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迈穿着皮鞋,可是走起路来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左手托着个超级大的披萨盒子,估计有二十多寸。
若是别人这样托塔天王一样单手托着这么大的一个披萨,杨哲会觉得挺滑稽,可沈迈这样,杨哲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反而连大喘气都收敛了一下,调整了呼吸,“沈总好。”
“叫我Michael就好,”沈迈指了指左手边,“找任昊?这边。”
杨哲跟着他后面,瞅了眼那个超级大的披萨盒子,“这是……?”
沈迈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哦,任昊说医院的饭太难吃了,食不下咽索然无味味同嚼蜡,所以我去买了一个披萨。”
沈迈给任昊当快递小哥送披萨?!
他得病到什么程度了?
杨哲本来错着沈迈半步,想到这里,加快脚步,也顾不上礼仪,反而走到了前面。
触到病房门把手的时候,杨哲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的震天响,比刚才跑了八层楼跳的还猛,他甚至怀疑站在身后的沈迈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屏住呼吸慢动作一样的推开门,杨哲愣在门口。
病房是空的,任昊不在。
想象了无数个场景,绝对不包含这个。
沈迈把披萨放到桌上,回头跟杨哲说道,“医生不让吃太多,你提醒着他。”
等他走出门口时,杨哲才反应过来,“你要走了?”
沈迈反问道,“你都来了,我在这里干嘛?”
杨哲摸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这歪果仁不仅汉语说的不错,连汉语博大精深的话里有话都领悟到了。
沈迈也不等他回答,悄无声息的走了。
杨哲环视了一下病房,条件不错,还向阳,窗台上放着一盆观音莲,杨哲走近了,发现花盆特别眼熟。
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有次他们吃完饭出去溜达,天桥上有个卖盆栽的,杨哲走路没留神,把人家的盆栽给踢歪了,觉得不好意思,想来也不贵,就掏钱买了。
结果没一个星期,那盆长势喜人的观音莲就被杨哲的殷勤给逼死了。
在杨哲手里死去的花花草草不计其数,杨哲也没往心里放,没想到在这里又看见这个花盆。
门吱呀一声开了。
声音传过来,在耳边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杨哲僵硬着身体,把脖子扭了过来。
走廊上的灯光被任昊瘦长的身体挡在后面,隔着一个房间宽度的距离,杨哲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注意到他原本就瘦削的下巴益发尖了。
两人就那么呆呆的互视着。
明明只有不过一周多一点的时间不见,杨哲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怎么不说话?”杨哲见任昊就那么怔怔的站在门口,似要直到天荒地老的样子,抬脚走近他,故作轻松的开口,打破沉默。
直到他走到离任昊不到一步的距离,任昊才动了动,伸手想要摸杨哲的脸,却在中途停了下来,只放在杨哲的肩膀上,声音暗哑,“真的是你,”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怕一说话,就发现不过是个幻影。”
杨哲直视着任昊的眼睛,那双一直闪耀璀璨的眸子,此刻满满的都是惊疑不定,里面有欢喜有痛苦,有难以置信也有终以得偿,映在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杨哲的心脏仿佛被一张抹布,被狠狠地拧了个麻花。
本来一路上过来对黎云的话还存有的怀疑,此刻却再生不起一丝质疑。
如果这样深情的眼神都不是爱情的话,那么什么才是?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双让人不忍辜负的深情的眼睛,在他人生里出现了这么多年,哪怕朝夕相对,竟都一一错过。
一个爱的隐忍,一个爱的恣意,若非上帝眷顾,他们此生,难道一而再的错过?
杨哲鼻子一酸,再不去装什么淡定从容,猛地伸出胳膊,一把把任昊抱进怀里,“现在确定了么?
任昊的下巴撞在他的肩膀上,闷哼了一声,也不去理会被撞疼了的下巴,双手环在杨哲的肩膀上,脸埋在杨哲的发间,“恩。”
两人的心跳像是在比赛谁的更快一样,杨哲甚至分不清那个更快一点的是自己的还是任昊的,偏了偏头,刚好任昊的脸也偏了过来。
不知道是谁的唇先凑了过去,告别许久的唇齿一刻也不能等待的相互依偎着,倾诉者连日的思念和渴望。
这一刻,没有人去想那些算计和背叛,也没有人思前顾后步步为营。
只有浓郁的化不开的心疼和想念。
只有爱,才能生出恨。
却也只有爱,才能化解恨。
那些曾经以为被背叛、被欺骗、被玩弄的刻骨仇恨,在见到眼前这个心心念念都在记挂、过得如此凄惨狼狈的人后,全部退避三舍,让位于铭心的爱恋。
你过得如此不好,我怎么舍得转身离开?
激烈的亲吻终于缓和了下来,暴雨后绵绵细雨般的吻落在杨哲的唇上,像是怎么亲吻都填满不了心中的欲望,任昊把人越搂越紧,恨不得把两个人直接揉在一起,再不能分开。
大腿被硬物抵着时,杨哲混沌的大脑稍稍清明了一些,想起任昊身体还没好,“别……”
任昊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勾住他的舌,温存缱绻,手却伸向杨哲的小腹,一路向下,火热的欲望早已抬头,“要忍着么?”
杨哲咬着牙,勉强没让呻吟从喉咙里溢出来,“你不是该静养么?”
任昊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腻声道,“都静养好久了。”
杨哲想起他的胃,心里一沉,手放在他胃的位置,低声道,“为什么不好好待它?”
任昊见他问的认真,也不敢玩笑,握着他的手挪到心口的位置,“因为这里更难受。”
杨哲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任昊爱着他的事实又撞见脑海里。
弯起食指,在他心口处轻轻的戳了戳,“这里住的人,对你不好么?”
杨哲此刻低着头,任昊看不清他的表情,想了一会儿才老实回答道,“他对我很好,可是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杨哲长长的叹口气,额头抵在任昊的肩膀上,哀声道,“你总是什么都不肯说。”
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一环又一环的欺骗,感情要多深厚,才能经受的起?
“你都知道了?”任昊有些艰难的问。
“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是事实?”杨哲抬起头,跟他稍稍拉开距离,“还不赶紧坦白从宽?”
任昊赶紧拉住他的手,诚恳道,“只要组织肯宽大处理,我一定言无不尽知无不言。”
杨哲看了眼桌上被冷落的披萨,“先吃点东西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完。”而且,从哪里开始问,他还没想好,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一点儿,可又觉得什么都不知道。
胃不好的时候能吃披萨这种东西么?
杨哲抢先一步走到桌子前,“这么不健康的东西就别吃了,”刚要说还不如定个粥啊什么的外卖,见旁边有个红色的保温桶,不像是任昊的东西,“这什么?”
一抬头,看见任昊一脸懊丧的表情,杨哲心里一沉,把保温桶拧开,是一桶粥,各种不认识的杂粮熬的。
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杨哲冷声道,“组织问你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这桶粥是哪里来的?”
“别人送来的,”见杨哲的怒气又加重了,赶紧道,“黎云送来的。”
想起刚才在咖啡店的时候,黎云的确有提来医院看他的事情,本来没觉得什么,现在看见这个爱心小餐,心里不舒服起来,“他倒是用心。”
想想现在都快十点了,杨哲斜眼过去,“晚饭没吃?”
任昊赶紧道,“吃了,不过医生说每餐只能吃六分饱,所以睡觉前都再加一顿。”
杨哲俯身闻了闻,还挺香的。
把保温桶上面可以两用的盖倒过来,把粥盛进去,见任昊还在原处站着,“过来吃啊。”
任昊这才走近了,又看了看杨哲的脸色,“要不我还是吃点别的吧。”
杨哲把他摁在座位上,“废话啥啊!让你吃你就吃!”
任昊不敢再说话,拿勺子搅了搅,看一眼杨哲喝一口粥,一副只要杨哲变脸就立刻把粥扔了的样子。
杨哲抱着胳膊站在床边,越想越闷,可是病人吃饭,他也不想给他残弱的胃施加压力,只好把一肚子问号埋在心里面,坐在他对面的床上。
一抬眼,见任昊一直往这边看,不好好吃饭,忍不住道,“看着下饭啊?”
任昊勾了勾嘴角,“秀色可餐。”
杨秀色送他个白眼,你才是秀色好不好?
等任昊把粥喝完了,杨哲才忍不住问出来,“黎云每天都来?”
任昊正在擦嘴的动作停了一下,杨哲一拍桌子,怒道,“还不老实交代!”
任昊赶紧道,“有时候来,不是每天。”
“有时候?”杨哲撮着小虎牙,“什么个频率?”
任昊直视着他,“我没注意过,”站起身凑到杨哲面前蹲下,柔声道,“他来与不来,我都不关心,我一直期待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杨哲的怒火攸的全都了无生息,化成了一团软泥,压在心口,沉甸甸的。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问出来的时候,杨哲的脸有点赧红。
任昊的指尖在他的手指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还记得那年我过生日时,你给我煮的那碗面么?”
“记得。”就是那一次,让杨哲有了生存必备技,可是对任昊有什么特殊?
不过是一碗面。
还是碗迟到了的面。
“那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虽然你第二天才想起来,”任昊跟他十指相扣,苦笑了一声看杨哲,“我本来以为你是随口说说,所以才想故意难为你,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当真了。”
“原来这样,”杨哲恨恨的捏了捏他的手指,“你那时就这么坏了啊,你就因为碗面喜欢上我了?”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任昊垂了垂眼睛,“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也不知道,就从那时候开始有了点不一样的心思吧。”
杨哲的大拇指在任昊的手背上安抚的来回摩挲着,心想,你精明一世,居然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糊涂,“那你怎么不说?”
任昊笑了笑,“怎么说?”,做了个耍流氓的表情,“嗨,好兄弟,我喜欢你啊,就是想上你的那种喜欢,”,抬眼看杨哲,“你什么反应?”
杨哲踢他一脚,“那你不会说想被上的那种喜欢?”想起大学时的样子,忍不住道,“你那时候比咱们院花都好看,说不定我就动心了。”
任昊沉默了一会儿,杨哲以为他是宁可这样曲线的暗恋,也不肯被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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