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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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无错-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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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垂着白色的纱幔,看来真像医院的病房,白衣的护士进进出出地忙着,秦溶有些周身不自在,却听屋里面楚耀南的叫嚷声:“都出去,不用你们碰我,都出去!”
  “南儿乖,药总是要上的,不然伤口烂入骨头,变成瘸子可不好了。”
  三姨太的声音,秦溶皱眉,母亲在担架旁抚摸他的头说:“你爹说,让你和耀南一起养病,也好照应。”
  
  秦溶无奈,但想有几日不见楚耀南,也颇想他,更听人说了楚耀南智斗日本间谍救了何总理的事,心里也十分佩服。
  他被搀扶着放去靠窗的一张床上,楚耀南在侧头看他,嘿嘿地笑几声,摇头嘲讽般地笑。
  “难兄难弟呀!”楚耀南说。
  
  躺下时,秦溶不停打喷嚏,“阿嚏阿嚏”打个不停,揉揉鼻子,才发现是房内焚的伽蓝香,更是好奇地问:“怎么病房里烧香呀?”
  “嗯,别胡说呀,小心冒犯神灵。”楚耀南呶呶嘴说,秦溶看到那房屋死角供着的佛爷,诧异地问:“这是做什么?”
  
  秦溶躺下,白色的被子床单都显得干净舒适,但令他紧张。
  “老祖宗请人做法事,说你我兄弟都在鬼门关走一道,定是中了邪气。”楚耀南翻着一本画报,也不再理他。
  秦溶望着屋内,他和楚耀南的床分靠墙边,中间却有一张宽敞的大床,也是衾被整齐,大红云锦被面,湘绣靠枕,和房里白色的窗帘床单格外不符。
  只在枕头上端正地摆放一根痒痒挠。
  “别看了,是老爷子把被子搬过来,说要亲自来伺候。”楚耀南说,秦溶恍然大悟。
  

113、老奸巨猾
 
  
  秦溶的伤处在大腿,所幸枪打得偏了几分,否则就会伤到脉,小潘对他提起时都还心有余悸。
  所以秦溶那条裹了厚厚的纱布的腿几乎无法移动,因怕压住伤口,他只能仰卧。
  而楚耀南则不同,从腰到臀股都是斑驳纵横的鞭伤,侧卧或趴在床上不敢碰到伤口。弟兄二人一趴一仰,相映成趣。
  
  秦老大进屋来,端了一碟子花生米,一粒粒扔起用嘴去叼接,显得格外滑稽,掩饰不住的开心,踱着步走向中间那张大床。
  他身后跟随着穿着入时的吊带裤小开模样的秦沛,秦沛捧着酒壶和杯子,不情愿地抱怨着:“爹呀,放去哪里呀?沛儿不想喝白酒,怪烧心的。”
  “放到床前那个桌子上。”秦老大指指那个狭小的炕桌吩咐,得意洋洋地说:“嘿,这下子我们爷儿几个凑齐了。”
  不多时,下人端来碟猪头肉、酱鸡屁股、盐水鸡胗子,摆满炕桌。
  秦沛扭个身子嘟哝着:“爹,给沛儿买个游艇吧,沛儿要开游艇出海玩儿嘛!同学们家里都有游艇,惜惜她喜欢看海上的明月和夜里漫天星斗。”
  秦溶本来想睡觉,近日精疲力竭,被秦沛吵得心烦,大骂一声:“她倒没跟你讨星星呢,你也让你老子上天给你摘去!滚出去,别吵我睡觉!”
  秦老大一瞪眼骂:“轮到你说话啦!”
  
  “啐!”秦老大转身训斥秦沛,“海上看星星?你没见日本鬼子的军舰虎视眈眈的停在定江外入海口吗?万一打起仗来,不把你小子炸沉了去喂鱼,还去和妞儿吊膀子呢!”
  秦沛却不肯罢休地搂着父亲的脖子耍赖道:“就要吗,就要吗,凭什么定江的海面还要看日本人的脸色呀,谁听说过家门口玩还要怕被人炸死的。爹要怕国内不安全,那沛儿就出国去住,去美国买大游艇。”
  随意一句话,楚耀南却十分感触,是呀,什么时候中国的海面上也不再风平浪静了,哪里才有个安稳的家呢?想他一路奔波,从定江寻根去东北再辗转北平,属于他的那点温馨的希望才被小心翼翼地双手掬起,却从指尖眼睁睁地流逝,无可挽留的迷茫。
  他侧过身,眼里噙泪,听到父亲无奈地叹气,然后说:“好了好了,儿女都是债。爹就依你,买个游艇,不过,你这回一定要考个前三名回来,爹才给买。”
  秦沛看到希望,兴奋得又蹦又跳。
  “乖儿子,陪爹喝一杯。”秦老大说,一杯酒递到秦沛眼前。
  秦沛高兴,接起秦老大手中的酒盅一饮而进,辣得喉咙如火灼,探个舌头又跳又叫的用手挠着舌头喊:“什么酒呀,辣死了,辣死了。”
  “快快,爹给你吃口猪头肉,”秦老大紧张地夹起一块儿猪头肉喂进秦沛的口中,摩挲着他的背说:“看你这点子出息,不就一杯酒吗!”
  
  屋外阿彪在探头探脑,秦老大问:“你小子鬼鬼祟祟做什么?”
  阿彪嬉皮笑脸探个头说:“老爷,该给少爷上药的时候了。”
  楚耀南见一屋子的人,慌得轰赶阿彪说:“不到时辰呢,你退下!”
  “嗯,上药,就现在上药。”秦老大吩咐说。
  楚耀南眼珠一转说:“爹在吃东西,那药味道冲,怎么好扫了爹爹的兴致?”
  “嗯,不妨事的。那个沛儿,去帮你南哥上药。”
  秦老大笑眯眯地说:“今天炉火生得旺,日头足,伤口不宜捂着,要生褥疮的。”
  
  楚耀南最知道父亲修理他的手段层出不穷,分明是要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乖露丑,他灵机一动说:“爹,南儿的伤已经溃脓,听说沾去哪里就烂哪里的,就是我娘都不敢让她随意给上药了。阿沛细皮嫩肉的,别烂了他的手,南儿可就罪过大了。”
  果然听到此话,秦沛大叫着:“我才不伺候他呢,有那么多下人呢,凭什么我要给他擦屁股?”
  楚耀南心里恼怒,嘴里却说:“就是不敢劳累阿沛弟弟的。倒是阿溶,劳苦功高,伤得厉害,看让护士来给换换药吧。”
  他心里窃笑,想这皮球踢给了秦溶,有些促狭的快意。
  “嗯,都使得的。”秦老大说,对了门外喊:“护士都去哪里了?快多来几个人,给二少爷换药!”
  楚耀南窃笑,果然四两拨千斤,如今是秦溶挣扎负隅顽抗。
  秦溶本来眯个眼心里烦闷,被这一句话惊得皱眉说:“不用你们劳神,药才换不久的。”
  
  眼见洋大夫和小护士们托了满是药瓶的搪瓷盘子一队进来,楚耀南紧闭上双眼,耳边听着秦溶在叫骂着,秦老大在一旁指挥着打针上药,还大言不惭地说:“讳疾忌医的故事你听说过吗?有病就要打针吃药。”
  “哗啦啦”一阵响,竟然秦溶挣扎中将护士手中的托盘打翻,药瓶药水洒了一地,一片狼藉。那倔脾气又犯起来,无人能阻挡。
  
  秦沛惊叫失声,跺脚哭骂:“我才换的西裤,就被你给污染了,这可是从英国定做的,高档毛料,你赔得起吗?你个败家子!”
  那“败家子”三个字从秦沛嘴里说出十分可笑,楚耀南如看戏般暗自失笑。
  
  他听到一阵挣扎声,父亲的喝骂声:“溶儿,不要闹,溶儿,再敢闹爹可是要打了!”
  “来人呀,拿绳子来,把二少爷手脚捆在床梆上,免得他挠伤了伤口。”
  “放开,放开我!”秦溶费力挣扎,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回家来自取其辱。
  
  一阵挣扎,终于安静下来,楚耀南侧头看秦溶,秦溶被父亲抱在腿上,紧紧压住,头几乎垂在床下。
  头戴护士帽的小护士熟练地拉下秦溶的裤子,露出那伤口,楚耀南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向下看那伤口,果然乌青黑紫肿起的一大块,看不清那枪伤的洞。大夫戴个白口罩在熟练地处理伤口。秦溶挣扎时那绝望的目光恰同他交接,狠狠地瞪他,似乎勒令他转头。
  大夫说着洋文,秦老大一脸茫然,楚耀南忙翻译说:“大夫的意思是说,阿溶伤口那个地方淋巴多,很危险,炎症没彻底消除,不宜挪动。千万不要不小心碰到伤口。”
  楚耀南翻译到这里,看秦溶紧紧闭眼,如菜板上放弃挣扎的猎物。心里暗笑,就不由又加一句会说:“大夫的意思说,若是怕病人挣扎伤到伤口,不如把他手脚绑起来。”
  秦老大揉弄着秦溶,听着楚耀南的话,看着小护士端了药物离去。秦老大安抚着秦溶说:“唉,这才乖呢,早听话就少受罪些。”将秦溶放平在床上,只为他搭了半截被子说:“晾晾伤口,不要生褥疮才好。”
  
  秦溶哪里肯依,不放弃挣扎再次打挺欲起身,被秦老大一把按住,对屋外大喊一声吩咐:“来人呀,把屋子打扫了!”
  楚耀南惊了,若是有人进来,看到的恰是秦溶狼狈的样子。
  “爹!”秦溶终于失声惊呼,慌得无处藏身的样子,秦老大也不理会,只吃着小酒。
  “老爷,阿花来伺候了。”花姐的声音在门外,楚耀南心想,老爷子够狠。
  “进来!”秦老大一声吩咐,楚耀南心想,怕是秦溶这回没脸见人了。
  只在门开的瞬间,秦老大猛然伸手过去,将那半垂的被子拉上去一截,不多不少盖住了秦溶的伤,秦溶这才虚惊一场,一头冷汗,闭个眼羞红面颊,听着沙沙的扫地声,和随后丫鬟灵儿进来慢吞吞拖地的声音。
  
  屋内一片安静,擦地的声音格外清晰。
  楚耀南听到沉稳的脚步声移向他,一步一步,是父亲走了过来。
  楚耀南心里纳闷时,就觉得父亲的脚步声停止在他床边,随即,他腰身上一冷,那盖在腰上的被子被捋下一截,冰凉的肌肉露在风里。
  楚耀南周身如坠入冰窖,冷得打个寒颤,低声呼唤:“哎呀,爹!”
  秦老大抚摸着他的伤处说:“看这肿的,还不让上药呢。那个,花姐,把药瓶递来,就是桌子上那个,对对。”
  边说边给花姐递眼色示意她速速退下,看着花姐掩口窃笑了离去,秦老大故意按抓住不停向下缩身子的楚耀南嚷着:“花姐,磨蹭什么呀,快些呀,没见过你们南少晾肉吗?”
  楚耀南的面颊腾的通红,小时候他顽皮,惹出无数祸端,被爹爹抓住一顿打,就扔去厅里的沙发上跪着,府里这些老妈子丫鬟和姨娘们都心疼的来抚慰他,这个偷偷递水,那个偷偷送口吃的哄他,那时年幼生活在一堆女人中间,也不知道个羞,如今长大了,父亲竟然还如此惩治他。
  他被父亲紧紧按住,感觉父亲跻身坐在他床边,费力地说句:“啊,花姐,辛苦你了,去喊那些姨娘们来,伺候南少上药。”
  楚耀南挣扎着,又不敢大喊,乞求道:“爹呀。”
  他下半身被父亲搬放在大腿上,他不敢挣扎,知道徒劳,或许会有更让他惊心的惩治等着他。
  
  “疼吗?”秦老大一边为他擦药一边揉着他的伤问,“伤成这样还少不了动歪心眼去整治人呢!”
  将药倒在手心搓揉热,两个巴掌贴在肉上,揉搓着,如揉面一般,疼得楚耀南再也忍不住痛,低声哀求:“爹,爹呀,不劳爹爹费心啦,南儿不疼。”
  “哪里疼呀?是这里?那是这里,啊,不是呀,那是这里啦?”秦老大戏弄着,边揉边捏。
  楚耀南紧闭双眼,这老家伙耍无赖的伎俩天下无敌。
  
  “大哥,大哥你在吗?”秦桩栋闯进来,乍一看秦老大搂个楚耀南捉弄着的样子,不由噗哧笑出来:“大哥,看你呀,这小子都这么大了,还耍弄他。”
  楚耀南惊得猛去四下望,哪里有什么花姐?分明是父亲作弄他。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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