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你昨天说我喜怒无常一肚子坏水,我该怎麽报复回来?”
“我给你那麽狠地踢了一下,还不够啊?”
“不够。”乔生环顾四周,道:“自己说,要我在哪里干你。”
阿七姑作镇定地扫视一周,而後指了指那张宽大的实木餐桌:“就那好了。”乔生扬扬眉,忽然打横将他抱起。阿七吓了一跳,连忙搂住他的脖子:“你搞什麽啊?要被你摔死了。”乔生显然抱得不轻松,但仍强撑著走完短短几米的距离,最後将他放在桌上:“让你体会下什麽叫公主抱。”
这有什麽好体会的!阿七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17
那场性事堪称疯狂。乔生将他压在桌上以後入式尽兴了一回,两人共沐鸳鸯浴时阿七坐在乔生身上来了一次,躺到床上後又以乔生最爱的跪趴式做了一回。阿七在疯狂的撞击中至少射了四、五次,到後来他快慰得直翻白眼,浑身抽搐不止。在他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前列腺的存在感从来也没有如此强烈过。
三回之後阿七趴在床上闭目养神,他累得浑身虚脱,连喘气都嫌费力。乔生倚在床头看电视,神色清爽,与他简直是天壤之别。阿七开口请教秘诀,乔生笑得如狐狸一般狡诈:“你射了几次,我射了几次?”
想想也是。脸却不争气地有点红。暗道难怪程鸣柯如此痴迷他,光这一手床上功夫,也足够叫人迷恋的了。
正阖著眼胡思乱想,忽然门铃响了。乔生披衣起身去开门,离开时不忘轻轻带上卧室的门。不一会儿,阿七听见乔生不悦的声音响起:“你怎麽来了?”然後便是程鸣柯的说话声:“我带来了新的合同……”
乔生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不是说了不要麽?”
程鸣柯说:“我又加了几项……”
乔生说话声音不大,隐约透著冷淡:“你拿回去吧。哪怕你把全部身家送给我,我也不会要的。”顿了顿,又道:“再过几日,我要离开这里了。”
阿七大惊,一骨碌从床上做起来。外头程鸣柯的反应同他一般的惊讶:“离开?你要去哪里?”
“随便去哪。总之离开这里,与过去彻底诀别,开始新的生活。”
程鸣柯著急地说:“你的证件、银行卡都在我这,这些你都不要了麽!”
“你喜欢就留给你吧。反正我是要走的。”乔生语气平平地说:“程老板,我们在一起也有好多年了吧?过去你总问我到底爱不爱你,其实这个问题你根本不必问,无论我爱不爱你,我最好的几年都给了你。你付出了你的心,我也奉献了我的全部。我想我还了。”
“你少唬我了。”程鸣柯的声音带著哭腔:“男人三十一枝花,你最好的时光才刚开始。”
“谁说二十多岁不是男人最好的年头?再过几年,我也未必能有那样的精力,你说是不是?”乔生的话语听来意味深长。
“我说不过你。”程鸣柯快哭了:“总之我会派人盯著你,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你别想甩掉我!”
乔生长叹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程鸣柯泫然欲涕地哀求道:“乔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肯留下来,让我付出全部我也在所不惜 。”
乔生冷笑一声,无情地说:“在我眼里,你的全部一文不值。”刹那间客厅陷入了死寂,程鸣柯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顷刻间停住了,连阿七都忍不住屏息静待,他大气也不敢出地听著门外的动静。只听程鸣柯细弱蚊蝇地说:“怎麽会一文不值呢?你知道我有多少财产吗?”
乔生忽然拉开门,说:“你走吧。趁我还有一点耐心,自己走。”
程鸣柯绝望地喃喃:“为什麽会这样,乔生?这麽多年你身边明明只有我一个人,为什麽我总也走不进你的心里?为什麽?”
乔生忽然提高了嗓门:“你一定想知道吗?因为你让我喘不过气!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我活得很累!因为你从来不曾看见真实的我,更看不见我的痛苦我的忧愁!你如果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一想,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不休!和你在一起的几千个没有梦想的日日夜夜,我已经受够了!”
乔生推开卧室门的时候,阿七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似乎已等了他很久。乔生平静地道:“你都听到了?”
阿七点点头:“你要去哪里?”
面对他,乔生并未隐瞒:“天南海北,跟著剧组一起走。”
阿七惊讶地问:“你要干回老本行?”
乔生摇摇头:“我不知道。”
“什麽叫你不知道?”阿七愕然地说:“难不成你是准备去当场记?”
“我答应老同学进剧组帮他忙,他或许是好意,希望我能重新开始,但是我不能没眼色,我拍过那样的片子,观众会怎样想?”
阿七问:“你是说前天下午来找你的那个人麽?”
“嗯。”乔生淡淡地道:“他现在在做制作人。”
阿七酸溜溜地说:“他对你倒挺上心。”
乔生似没察觉他话中深意:“大学时他睡我下铺,除了初恋,他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仿佛喝了一大坛陈年酸醋,连牙齿都冒著酸气:“他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乔生一本正经的语气像是淡漠的绝缘体。阿七磨了磨牙,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两人各怀心事地闷坐半天,过了良久,阿七慢吞吞地问:“那你有什麽打算?”
“先离开这。然後走一步算一步。”
阿七忧心忡忡地问:“那你还回来麽?”
“这座城市是我梦碎的地方,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阿七顿时哑口无言。想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如果能重拾梦想,也是一桩好事。”
乔生说:“怕只怕人生走不了回头路。”
“别太多心。机会来了就好好把握住。无悔就好。”
还想说些什麽,似乎话已到了嘴边,但看见乔生心不在焉的脸,不知为何那些话就变得有些难以启齿。“合得来就上床,合不来就分开”,这句话是他说的,可是真到道别的时候,他又无法如话中那般洒脱。
忽然感觉到乔生在看他。阿七抬起眼来,勇敢地与他对视。相视几秒,乔生轻轻一笑:“再来一次麽?”
阿七张了张嘴,沮丧地说:“算了吧。我累了。”
乔生遗憾地耸了耸肩:“机会不多了哦。”
忽然厌倦透了那令人浑身酥麻的高潮。精液即使射得再深,也射不进心房里。即便他此刻要了乔生,也於事无补。阿七的心情愈发低落,却又无处发泄。过了一会,他恨恨地道:“我不能找别人啊?”
乔生似乎愣怔了一下,而後宽容地笑笑:“说得也是。”
☆、18
生活中的事,正如《阿甘正传》里说的,you never know what you are going to get,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在浓情蜜意地纠缠,这一刻却已被分离的阴霾笼罩。阿七被生活杀了个措手不及,他裸著上身走到阳台上去抽烟,乔生走出来,同他一样倚著栏杆吞云吐雾。阿七吸著烟打破了沈默:“和我说说你的事吧。”
乔生转过头来看他,姣好的容貌隐在烟雾里:“你想听什麽?”
“说说你的过去,你的初恋,你的同学……什麽都可以。”
乔生在十七楼的高处弹了弹烟灰,那些脆弱的灰烬很快便消散在风中。乔生说:“刚进大学的时候,我和严俊走得比较近。严俊就是那个制作人。初恋是严俊的中学同学,他常常来找严俊玩,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那时我和他还不熟,虽然经常一起打球吃饭,那是因为严俊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後来严俊谈了一个女朋友,成天早出晚归,我和初恋才渐渐熟起来。再後来严俊和女友分手,回到我们身边,情形已经大不同了。他大概也察觉到了,有一晚我在浴室里告诉他,我喜欢男人,我和某某某在一起了,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好笑了。”乔生说著,竟自笑了起来。
阿七紧紧盯著他脸上的笑容,说:“你故意的吧?在哪里说不好,偏偏挑在浴室这种地方。”
乔生嘴角边的笑意扩大,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当时我俩都赤身裸体,他正往身上涂肥皂,听到我的话他的嘴巴长得老大,脸上表情既震惊又惊恐,那模样别提有多好玩了。现在想想都想笑。”说著竟喟叹一声:“那是我人生中最轻松最快乐的时光。”
阿七目不转睛地望著他脸上风云变幻的神情,忽然想起琼瑶那句酸得倒牙的话: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不会再错过。现在想来,他连乔生的未来都要一并错失了。这样想著,心中不免遗憾万千。不自觉地,一个比琼瑶奶奶更酸的问题便脱口而出:“以後你也会像今天这样和别人说起我吗?”
“嗯?”乔生显然愣了一下,尚未从过去中回过神来。
“我是说,你会忘了我吗?”
乔生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阿七既气馁又焦躁:“你怎麽又不知道?这种时候,你编几句好听的唬唬我也好啊!”
“像你这样洒脱的人,怎麽也会问这种老掉牙的问题?”
阿七正色道:“再洒脱的人也有七情六欲。”
乔生看他一眼:“未来的事,我又如何知晓?”乔生长出一口气,道:“阿七,有一部电影,不知你有没有看过,失恋时我把它翻来复去看了无数次,其中的台词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事的时候,我会望向白驼山,我清楚地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在那边等著我。其实醉生梦死不过是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越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初恋离开後,整个世界对我来说就像天塌了一半,我每天都很痛苦,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走不出他的阴影,我以为这一世我都要在回忆里生活。可是现在,他於我不过是记忆里的一座丰碑而已。”
阿七静默著,一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等了许久,才听乔生说:“岁月太长,念念不忘往往比忘记更难做到。”
阿七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忽然便狠下心道:“如果我说,希望你能为了我留下来,你……”阿七鼓足勇气,接著道:“你会不会为了我留下来?”
“你的问题在我的意料之外。”乔生定睛看著他:“阿七,你是认真的吗?”
阿七亦专注地望著他:“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呢?”
乔生想了一会,道:“我会考虑。”
没有得到期许中的答案,阿七如泄了气的皮球,顷刻间萎靡下去。其实他心里早知道,很多事,问与不问,说与不说,结果并没什麽不同。即便那天在公司走廊内他没有故作潇洒,今天的乔生一样要走。只是心中的感情太过炙热,他残存的理智早已被烧得灰飞烟灭。
胡思乱想了一通,索性不再去想,专注眼前。阿七开口道:“你来这里很多年了吧?有一个地方你一定没去过。”
“哪儿?”
“游乐场。”
乔生弯眼笑:“的确没去过。”
阿七用力挤出一个笑:“这样吧。明天我陪你去。也算帮你划一个完美的句号。”
乔生不假思索地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