘱咐秦溶莫要乱跑,忙奔去父亲的办公室。
满是档案柜的帐务室中,一头大汗的四位帐房先生和一位主事,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堂主坐在一旁神色紧张。楚耀南扫一眼,见是方堂主、姚老堂主、周堂主,忙上前见礼。不等秦老大开口,费师爷抖着一叠子账单问:“耀南,这些账可都是从你手下出去的?”
楚耀南从众人如临大敌的神色上见觉得事态严重,忙敛住笑恭敬地接过那些账单翻看,都是他的用印签名,再有父亲的大印赫然在上面,就点头称是问:“可又何不妥吗?”
“这么笔笔大数目的账务,怎么都不同大爷打个招呼吗?大爷都不知晓。”姚老堂主德高望重,直接质问道。
楚耀南怔神,望一眼父亲铁青的面颊怯怯地说:“爹吩咐过,过十万的账目才要到父亲那里过帐用印,其余的分由各堂堂主审管,再由耀南复审用印可以走账。这些都是十万以上的单子。”
“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便是十万以上的单子,如何大爷竟然不知晓呢?”方堂主问,“耀南,你平日做事可是个谨慎的。”
“自今年三月里帮中账目繁多,爹吩咐说,自三月初五,所有百万以下的单子,耀南自行做主加盖父亲的印信,百万以上的,需一一陈明给父亲,点头后才可用印。”楚耀南手中麻利地将一叠账单分成两份,拿出一份薄薄的说:“这些是百万以上的。广州新和实业二百七十万六千三百的货,这笔是四月里的,耀南在崇义堂月会上如实禀告过此事;还有五月里这张四百三十万军火的款子,是月会后在这房里姚叔同爹争执过折扣份额的,姚叔该是记得的;喏,剩下这些,耀南只有这六张没有同父亲一一过目,是近来这半个月的,不知有何不妥的地方,耀南去查……”
他目光望向父亲,近来这半个月老爷子因天降麟儿乐昏了头,崇义堂的事彻头彻尾推给了他去做主。便是他去书房如往日一样汇报事物,爹都心不在焉,总纠缠在秦溶拒不认父的事情上。
秦老大“啪!”的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骂道:“强词夺理!老子是试试你做事是否用心,你如何做得账目对不上?”
楚耀南愕然问:“对不上?不该呀。”
主事儿的帐房就拿出帐册一一指给他看,楚耀南嫌他罗嗦,顺手拿过一个算盘,麻利的上下一抖复位,手下噼里啪啦地拨打,聚精会神地算,又翻看了帐房看看那些条目敲了帐房的脑袋骂:“哪里是账目对不上,是你眼睛花了对不上吧?看看你把这笔记去什么账目下了?还有这笔,这笔,反了。”
似寻根刨底侦破了冤案,楚耀南拉过一把凳子抖了算盘就要再算,忽然屁股沾到凳子时疼得“哎呦”一声惨叫跃起,揉着屁股五官痛苦地皱去一处,眼泪都在眼眶里徘徊。
秦老大本身黑个脸心里忿恨,又被噎堵得无话可说,恰被楚耀南一个举动逗笑,这小子得意忘形,忘记屁股上的伤了。
方堂主问:“怎么?又被你老子家法伺候了?耀南你说说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四名帐房忍俊不禁,姚堂主嬉笑了说:“南儿呀,让姚叔看看,哎呦,你说你呀,你呀。让人恨不得疼不得的。”
账目查清,一场虚惊,出门时楚耀南揉了腰一瘸一拐的。
他一把拉住方堂主问:“怎么闹出来到事儿,欺君犯上,这罪名委实吓掉耀南的魂儿了。”
“嗨,老爷子今天和大家谈一笔账,老周无意间提起一笔洋人的买卖,大爷一无所知呀。再往下一对账,嘿,大大小小的事物怕都在你小子手里经过,他反不知情了。也是过虑了。”老方同楚耀南感情好,楚耀南曾经救过他的命。他是粗人,粗俗的人,而楚耀南是文化人,却和他情同叔侄朋友,义气得很。他自然从不遮掩的对待楚耀南。
“老费,你如何讲?”秦老大见众人离去,长吁口气问费师爷。
“蓝帮的生意八成都在南少手里了。”费无用不无担忧道,“若说南儿,他对老爷绝对十分的忠心,只是南儿是恩怨分明的人,他毕竟不姓秦呀。”
一句话正中下怀,秦老大放下烟斗打量费无用。
“若是谈私心,南儿是费某的徒弟。不到桌子高就被大爷牵个小手儿递到费某手中,费某自然希望耀南日后执掌蓝帮;可若是为老爷的千秋大业着想嘛,倒是需要扶植个同耀南旗鼓相当的人,以便日后互相牵制抗衡才是好的。古往今来,皇帝立储,都是到最后时刻才公布答案,也是为了朝廷上下的安定。大爷您的意思呢?”
秦老大点点头,无奈道:“谁想到有此变故。”
“此前,大爷急需的是摄政王,若是将来幼主登基,必须有肱骨之臣以备托孤之用;如今,情势大变,是要让太子爷早日临朝学习政务才好。”费无用叹息道。
“无用呀,你对南儿的心,我知道的。南儿也是我的儿子,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只是,让他独大,不是时机。”
楚耀南回家时,进进出出许多仆人搬家一般,抬了沙发桌椅往来。他走过几步才看到是自己的写字台,从英国定制的。他拦住众人问,花姐才说:“是老太太吩咐,南少同大少爷换间房子住。”
楚耀南心绪不佳,又逢了此事,更是不快,却搬出笑脸去给祖母请安。
阿沛正在祖母怀里撒娇说笑。
见耀南进屋,老太太招呼说:“南儿呀,到婆婆身边来,婆婆跟你说呀。”
楚耀南来到近前,老太太摸着他清俊的面颊说,“你弟弟沛儿喜欢上你那间房,想离婆婆我近一些,你是哥哥,不会不愿意吧?”
六妹心蕊不依不饶地张口质问:“这楼里这么多空房子,随便挑一间不就行了,凭什么抢我大哥的房子?没个先来后到吗?”
秦沛理直气壮地嚷:“是我爹答应换给我的!你管得着吗?”
楚耀南这次明白,原来是爹的主张,于是淡淡一笑慷慨道:“他喜欢就去住吧,反正是个睡觉的地方。”
“你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还不错,爹也答应给我了。”秦沛得意地说,又嘀咕着:“还说那车子有毛病,我看是你心里有毛病。”
“哎,沛儿,怎么跟你南大哥说话呢。”老太太这次觉得过分,搡一下秦沛责备道。
“婆婆,这都是小事儿,不值一提的。反正是人家送我的,弟弟喜欢就拿去玩儿。”楚耀南说得潇洒。
老太太很是满意楚耀南的态度,抚弄着秦沛对他说:“日后多向你南哥哥学习,你爹最是宠爱信任你南哥哥的。”
又对旁边的姨太太们夸赞说:“要说咱们南儿呀,真是争气的好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他爹失望过。送他去读书,他就读到最好;教他骑马,他跌得鼻青脸肿也要骑术最好;他那年十三岁,清清秀秀个孩子,逢上老爷遇刺,他挺身去救,开枪打死刺客。他才十三岁,作孽呀,替老爷挡那枪险些没送了命去,难过得我几天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