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假装无辜地说:“我……我刷牙先……”
江扬点点头,同样无辜地指了指床上的彭耀:“用彭师的口杯和牙刷,不好吧?”
苏朝宇回头,看到床上仍然睡得又沉又香的彭耀,蓝眼睛里几乎冒火,他叫嚷:“他怎么摸到我屋里来了!”
江扬沉痛地望那角落里被忽略的衣架,半透明的防尘袋内,有一套笔挺的将官军服,隐约可见那一颗闪亮的金星。
苏朝宇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套备服,他刚刚正常的脸色又腾得红了,还没等他反应,江扬已经一把扯过床上的薄被,把苏朝宇卷了进去,扛在肩膀上。
苏朝宇徒然地踹了两下腿,江扬半真半假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再闹揍扁你!”
苏朝宇已经艰难的回忆起昨晚的酒后驾驶和射击比赛,因此非常心虚地点了点头。如果他现在就知道还有旷会这样的新麻烦的话,他保证他一定会同时送上一个软软的带着酒味的吻。
罗灿和吴小京已经被程亦涵驱赶过一次,但是他们俩不肯走,执着地守在楼梯转角的地方,程亦涵一眼瞪过去,他们立刻缩起来,程亦涵一转身,他们就探头。
江扬开门走出来的时候,程亦涵提着医疗箱站在门外,徐雅慧端着一玻璃壶鲜榨柠檬汁,那种酸酸的味道,闻一下都会唾液分泌增加。江扬跟程亦涵说:“去帮彭耀,逼他喝一大杯柠檬汁解酒,然后让他到办公室等我。”
程亦涵看看老大肩膀上那一根长长的被子卷,聪明地假装没看见,他敬礼说:“是,长官。”
江扬点头,他倒了一大杯柠檬汁端走,顺手把托盘里整盒的方糖都揣进口袋里,按苏朝宇在被子里的指示转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啪得锁门,上保险。
苏朝宇心虚地看着江扬,江扬把柠檬汁送到嘴边,一个字命令:“喝!”
苏朝宇讨厌一切过酸过甜的东西,以前乡下
的亲戚常常带些自己晾的杏干、柿饼、野酸枣之类的土特产给他父母,苏暮宇喜欢,但苏朝宇那份常常是分给弟弟和对门的庄奕。至于超出熟甜杏酸度的东西,则一律被鉴定为“不可食用”,那种一大壶只放一两片柠檬的柠檬水不是折磨,但这一大杯鲜柠檬榨汁绝对是。
苏朝宇看江扬,对方的狮子脸不为所动,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张开嘴,江扬微微倾斜杯口喂他,威胁:“敢吐出来试试看。”
苏朝宇喝了两口就开始咳嗽,跳着脚吼:“我宁可喝香蕉水也不喝这个!”
江扬很镇静地停下来,然后说:“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可以叫程亦涵从危险品仓库调半加仑给你。”
在抗刑讯训练里被香蕉水呛得死去活来的苏朝宇权衡了一下,闭上眼睛张开嘴任人鱼肉,他听见江扬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一个吻落在他的嘴唇上,带着一大口酸极了的柠檬汁。
苏朝宇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江扬,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淡淡的恼怒和毫不掩饰的后怕,苏朝宇于是非常惭愧,他挣扎着从薄被里脱出一只手,接过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全灌进去了。
江扬瞧着他,苏朝宇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顺了顺气飞快地说:“江扬你个老混蛋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错了认打认罚没下一次了真心实意的!”
江扬不说话,只是看着苏朝宇。
苏朝宇酸得牙都倒了,一说话就觉得凉风飕飕地刮过牙根深处,于是他飞快说完就爬下床找凉开水,又灌了一大杯以后又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些了就从衣柜里抽出一根新皮带递给江扬,敲敲自己的太阳穴说:“我又冲动了,对不起,长官,江扬。”
☆、下不为例
江扬跟苏朝宇敲定了一些关键的时间点和事件过程就下楼了,程亦涵拎着医疗箱等在门口,两个人一边下楼一边就彭耀的醉酒程度进行了简单的沟通。或许因为很小的时候热衷于泡吧和跳街舞,彭耀的酒量还真不错,在被强行灌了一大杯富含维生素C的柠檬汁之后,又去冲了澡,现在据说非常清醒,徐雅慧正把地方政府报告的副本拿给他看——狼牙的美女愤怒程度超乎想象,她强按着彭耀的脑袋逼他一字一句地阅读那些违规记录。
力气比她大一百倍的彭耀自知理亏,因此根本不试图反抗,江扬和程亦涵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徐雅慧双手撑在桌面上,按着彭耀的头威胁:“下次再寻死之前,记得把从小到大欠我的都还清,吃了我的都吐出来!”说完,她狠狠地给了彭耀脑门一巴掌,然后迈着模特般优美的步子走了出去,看到门口的江扬和程亦涵,还认真地敬了个礼,然后指着彭耀的门对江扬说:“如果您愿意揍他,我就换上露背的礼服过来围观!”
江扬笑,像宫廷里那些贵公子一样优雅的回礼:“这是我的荣幸,美丽的女士。”
程亦涵忍着笑意去敲门,门却自己开了,彭耀铁青着脸站在门口,江扬瞧着他,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请进……长官!”徐雅慧听到这个称呼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他立刻狠狠瞪她,故意问:“你去年做的那件露背的礼服还穿得上?”
江扬假装没听见这次关于女人身材问题的没有建设性的对话,径直走进彭耀的办公室,这里明显比前阵子改善很多,中央空调已经到位,于是落地扇得以苟延残喘,垂着头站在墙角显得很低调。
程亦涵看到彭耀投递过来的凶狠目光,于是知趣地等在门外,彭耀咣当撞上门,然后摆出梁山好汉上刑场的气势来:“昨天晚上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为难不相干的人算什么!”当真是脑袋掉了碗大疤,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内部处分是不计入档案警告一次,不点名通报批评,
你们两个每人3个月工资加全额奖金扣除用以赔偿地方上的损失。你放心,我不会小题大做打压狼牙甚至第四军,更不会为难你本人。”江扬直截了当,“至于现在,你,地下体能训练馆一层,全负重蛙跳11圈——下次想拔枪射路灯的时候,我希望这次的痛苦回忆能让你放弃那种不合时宜的冲动。”
彭耀瞪着江扬看了半天,终于确定他的真心实意,于是他接着说:“苏朝宇是我的……”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该说“是我的副师长”还是说“我的错引起的”。江扬笑眯眯地看着他,这表情这场景让彭耀很生气,于是他说:“如果你敢揍他,我会以他现任上司的身份再去一次风纪委员会。”满脸说到做到的绝然,可是那过于认真的表情,不经意间泄露了他的真实年龄。江扬真想摸他的头,同时又有点心酸和羡慕,羡慕他的任性和年少轻狂,心酸的是自己的少年时光。他站起来勾住彭耀的肩膀,拍着他的胸脯说:“乖,不要管大人的家务事。”
彭耀愤懑地想回嘴,江扬却已经开门离开,徐雅慧穿了一件酒红色的小礼服站在门外,看到彭耀她就优雅地侧身,玉一样无瑕的后背线条流畅婉约,在红色如瀑布的长发间若隐若现,彭耀满头火,看了她一眼,大声地说:“小阿姨,我下楼了!”
江扬走进苏朝宇宿舍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墙角面壁的狼牙副师长。苏朝宇大概刚刚冲了个澡,头发还是湿湿的,身上换了全套干净笔挺的常服,保持标准的军姿站在那里——就像是当年。
江扬锁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骄傲的情人多么厌恶难堪的墙角时光,某种程度上,这种心理多于生理的惩罚比皮带更难捱,江扬当年磨他性子的时候,甚至有罚他站到倒的不良记录。刚刚那条崭新的野战皮带还无辜地躺在桌上,江扬瞧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你个小混蛋,滚过来我们谈谈。”
苏朝宇很惭愧,尤其是江扬的语气基本证明这件事他不会再追究或者追加处罚,他蹭过去站在江扬面前,后者像只慵懒的狮子那样,舒展身子躺在他的床上,拍拍身边:“过来。”
苏朝宇的脸难得的红透了,跟情人滚床单当然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衣冠楚楚地躺在同样穿着全套军服的长官身边进行关于违纪的谈话,这也太过惊悚了。
江扬瞪了他一眼,于是苏朝宇别扭地上了床,像一条被捏住七寸的蛇,僵硬地躺在被单上。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苏朝宇干脆闭上眼睛,耳边只有江扬那种轻而绵长的呼吸声,在共度了无数个美好夜晚以后的现在,他的呼吸声他淡淡的白麝香气息,就是他关于家的最温暖印象。苏朝宇整个身体放松下来,江扬伸开手
臂,苏朝宇立刻扎进他的怀抱里。江扬一只手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温和地说:“好了,我都知道。”
苏朝宇埋头在江扬怀里,半晌才闷闷地说:“我认罚,你别生气。”
江扬把手指按在他嘴唇上,不让他一二三四的陈述昨晚的错,苏朝宇的表情很迷惘——按理说,他的情人长官一向公私分明火眼金睛,公事上的要求近乎严苛,苏朝宇还记得刚到飞豹团的时候,因为搞不定吴小京他们那群精英,没少被收拾。说起来昨天的事才真的犯了江扬的大忌讳,是完全彻底的惘顾纪律不负责任以及拿自己的性命无谓冒险。从某种意义上讲,甚至比私自出击迪卡斯更严重——那个好歹还有个“其情可悯”,这次呢,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江扬容忍的底限。
苏朝宇越想越心惊肉跳,耳朵根都红了,主动翻了个面,试图去拿那个大枕头:“长官……”
江扬敏锐地察觉到了情人的担心,于是安抚性地蹭蹭他的额头:“是我的错,你是那样个性飞扬的人,遇到彭耀,怎么还能忍得住?少年轻狂,最让人又气又恨,可是又怎么舍得剥夺那样的幸福时光?所以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得很清楚,我不追究,但类似的事情,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记住。”
苏朝宇腾地翻起来:“这又是什么阴谋?”
江扬意味深长地笑了。他的苏朝宇已然不是多年前那个只会耍诡计装可怜扮柔弱说“长官我疼”的小兵,蓝头发的中尉已经变成了能挡险关能领万军的少校,也学会了算计长官。但这份算计又坦诚又可爱,让江扬觉得幸福。“自然是把你调回去,”江扬站起来整理衣服,“这样不行,彭耀怎么折腾我不管,横竖有他外公操心,但我不能看着小分队从官到兵,一个个的出问题。”
苏朝宇的蓝眼睛凶巴巴地瞪着江扬。调回去,就意味着这场对狼牙的收编战他输得一塌糊涂,也让自己在江扬那里的冲动记录上又描了粗重一笔——不行,绝对不行!苏朝宇把大枕头垫在肚子底下,双手抱头:“你还是揍我一顿出出气吧。”
江扬气得笑出来:“苏朝宇少校,你以为我是以此为爱好的吗?”
“反正我不调回去,不打你就亏了。”
一句玩笑,戳到江扬的痛点。他的苏朝宇,性子里那令人恨得牙痒的任性永远改不掉!这分明就是迪卡斯事件的浓缩版,当时的苏朝宇就是这样,反正我去定了,不营救你就亏了。江扬的暗火蹭蹭往上蹿,苏朝宇的皮带扔在桌上,他捡起来打了两次对折,扬手狠狠抽在大腿根上,保质保量的三下让没防备的苏朝宇在第一下就嚎叫出声,立刻把脸埋在床单里。
“这是为了你刚才那句话,”江扬
的声音里带了三分威严,“凡事不可以没有商量余地,尤其是关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