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面,柳絮翻飞,道路两边,桃花争艳。
杨哲顺手摘了最娇艳的一朵,别在襟口。
没走几步路,襟前那花竟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杨哲心里一惊,想把它摘下来,谁知那花非但纹丝不动,反而逐渐的长出个脑袋。
杨哲神色大变,赶紧去按他的脑袋,想把那脑袋按回去。
手忙脚乱间却又发现花托处抽出了条毛茸茸的尾巴,大尾巴趁杨哲发呆愣怔的时候,在空中一转,往杨哲脖子上围了一圈。
杨哲目瞪口呆的盯着怀里的毛团,发现它已经变成个狐狸的模样,微眯着双眼慵懒自若的挂在杨哲怀里。
狐……狸大仙?
杨哲正琢磨着怎么跟这狐狸大仙商议一下先把挂自己脖子上的两个爪子收了,突然发觉脖子上的围脖没了,毛茸茸的尾巴改围在腰间,一下一下的噌着杨哲的屁股。
心想这大仙也忒无理,杨哲正要把它拿开,那大尾巴仿若有感应一样,不等杨哲的手靠近,已经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落下,仿若一根长鞭抽打在屁股上,打了一下还不知足,不停的继续抽打下去,没一会儿,杨哲就觉得身后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一个激灵,杨哲疼的两眼一抖,睁开眼看见任昊盘腿坐在床头,沐浴在万千阳光里,发丝仿若染上金橙色的光芒耀眼夺目,俊美温雅,目含深情,仿若落入凡间的光明之神,恍惚间,竟不知道哪个才是梦境。
“醒了?”眼皮刚一动,任昊就凑了过来。
杨哲刚要开口,喉头一阵发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任昊立马善解人意的转头拿过早已备好的温水,把杨哲的脑袋放在自己盘坐的腿上,小心翼翼的把水喂进他的嘴里。
杨哲屁股疼的难受,也不想坐起来,就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就着任昊的手,嘶溜着喝水。
刚把喉咙润了一下,想再喝一口的时候,杯子他他他他他他……走了。
杨哲的目光跟着杯子,见它到了任昊的嘴唇上,愤怒的用手锤了一下床怒视着任昊,以表示自己的不满,用眼神控诉道,你个一点儿都不贤惠的!非要跟我抢一杯水!
任昊在他喝水的同一个地方喝了一口,隔着杯子口斜眼看见他愤愤的样子,眼睛里荡出一丝笑意,嘴里的水也不咽下,垂下头,唇对着唇,一点点的推进了杨哲的嘴里。
极浅极温柔的吻,有着清水的甘冽和情人的香甜。
一杯水喝了足足有大半个钟头,眼见温存间又有擦枪走火之势,杨哲赶紧转移话题,指了指任昊放在床上的笔记本,“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十一放假调休,任昊这时候应该在公司才对。
“请了半天假,”任昊眉目间满是温柔的缱绻,如丝的目光一道一道的缠住杨哲,编织成一张紧密细致的网,把杨哲拢在其中,薄唇微张,吐出的却是,“怕你翻脸不认人,把人家始乱终弃。”
杨哲一口老血在喉头,过了许久才缓缓道,“97。”
任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答应自己的100件事情,昨晚说了两次,他倒真当真了,笑了一声后想到自己答应他的事情却鲜少有真做到的,说不再骗他却还是一骗再骗,心里一紧,勉强维持住笑,“好。”食指戳戳杨哲的脸,严肃道,“那你可要记得,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甩了我。”
杨哲勾起他的下巴,邪笑道,“小娘子且放心,为夫岂能抛弃糟糠之妻?”
糟糠之妻哀怨的抛他一个媚眼,脚丫子一抬朝着杨哲的脸闷过来。
杨哲笑着偏偏头躲开,把他的脚踝捏在手里,刚要调戏,看见那个纹身,心里一顿别扭,忍不住故事重提,“你这个纹身到底是什么意思?”怕任昊再敷衍,赶紧又添了一句,“怎么跟沈迈手腕上的纹身一样?”这个疑惑已经在他心里盘旋了许久,再不问出来就要旋转成个黑洞了。
任昊轻笑出声,怪不得之前杨哲对这个问题一直好奇不已,原来是怀疑自己跟沈迈有什么瓜葛,无奈的揉揉杨哲的脑袋,“什么意思我是真不知道,”见杨哲瞪他,赶紧解释道,“其实这只不过是IAID的标志,”看了眼杨哲疑惑的表情,“那是个国际人道主义组织,”指了指脚踝上的纹身,“里面的志愿者几乎都有这样的标记,沈迈还是当时我申请加入的推荐人,他当然也有。”
得知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过往,杨哲并没有松一口气,心反而悬了起来,“什么组织啊?怎么志愿者还需要纹身明志?”国际人道主义组织,一听就知道不是个什么安全地方。
“我们主要关注于战乱地区平民的救灾和儿童的心理创伤修复。”任昊故意以一种宣传语气说出来,想轻松一下气氛。
他之所以故意避重就轻、轻描淡写,只因为这背后的原因太过血腥。
战争刚起的时候,志愿者们多是随身携带的带有徽章的旗帜或者其他象征性的物品,叙利亚军方和美方为争取合法性,一般都不会为难这些第三方组织,志愿者们也相对比较安全。可是在一次美方突袭中,一名志愿者在转移阵地时遗失了身上的组织徽章,后来被叙利亚军方抓到,被当做美方战俘,惨遭j□j杀害。自那以后,纹身的做法才在志愿者中逐渐被采用。
这些任昊不敢对杨哲说,他不想让杨哲太过担心。那些事情实在太过触目惊心,现在想起依旧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战乱地区?杨哲看着他眼睛,目光锐利,仿佛要把他钉在墙壁上,“你当时去了哪里?”
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任昊,可是这几个月下来,杨哲发现,自己对任昊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了解,非但他有些想法自己揣摩不出来,他的这些经历,自己竟然丝毫不知情。
这个认知让杨哲有点慌乱又有点自责。
“霍姆斯,” 察觉到杨哲紧张的抓紧了自己的手,任昊轻轻吻了吻他的手,安慰道,“去年战争就已经停了,我去的时候已经是战后修复,而且我只是负责战后儿童心理教育,没什么危险。”
杨哲完全忘了身后的疼痛,从床上弹跳起来,跪坐在任昊的对面,死死的捏住他的肩膀,眼睛往外喷火,“你说什么?!你特么的跑到叙利亚那种鬼地方去当志愿者不危险?”想到任昊当时身处的险境,可能遭遇的危险,杨哲心里满是后怕,“你活腻歪了还是怎的,特么的拿了个心理学双学位就以为自己是普度众生的菩萨了么?!你大爷的,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杨哲怒视着任昊,话说到一半却再说不下去。
任昊的眼睛里满是哀伤和痛楚。
杨哲颓然的沉下腰,收敛了不知道是对任昊的还是对自己的怒气,“为什么去那里?”想到是沈迈推荐他去的,已经压下去的怒气又转移到沈迈身上,“沈迈这个美利坚的死混蛋是不是被派来祸害我中华帝国的社会精英的?”
任昊被逗的一笑,“倒不是Michal的原因,”回想起当时的心境,“那时候人生找不到方向,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不断的忍受失去,还是应该不顾一切、自私的去争取,”看着杨哲担忧的脸,故作轻松的一笑,“沈迈说他也有的经历,帮我写了一封去IAID的推荐信,然后我就去了,”任昊吻吻他的眼睑,“乖,别多想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任昊故作轻松的做了一个笑脸。
杨哲一脸茫然和不置信,他难以相信一向自信坚强又向上的任昊居然会有这样无助绝望的时候,心里更是难受,“后来呢?”
后来?任昊自顾自的苦笑一声,当到了那里,满目苍夷,看到尽是空虚与废城,流浪儿与难民,恍觉生命的脆弱和人生的无常后,非但没有生出半丝的“罪福皆空无所住”超脱顿悟,反而坠入痴欲贪的不复境地。
“后来知道生命的珍贵,哪里还敢有半点矫情的思想,”任昊笑着把杨哲的手放在下巴处,讨好的蹭了蹭,“说不定今日的大好姻缘,就是那时一时善举积德所致呢。”
杨哲见他说得轻松,也慢慢缓和了心情,另外一股不被信任和相信的失望和沮丧却又冒了出来,任昊在他那样绝望空虚的时候,竟然宁可去找沈迈,去战火纷飞、危险丛生的西亚,也不肯向自己求助,甚至不曾提起。
杨哲觉得自己从来没这样难受过,心口堵得难受,气上不来也下不去,“那时为什么不跟我讲?”
“你那时忙着人生大事,”任昊轻笑,语气里听不出悲喜,“找你出来喝酒你没时间,怎么跟你讲?”
杨哲愣了一下,仔细回想去年年底时两人的联系,那时候任昊的确有在电话里跟他说过想要一起聚聚的事情,自己是怎么回应的?现在很忙?以后再说?
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次敷衍,间接导致任昊去了那样危险的地方,杨哲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结婚这件事情。
杨哲歉疚的低头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对不起,我当时以为……”以为不过是小聚闲聊,以为是再普通随意不过的事情,现在想来,就算是打屁聊天,也比什么狗屁结婚重要的多,亲吻着任昊的手指,歉疚道,“以后再不会这样了,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就你一个。”
任昊低低的应了一声,把人收进怀里,闭上了眼睛。
回想起那些日子里的痛苦与挣扎,历历在目却又恍若隔世,万千思绪涌上来,只化作一声长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感情这事,怕是上天都做不准。
杨哲本来还想问他怎么会在事业有成、意气风发之时生出那样的绝望,听他叹气,怕引起他伤心的往事,心想以后再问也不迟,转移话题道,“对了,昨天冯达打电话,说要请我们吃饭。”
此时两个人正互相抱着,看不到对方的脸,杨哲继续问道,“这世界倒是小,他怎么会认识你?”
任昊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他是CB在大连分公司的项目经理,”CB是任昊在的那家外企,“我们每年去大连开会都是他接待,后来熟了,说起大学的事情,才知道原来你们以前是同学。”
杨哲恍然,“哦,怪不得,大概他从杨峰那里知道我住在你这里,所以才想着一起请我们吃饭。”想起昨天答应冯达说定了时间后给他短信,问任昊,“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都行,”任昊的手在杨哲腰上摸摸索索,“你什么时候方便,”意有所指的在杨哲的屁股处多摸了两把,贴着杨哲的脸颊耳语道,“就定什么时候。”
杨哲一把推开他,耳根有点红,“跟你说正事儿呢!”
任昊拉着他的手没松开,收起脸上玩笑的神色,“说起正事儿,我想起来了,昨天华辰跟我说,节后两个项目同时启动,正要问你想做哪个。”
“一个是大学实验室,”杨哲想了想,“还有个是什么?”
“上次跟胡满和Michel 吃饭时说起的那个常州的项目,你还有印象么?”任昊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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