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麽?苏朝宇的脑袋嗡了一声,现在还不到三点,也就是说,江扬计划跟他谈三个小时?还没来得及问出来,江扬便快步走到鞍马前面,踢踢底下的调节器:“打开,降低高度。”
苏朝宇狐疑地跟过去。江扬从来不是一个没有标准的人,即使在最轻松的场合,他这个曾经是数学专业毕业生的人也习惯精确地表达概念,比如“加一勺牛奶和一块半糖”或者“效率再高30%”。刚才,他却只说了“降低高度”,并没有说降到多少合适。苏朝宇甚至觉得是自己太过疑惑太过紧张而听漏了,於是小心翼翼地打开调节器,慢慢向下拧那个转轴,以期江扬会在合适的时候叫停。谁知道,江扬站在那里像石化了一样,堵住了苏朝宇的最方便的角度,使得这个身材颀长的特种兵只能俯身从另一端用力,很快,苏朝宇就明白了江扬的用意。
琥珀色头发的指挥官在一个恰到好处的高度喊了“停”,然後命令苏朝宇:“固定,然後摆好你的姿势,苏朝宇上校。”
苏朝宇快要爆炸了:这是为什麽!他愤愤地关上调节器,腾地站了起来:“江扬!给我个理由!”
江扬已经抢过经典款,从里面摸出了那只令苏朝宇恨到骨子里的藤杖,顺手打个对折弯,还打开电弧试了试,一切运转正常。苏朝宇看著江扬那神情,简直怀疑自己穿越回了当年。
於是,苏朝宇没有照办,干脆生气地盯著江扬看,江扬不怕他,藤杖破空一抽:“摆好你的姿势,苏朝宇上校!”
苏朝宇站著不动,江扬又重复了一遍,苏朝宇还是没动。他确定面前这个刚刚成为自己合法伴侣的指挥官不会跟他动手,一来是不一定打得过,二来……他们毕竟结婚了。苏朝宇抱著侥幸心理,正要开口问这是怎麽了,江扬已经在他膝窝抽了一下,并不十分重,但恰到好处地敲到了麻筋,苏朝宇只觉得不被控制地一软,立刻脸朝下被摁在了鞍马上,上面还残留著之前训练时候留下的镁粉,苏朝宇蹭了一鼻子,差点儿打喷嚏。而江扬却毫不犹豫地一手钳住他的小兵的腰,一手扯掉了对方的皮带,解放了那颗负责保证军裤腰围合适、不会滑落的门扣,然後拎起他纯色的内裤边,吧唧,狠狠弹了一下──苏朝宇立刻红了脸──多长时间了没有“享受”过私人教育了?他几乎忘记了江扬还有这麽一招可以把他制住。那些冠军的意气风发和特种兵的强悍灵敏在江扬的眼神里立刻失效,苏朝宇不由自主地开始仇恨自己的软弱,却又知道,即使再给他一次反抗的机会,他也还是会去调那该死的鞍马高度。
鞍马!天哪!还有什麽是江扬想不到的?苏朝宇脸朝下趴著,徒然挣扎了几下,江扬便假装对方是在积极配合,顺手剥下了苏朝宇的内裤,拽到膝窝,然後从容地放开了手。那个瞬间,苏朝宇本想就势翻过去,狠狠踹江扬肩膀一脚,让他疼死去,看他还敢不敢玩这种吓唬人的游戏,但没想到的是,江扬刚放开手,冰凉的藤杖就紧紧贴住了苏朝宇臀部的皮肤。他立刻绷紧了肌肉,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
“反省你的错误!苏朝宇上校!”江扬一巴掌掴上去:“我通知你是几点报道?”
“两点半,长官!”
“那你是几点到达的呢?”
“规定时间过後的一分十三秒,长官!”苏朝宇悲哀地回答,同时已经计算出了这个数字可以合成73秒,也就是73下……结结实实的藤杖。
“是一分十八秒,苏朝宇上校!”江扬又掴一巴掌,不怎麽响亮,钝痛,苏朝宇只能紧紧抓著鞍马的边缘,忍痛认错。“我对你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十分不满意,苏朝宇上校,昨晚我已经通知过你具体的时间地点和需要携带的工具,你也并没有发表任何正面的反对意见,那麽我可以认定你在绝对服从长官命令这件事上不会有任何疑问。现在,苏朝宇上校,重复你的错误,并且做出反省!”
苏朝宇被彻底吓到了,茫然地开始一条条复述自己的错误,从没穿军服开始,到试图撒娇耍赖,都说完了,并且都得到了江扬的认可和原谅之後,他仍然想不出对方到底要跟他谈什麽。
江扬解开了风纪扣,松开了袖口,然後把藤杖在空中挥动了两下:“很好,现在我们开始谈谈今天正式的内容。苏朝宇上校,我给你五分锺的时间回忆,再给你十分锺的时间叙述,你必须告诉我你在从海神殿回来之後,多少次使用过波塞冬的力量办事,具体到细节,现在开始!”
苏朝宇愤然要撑起来,江扬反手给他一藤杖,十分轻地落在大腿根附近,以示威胁:“不要试图反抗,我是认真的,苏朝宇上校。”
“我也是!”苏朝宇吼了一句,“我已经把那该死的坠子给了月宁远那个变态,还要怎样?苏暮宇已经不是波塞冬了,不信你问你爸爸!你有完没完?”
江扬毫不犹豫地又给他一下,依旧是轻拍,却落在同一条伤上面,弄得苏朝宇有点儿疼又有点儿怕。他厉声说:“我早就知道,庄奕遇难对你来说,除了悲痛几乎没有其他的感受,没错,这是人间最悲惨的事情之一,但是苏朝宇上校,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麽你活了下来吗?”
“老子跑得快!”苏朝宇的眼睛都红了,“老子跳下来了!”
“收起你的狼牙习气!”江扬再抽一下,精准度不变,力道却加大了。这一下打得苏朝宇有点儿懵,竟然一时间没有反驳。他用藤杖死死压著那条浅浅的红色的痕迹:“苏朝宇,我告诉你,你是月宁远计划里唯一失算的一环!国安部在别墅周围发现了四个准备好的狙击点,无一不对准游泳池。月宁远早就算好了你可能用极端方法反抗甚至不顾自己性命,因此她根本没打算让你活著!”
“可我活著!”苏朝宇的声音颤抖,“还有陆晨,我儿子。”
江扬的手腕发抖:“若是直升机来得晚,我不确定,苏朝宇!”他移开藤杖,双手撑在鞍马上,顶著苏朝宇的头一字一句,“我不确定,你跳下来之後不会被立刻击毙,四个狙击点,没有死角!”
最後那四个字,没有死角,像影音室里那套效果奇好的低音炮般敲著苏朝宇的耳膜。他看见爆炸时候瓦砾纷飞,看见了好多血和好多眼泪,但是苏朝宇不再哭泣,他的额头被江扬顶著,对方跟他一样温暖,活生生的触觉,他是安全的。
“月宁远杀死了跟著你的九个亲卫队员,国安部推测他们大概是化妆成了支援的特警。我们的人几乎都没有反抗的迹象就被全部干掉;她把陆家的保镖关在地下室里活活渴死;她炸掉了整栋别墅,连陆家的狗都没放过,你以为她算漏了你吗?不,苏朝宇,她根本没打算让你活下来,你之所以现在还在这里,纯属侥幸。”江扬明显是十分焦躁,但是从小的教育和经历让他尽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四处乱走用以排遣的习惯,苏朝宇知道他生气著急的时候只是紧紧攥著拳头。江扬稳定了一下情绪才说:“你想,苏朝宇,如果你也死在别墅里面,外界会怎麽说?”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63
苏朝宇咬紧牙关看著江扬。他并不是不想回答,他知道这是江扬对他的一次心理干涉,尽管他很想站起来大吼一声:“老子很好!”江扬的藤杖尖端沿著刚才那条粉红色的痕迹划了一遍,提高声音:“回答我的问题,朝宇!”
不是苏朝宇上校,也没有连名带姓,苏朝宇知道这是对方的破绽。江扬只是用威胁来开场,打破苏朝宇对他的依赖和心理上对庄奕遇难这件事的抵抗,现在,他用一个称呼决定和苏朝宇好好地谈谈了。苏朝宇松开紧紧抓著鞍马的手,把整个身体的重心移到腹肌上,四肢长长地垂下去。他低下头,感觉到血液慢慢涌向颅顶,片刻的清醒和片刻的糊涂让他的脑袋里有瞬间的空白,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抽离出来,客观地,看待庄奕遇难这件事。
是的,月宁远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参加大选的活动,作为江家的新婚的儿子。是的,月宁远自然知道庄奕的生日,也知道布津帝国的大选已经改期,刚好就是这个月,即使苏朝宇不回来,苏暮宇也会出现。是的,月宁远安排好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算准了政党们的拉票活动会牵制警方几乎全部的警力。是的,月宁远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让他活著离开陆宅,他能跳出窗子,活著跌进游泳池,只因为庄奕给他发了那条只有他们俩才能看得懂的报警短信,让江扬事先有所准备,能够带著首都防御指挥中心的的直升机及时赶到。所以他才没有遭到埋伏的狙击手的射击──他们早就和月宁远一道悄悄地溜走了──这一切都十分完美。是的,如果自己也死在了陆宅,月宁远更从容地离开,那麽最後,在陆宅里就会发现陆林、庄奕、陆晨和苏朝宇的尸体──如果还有尸体的话。记者在闪光灯下会看见什麽?一对青梅竹马、现在却各自有家的恋人,和一个当年可以算作“小三”的男人,还是,美满幸福的商界精英家庭,和一个蓦然插足的、刚和同性结婚的男人?
苏朝宇慢慢抬起头,江扬坐在一叠垫子上,冷静地看著他。
“陆家会以为,是江家忍受不了庄奕对我的旧情不散,但大儿子已经结婚,不能容忍我出轨,因而杀陆家灭口。”苏朝宇小声说,“而江家也可以说,是陆林受不了妻子和旧相好没完没了,偏偏我又爱同性,因此不堪侮辱,设局杀人,之後自杀。这是足以引起政治变动和战争的挑拨离间和自相残杀……”
江扬站起来,踱到苏朝宇身边,却并不想安慰他:“是,虽然我们并不是月宁远,但我们基本可以知道她设局的大致目的。苏朝宇,事实证明,你不是想不通,而是根本不愿想!”
“因为她是庄奕!”苏朝宇放弃了抵抗。面对了解他如同了解整个边境基地一样透彻的江扬,苏朝宇知道他的任何反击任何抵抗任何花言巧语都没有意义,江扬既然能在多年前就撕破他的心理屏障直达要害,那麽,现在,他毫无遮拦地趴在略冷的地下训练场的鞍马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动起负隅顽抗的心思。
“还有,因为月宁远要了苏暮宇的盾牌。”江扬一针见血,没等苏朝宇反应过来,藤杖已经重新破空而後落下,准准抵在苏朝宇的臀部。“让我再来问你一次,苏朝宇上校,既然你已经清楚月宁远会用你和苏暮宇最珍视的一段感情垫背,那麽,回答我,你何时何地,多少次使用了波塞冬的权利而没有让我知道?”
苏朝宇闭上眼睛。
他看见苏暮宇缠著纱布孤零零地躺在南原市医院的病床上,每次换药都疼得呲牙咧嘴;他也看见苏暮宇咬著笔杆在椅子上转来转去,看著候鸟从教务处偷偷拿来的一份没及格的成绩单愁眉苦脸。他爱苏暮宇,胜过爱世界上其他的美好的事物,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如果苏暮宇无法和海神殿脱开联系,那麽後半辈子,他是没法痛快生活的。
然而月宁远拿走了一切。苏暮宇说过,若有一日他不再是波塞冬,江家的船就会进水,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他终究要成为第一具被扔下去的尸体。苏朝宇记得他紧紧抱著苏暮宇说,不会的,江扬不会丢下你。苏暮宇冷静地推开他,说,不,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