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狠了,范范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想再去理杨哲,范范把脸转向任昊,又好看又乖,比杨哲强多了,“平常有手脚冰凉的毛病么?”
任昊摇摇头,“还好。”
“那昨天晚上杨哲是帮谁问啊。”范范早就学乖了,问这话的时候两脚都悬空着。
果然杨哲踩了个空,见两人都疑惑的看着自己,咬牙切齿的招呼服务员,“菜怎么还没上?先上盘大蒜!”
范范立马老实了,拿着茶杯规规矩矩的喝茶,一双大眼滴溜溜的来回扫着杨哲和任昊。
任昊侧过脸看杨哲,小声道,“昨天你不是说跟黎云聊天么?”
杨哲横他一眼,也压低声音,“许你骗我,不许我忽悠你啊。”
“没,”任昊弯了弯眼睛,“我欢喜着呢。”
你还欢喜坨呢,杨哲耳朵尖又是一红,拿起茶杯掩饰着喝了一口。
菜上了,全是清淡养生的菜,范范是个重口味,吃的没精打采。
等任昊去洗手间的时候,才打起精神来,“让你有性冲动的男人就是他吧。”
杨哲正在喝汤,闻言差点把勺子咬碎了。
“靠!”杨哲咳了两声,“不能等人吃完东西啊。”
“是不是,快说,”范范拍着桌子,跟审问似得,“进展到啥程度了?”
杨哲默了半晌,“没啥程度。”
“靠!你居然对前半个问题默认了!”范范激动的又是一拍桌子,压住声音问,“看起来你不只肉体沦陷,情感也沦陷了啊。”
杨哲捏着茶杯,忍着泼他一脸的冲动。
“你知道你喜欢的是个男人么?”范范突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问。
废话么不是?他能不知道任昊是男是女啊?都坦诚相见多少回了,就算是个变性人都能让他看出破绽了。
但是杨哲心里明白范范是什么意思。
首先这是个性取向的问题,挑战他二十几年的三观,其次这是个伦理问题,挑战他家里的道德底线。
“我还没理清楚呢,”杨哲有点烦躁,“而且这事儿我一个人说的也不算啊,他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呢。”想到这里更加烦躁,任昊他虽然嘴上挺贱的,但不太可能喜欢男人吧。
范范托着腮看他在那里纠结, “不要被animal spirit给左右了,想好是不是认真的,看长远点儿,若是还没喜欢到一起跟这个世界对抗的地步,就算了吧。”
杨哲撇撇嘴,“少拿你经济学上的名词瞎显摆,益发显得你这个医生不靠谱。”
见任昊往这边走,杨哲赶紧朝范范使个眼色,“别说了哈,出了纰漏揍你。”
范范伸个懒腰,“你管住自己就出不了纰漏。”
杨哲没理他,招呼服务员结账。
当然杨哲绝对没有想到范范竟然一语成谶,自己当晚就捅出篓子来了。
偷来的吻
以前没察觉到自己心思时,没觉得任昊动手动脚的有多别扭,现在知道了自己的那些心思,杨哲觉得任昊坐在身边喘气儿都是种骚扰,偏偏那人还不安生,在自己周围各种找存在感。
杨哲终于忍不住推着他去了浴室,“赶紧洗刷睡觉去。”
“还不到十点呢。”任昊无奈的回头抗议。
“你个病人没抗议的资格,”杨哲把他一推,门从外面关上,“这是健康人的民主社会。”
坐在沙发上,杨哲盯着笔记本的屏幕,发现即使任昊不在,自己还是看不进去。
叹口气,把头仰在沙发上,杨哲盯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如果几天前跟杨哲说他会喜欢上一个男人,杨哲肯定大笑三声然后把那人送精神病医院。
但是,现在,这件以前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貌似好像真的发生了。
那种迫切的想要碰触甚至是亲吻的冲动,那种会因为他的一个表情心酸痛苦的感受,那种强烈的想把他同其他人隔离开的占有欲,甚至他的一个笑容就能够调动全部的感官和血液,这些,显然不是友情,再伟大再亲密的友情也不是这样。
以前他可以对任昊的碰触和亲密安之若素,但是现在,哪怕是一寸肌肤的接触,都足以让他悸动不安。
杨哲喜欢过很多人,可是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疯狂又压抑、激动又痛苦的感觉。
爱情本是甜蜜芬芳的,杨哲却觉得自己仿若陷入了一片荆棘的丛林,他被无数的荆棘包围着,痛的喘不过气来,彷徨而又无助。
他甚至不知道喜欢一个男人和喜欢任昊两件事情,哪个对自己的冲击更大。
后者吧,包含着前者呢,杨哲苦笑一声,把手覆在眼睛上,天花板的日光灯照的眼睛生疼。
仿若这份畸形的感情一样,注定要在黑暗里。
放弃吧。
杨哲劝说着自己,以前哪一份感情不是说放就放,痴情这种词语从不曾在自己的字典一般厚的情史上出现过。
“困了?”任昊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在滴水,见杨哲靠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走过去站在沙发后面, “一起睡吧。”说着把杨哲放在眼睛上的手拿了下来,俯身在杨哲的上方挡出了一片阴影。
这句说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一起睡吧”险些给杨哲的想象插上了翅膀,飞去了旖旎的三俗之境,杨哲定了定神,才睁开眼睛,“思考问题呢,下个月要上展会,”突然想起任昊是公司的董事,油然生出一种为他卖命的感觉,愤愤的翻过身,单腿跪在沙发上,跟任昊平视着,“为什么让我去你的公司?”
任昊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早晚躲不过,却没猜到他是怎么突然间就知道了,无数个念头和可能性从脑海里浮现出来,最后选了最稳妥的回答,“因为你很适合。”
当然,还有一句他没有说口,当初创业的时候,就是想着有一天能给杨哲一个实现梦想的地方。
他永远记得毕业那年的冬天,他们几个人去参加一个师兄的公司上市庆功会,吃饭间听着那个师兄的创业史,杨哲破天荒的在自己醉倒之前先醉了。
扶着他回寝室的路上,杨哲抱着任昊信誓旦旦道,“咱们那个人机一体化的想法,再过几年绝对是个趋势你信不信?那时候哥就在那台上”
任昊记得他坚定闪亮的眼神,至今他都不相信那仅是杨哲一时的醉后胡言。
“好,我和你一起。”任昊在心里默默的答应着。
那之后他就开始四处咨询大学生创业的事情,把政府的政策、各个区县的优劣势做了认认真真的分析,甚至还去联系创业的师兄师姐,从他们那里讨经验。
他希望有一天,杨哲跟自己说:我们去创业吧,让那个曾经青涩的嫩芽抽枝长大,在现实的土壤里开出梦想的花来。
那时,自己可以跟他说,走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可是,直到毕业离校那天瓢泼的大雨下了起来,他都没有等到杨哲说出这句话。
那晚果真只是个酒后之言,除了任昊,谁都没有当真。
如果不是任昊的眼神,杨哲肯定把这句话当成一句敷衍,什么叫因为适合啊?还因为爱情呢?!
“还有呢?”杨哲戳了戳他,“说老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任昊捏着他戳自己的手指,“下一个开发项目你看了么?就是当年我们大学时做的那个创新课题,我知道你会感兴趣,也能做好的。”
杨哲呆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没了反应。
从知道任昊是公司的创办者后,他一直没有静下心来把事情前后都想一遍,现在一想,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也还对那个想法念念不忘啊?”杨哲脱口而出,欣喜道,“算你眼光不错,哥也还一直惦记着呢。”
杨哲本来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就是任昊怕自己找不到工作才这样曲线救国,没想到正好相反,竟然是因为相信自己,那些因为任昊欺骗自己而残留在心里的怨念也瞬间烟消云散了去。
任昊见他喜笑颜开,也跟着勾了勾嘴角,“听史峰说你上手挺快,说不准这个项目就是你主责了。”
从任昊嘴里听自己老大的评价,杨哲觉得怪怪的,一屁股坐沙发上,“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跟公司大老板同居的事实啊。”想起任昊之前把公司贬的一文不值,又回过头看任昊,“你当时一个劲儿的贬低自己公司啥感觉啊?”
突然意识到任昊那时候恐怕是用心良苦,怕自己是一时心血来潮去找工作,甚至不惜把自己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说的一文不值,只是为能够让自己看清楚心里的真实想法。
当时他之所以没有说清楚,恐怕就是担心说出来后自己抹不下面子不肯去吧。
想到自己有这样一个推心置腹、处处为自己打算的朋友,杨哲心里暖暖的,甚至对自己那点旖旎的心思不齿起来,仿佛那丝喜欢玷污了这最为神圣的友情一样。
“没啥感觉,”任昊用手挠着杨哲的耳朵,“真不去睡觉么?自己一个人干躺着睡不着。”
杨哲正被大脑里的高举着道德与情感大旗的小人折磨的心里都是负罪感,闻言也不好意思拒绝,从沙发上跳起来,把笔记本关了,“你先把药吃了,我去洗个澡。”
杨哲洗完澡的时候,任昊已经躺床上,药效发作正迷糊发困。
“洗完了?”任昊的声音带着点儿快要睡着了的沙哑。
“恩,”轻手轻脚的走过来,杨哲钻进被窝里,“赶紧睡吧,我把闹钟给你关了吧,明天我下楼去买早餐。”胳膊一身,跨过任昊去拿他那边床头柜的闹钟。
任昊恩了一声,看着他睡袍大开的胸口露在上方,赶紧闭上眼睛。
杨哲把闹铃时间往后调了半个小时,放在自己床边,再去看任昊已经睡着了。
“什么药啊,这么快就睡着了。”杨哲小声嘀咕了一下,见任昊一动也不动,确信他是真睡着了。
正是下半月的时候,两人又睡得早,月亮还没完全升起来,黑暗中杨哲看不清任昊的脸,俯下身凑到离任昊不足一米的高度,仔细打量着。
任昊长得特别清秀好看,尤其是闭上眼敛去眼睛里虽然带着笑但仍显冷漠的眼神后,像一幅沁人心脾的山水画。
杨哲用手撑着身体,就这样近乎贪婪的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慢慢的溢出来,在黑暗里不断的膨胀。
以前,杨哲一直以为看别人睡觉是件既无聊又可怕的事情,只有神经不正常的人才能干得出,可是,这会儿他竟然全神贯注的就这么看着任昊,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恨不得揉碎了放在心里。
这种如同情窦初开,不肯让别人看见、揣在心里独自享受着心事的感觉,杨哲从不曾有过,本以为这是小女孩儿才有的心思,现在才明白,只是没遇到那个人而已。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上来,月光斜斜的洒了一地,任昊的脸正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