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作者:烤翅店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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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作者:烤翅店店长-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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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又比他想象的聪明,而且她那么爱他——但谁又知道他确认时那瞬间的轻松!
姜既白就这么茫然的抱着她,但他与她的茫然是不同的。他的灵魂从西装皮履的躯壳内蹦出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相拥的两人。他们年轻而富有朝气,可他们没有共同的未来,他急于摆脱索然无味的爱情,甚至觉得这比遭人轻亵更为重要,简直像疯了。疯子!疯子!姜既白心中这样唾骂自己,伸手捧起孙俪莉的脸,却无法忍受那种眼神,又去用手捂住。她湿哒哒的眼睫毛柔软的扫着他的手心,带来细微的瘙痒,他的眼泪忽然淌下来了。
他看着一无所知的女人想:“我对不起她,但我不能忍受自己不爱她,我居然不能忍受自己不爱她!”
这么多女人都这样过来了,却终结在她身上,这未免太残忍。姜既白擦干了泪,低下头去捕住她的唇,认认真真的给了她一个吻,道:“俪莉,不要担心,你现在该做的事是回家好好睡一觉。走吧,我送你回家。”
孙俪莉默默点头,显然还没有缓过劲来,靠在汽车椅上半睁着眼。到了孙宅门口,他把心一横,将车门打开,温柔缱绻的送回去了。
待姜既白回到家,感到难以言喻的疲惫从四肢中泡发开来,弥漫全身。他无意识的数着拖鞋“趿拉——趿拉——”的节拍,见到床便腿一软扑了上去,良久也只是迷糊着翻了个滚,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5章 第五章

即使是夏天,晚上不盖被子也还是会着凉的。下人送来两盒阿司匹林,许是因为姜太太信奉“是药三分毒”的道理,连着姜既白也不爱吃药,只道自己睡一觉就好。
然而从上午睡到傍晚,脑子更加昏昏沉沉。这下由不得他了,沈秋原回来强行灌了药,结果晚上姜既白嫌热,不停的踢被子,烧还是不退。只好又叫司机把他送去医院,挂了瓶青霉素作罢。
沈秋原给姜公馆打了电话,再赶过去看姜既白的时候已是拂晓,他下了车,走在医院充满晨露的路上。
姜既白精神好了很多,此时毫无睡意,披着外套立在玻璃窗前看风景。他将手贴在些微潮湿的玻璃上,抹了一把,没有任何作用,似乎世界与自己隔了一层淡淡的膜。沈秋原闯入他的视野,他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头,做了个手枪的姿势,口中念叨着“砰”,笑嘻嘻的倒回床上。
沈秋原上楼见姜既白生龙活虎的样子,抚着自己的眼睛道:“早知道你这么精神我就不管你了。”
姜既白仍旧只是微笑。
沈秋原又道:“给你买了小菜和粥,有什么事自己叫护工,我去学校了。”
姜既白不理睬,径自打开包装,泄气地随手丢在一旁,仰头冲着天花板哀怨地大喊:“也不体谅我给我带点小点心!”
留下的只是一闪而过的背影和摆了摆的手。
姜既白躺了片刻,肚皮兄弟在耳边嚷嚷的心烦,起身拿过尚还温热的粥吃起来。吃得七分饱了又躺下,大概是吃饱了脑子有些混沌,整个人懒懒的什么都不愿想,很快就去会面周公。
他一病病的十分长久——虽然这里有八分是矫情。烧过了三天就退下,但因伴着咳嗽,便死活赖在医院,日日吃睡,且不接待探病人员,只放沈秋原进来说会儿话,携带《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及一些精彩绝伦的同类小报解闷。当然沈秋原是搞不到这种内容丰富的书籍,这都是姜既白的书房里取的。
过了近半月,一日,沈秋原坐在他的床头,忍无可忍的把艳书砸在他的被褥上,也不管姜既白“哎哟哟”的揉胸口,恨声道:“我看你都成半个专家了!”
姜既白谦虚的摇摇头道:“过奖过奖,在下仅学到些皮毛而已。”
沈秋原大概觉得此人无药可救,只得转了个话题道:“你不必再躲她了,最近孙俪莉同叶楷砚走得很近,没有功夫来缠你。”
姜既白听罢淡然的点了点头,去果盘里拿了片甜瓜,吃完才道:“哦,是么。”并不如何在意的样子,只是下午就去办了离院手续。
正如沈秋原所说,孙俪莉此后似乎有意要避开姜既白,即使他常常出去与朋友聚会,也没有见到她,就算见面也只是客气的寒暄几句。姜既白与她再无交集。
然而过了一年,孙宅的仆欧将烫金的喜帖送至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恍惚起来,接过,竟忘记给那人小费。他眯着眼想孙俪莉的模样,大体的框架是有的,但眉毛鼻子嘴巴怎么摆,却是记不大清了。只是心中很有惆怅,然而他的惆怅与那孙俪莉一样,都是恍恍惚惚不明不白的。
孙俪莉最后还是嫁给了叶楷砚,叶琪诚的儿子,先去教堂举行婚礼,再回玫瑰山庄摆一桌中式的宴席。
姜既白坐在教堂长排的座位上,冷冷的瞅着这一对新人。叶楷砚比孙俪莉年轻了四岁,然而他同他父亲一样,眼白里满是血丝,全身在荒淫奢靡的滋养下显出一股子阴亏。孙俪莉是美的,但美与他印象里的美又不同,仿佛她是披了她的皮却相形见绌的妖怪。新娘子一步步的从毯子上走来,带着得体的微笑——光通过绿油油的玻璃窗笼在她脸上,只觉那美丽的皮囊看不真切,泛着森气——她连那点美都失去了。
姜既白趁他们婚礼结束,闹哄哄的时候溜了。
他打发走出租车,站在伦敦狭隘的十字路口,茫然不知去什么地方。回家么?不。那许久不去的销金窟呢?不。他低了头在街道上匆匆的走,绕的昏头转向,见着一家小酒吧,随便点了些酒坐下来喝。他今日对酒瓶格外的热爱,仿佛救命稻草似的,紧抓不放。
喝了许多酒,脸渐渐热起来,而脑子却十分清醒,还有闲情把空瓶子排在一起玩骨牌。他后来发觉酒精除了减少他的钞票并不能溶解烦恼,爽快的结账,风风火火的走了。
回了家,开了门,去壁橱里拿衣服准备洗澡,回头的时候见小桌上摆着个熟悉的礼盒,扎了绸缎用英文纸包的盒子,里面的东西却是难得地道的藕粉桂花糕。这是他托沈秋原去唐人街买的。
清甘甜美,软糯而不粘牙,凉丝丝的,这是吃惯了的味道。只有今日不同。被酒刺激微辣的口腔与其碰撞,像一个突如其来甜美的吻。
姜既白去敲对面的门,沈秋原打开,侧身让他进来。
沈秋原早已洗漱过,换上睡衣,是腰间系根带子的那种。一件浑白的睡衣,交叉的领口和袖边有金色黑色的线条,大幅度的扭动身体,像两条痴缠的蛇。仔细看过去,是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线拧在一起,四处游走,游上喉结,滑下锁骨,最后直直的蹿进他的心窝里。
沈秋原皱着眉头,拍了拍他的脸道:“你喝了多少。”
姜既白眼神清明,吐字清晰:“不多。”说完走到床沿坐下,沈秋原挨着坐在他身边。
姜既白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买的桂花糖糕很好吃。”
沈秋原道:“是你指着那家店让我去的,不必谢我。”
姜既白忽然伸手去摸他的头发,还有一点水分,笑嘻嘻的像小孩攥着一把发蛮横的把他的脑袋拉近,笑嘻嘻的吻上他的嘴。
沈秋原吃痛,本来是预备推开他,然而搁在肩上的手猛地僵住了,瞠大眼睛看着浓密的睫毛扑棱棱的闪,那睫毛又卷又长挠到脸孔像猫咪在搔痒——然而不会贴这么近吧。如梦初醒,沈秋原用力推开他。
“你醉了,”这次是肯定句,“醉的不轻。”
姜既白怔怔瞧着沈秋原的脸,见他眼中有误解的同情,了然笑道:“是我先甩了孙俪莉的。”
沈秋原一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姜既白再接再厉的凑过去,捧住他的腮颊啾啾的亲,亲的毫无章法口水漫布。但他的力气极大,一下子把沈秋原摁在床上,背抵着柔软的床铺也隐约觉得痛。沈秋原钳住他的胳膊,口中喃喃道:“你真是疯了!”然而动作却是诡异的,一个翻身把姜既白压在身下,还了一个一丝不苟的回吻。
清醒的头脑到此为止,火将脑髓烧至沸腾,咕噜噜的冒着泡。之后的记忆是凌乱的,姜既白隐约记得有声音像梦魇般幽幽的问他:“你爱我么?”他的回答是清脆的两巴掌,潜意识里觉得这样不好,然而思想敌不过身体,也就坦荡荡了。
醒来的时候反比平常早,可能是睡不惯的缘故。沈秋原已经不见人,只有浴室传出流水的声音。姜既白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下去,露出雪白的胸膛,他静坐三分钟宛若默哀,思量了一下昨夜的事,让他诧异的是自己非常的平静。
沈秋原水汽蒸腾的从浴室出来,见到他呆了呆,掩饰性的快步走到床边,背对着拉窗帘。
姜既白则在唾弃自己的同时也觉得有了足够的理由,理直气壮的指使沈秋原:“我要吃鲍鱼粥,你给我买!”
此时帘子被拉开,黑暗驱遁,天光大明——




第6章 第六章

姜既白睁开眼。
那个梦悠长而又轻柔,像是陷在柔软的羽绒被里,懒洋洋的不愿醒来。窗帘没有拉严实,漏出几点阳光落在青砖上。清早的阳光是稚气的小孩子,熙熙攘攘的,磕磕绊绊的,在砖头上抬着笑脸朝人扑过来,不得不伸手去挡一挡。
他躺在床上,将以前的事在脑海中仔细过了一遍,心满意足的穿衣起来。
比他起得更早的是姜老爷和沈秋原,他去饭厅的时候他们两位已经用完早餐,在喝茶聊天。经过一夜,气氛缓和不少。
见姜既白下楼,姜老爷点头示意,又把注意力移到谈话上。姜既白拣了素淡的米粥吃,配着酱瓜和小菜,竖起耳朵。
沈秋原在姜既白出来时,看似随意一瞥,实际一直留着心眼用余光注视他。昨晚在客房里,他翻来覆去的想他们的相识相知,那不是美好的梦境,那是巨细无比的事实。记忆中有盛放的鲜花,有消失在吻中的晚餐,有梧桐枝头缠绵的蝉叫;也有散发腐败的土壤,剩着油迹污痕的餐碟子,暴风雨过后溅了一身泥的躯壳。他秉持着理性的科学态度把所有细节拼凑起来,一个活生生的立体的人从脑海中站起来,生动的微笑、发脾气。爱与疼痛握着同一把刀,在心口留下的划痕都是刻骨铭心的。
只听姜老爷道:“许先生刚从北边回来,说是战事吃紧,如今世道真是不太平啊。”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老神仙架势。
沈秋原分出神来应付老爷子道:“这些离上海还远着。不过近年生意是越做越不景气了,打仗的缘故吧。”
姜老爷笑道:“沈家生意有你打点,怎么会不景气,只该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吧。要我说,现在正是年轻人的天下,若是既白有你一半懂事聪慧,早些学做事,我也可以放心将家业交给他,自己去享清福了。”
姜既白放下筷子,玩笑道:“爸爸,你每次都这么说,我看你身体好得很,还是多让我偷懒几年吧。”
姜老爷对这个嘴甜的儿子轻骂了几句,喝着新泡的龙井,扭头看向窗外欣欣向荣的庭院,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姜太太携着大媳妇月珠,三女儿铃兰,四女儿雪兰来见姜老爷。他人面色如常,只是雪兰觉得这偌大的饭厅,总有无数的笑声挤眉弄眼的将她缠得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沈秋原,那对眼即使带了眼镜也像是不出鞘的快刀,自有一阵寒意,不免尴尬起来。
沈秋原本就是被姜既白用借口留下的,此刻便匆忙告辞,脚底生风,公务繁重的借口仿佛真的似的。
姜老爷客气一番送走他,想起自己家中的琐事没了欣赏的好心情。家务事他是顶不耐烦的,心中暗叹若是幺女当初嫁给沈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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