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清晰的梦,它是如此的清晰,轻轻的印刻在脑海,她坐下去的时候,我便醒了,醒来后立刻就想起来了刚做的梦,下意识的我看了看那门,依旧紧掩,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两个大字“安静”。
天际渐渐露出了鱼肚白,太阳冉冉升起,只是她却并没有醒来。
我跟她嫂子说了这个梦,她说:“好兆头”。而我,自然也希望是个好兆头,那一刻忽然感觉轻松了好多,是妙佳给我托梦吗?是她怕我担心,所以以这种方式告知我一下吗?
然而也只是片刻时光,隐约又害怕是坏征兆,因为在我们农村,老人们说梦是反的。而且,我也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还活着,怎么给我托梦呢?只有…
陡然,心,又变得沉重。
我不敢想下去,也不愿意想下去。走到医院厕所打开水龙头洗漱了下,以让我静下来。多可笑,接受了十来年的现代科学文化,每每到了紧要关头,竟都逃不过内心潜藏的那些心魔,那套唯心主义。
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这是今天第一次打开,给每个家属一个单子,一个长长的单子,上面是用的各种看不懂的未知名的药物,然后很简单了说了一句话:续费。
每个家属在看完医疗单后,都默默的去续费去了,如果说有一个地方让人送钱,不管多少都毫不犹豫的送,那么无疑,这个地方是医院,但凡有良知的人,在给至亲看病的时候,概是没有一个吝啬的吧,他们有多少并不重要,他们给多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给的占了他们有的多少。
我看着大半米的医药单,上面各种于我来说未知名的药物,暗自惊心,她每天就是靠这些维系脆弱的生命的。我陪叔叔一起去续的费用,叔叔从内兜里掏出一叠钱,抽出几张剩下的直接交了,收费处的验钞机上的数目显示的是50,显然叔叔是很清楚自己兜里有多少钱的。而我其实更关心的是他还有多少钱,这恐怕都是来的亲属送的,叔叔在工地匆忙赶来的时候不过是预支了一个月工资而已。
缴费后,我便离开了医院。
昨天借的钱,手机短信提示,都已经到账,自然我并不介意欠债多少,也不介意花多少,甚至不介意她能好到哪一步,不介意她能否恢复,我只要她活着,好好活着,仅仅作为一个朋友,或者作为一个人,仅仅因为这两年的机遇,在这个毕业季我不想她离去,不想身边任何人离我而去。朋友们大部分都还在上学,几个工作的也并不富裕,所筹措的不多,加上我的积蓄也只是几天的医疗费用而已,对尚未毕业的我来说已经是能力所限。我暗自嘲讽自己没有几个土豪朋友。
生命无罪!
如果每一次经历都是为了成长,都是为了磨砺我们那狂野不羁的心,那么,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是这样的考验呢。
为什么每一次都要用生与死来考验呢,我们都是俗世之人,做不到空空如也,会觉得痛,会觉得疼。
我在心底对着对着苍天怒吼,既然天不悯人,我绝不服输。
来吧,我不怕你,上天,你敢不敢再逗一点,你还能不能再逗点!我发誓,如果你逗不死,我一定把你逗死,我一定好好活个精彩给你瞧瞧。
这一次,我想要做些什么,我一定要做些什么,不求结果,不遗余力,没有理由,我已经22岁了,我不能每次都眼睁睁看着离去。即使羸弱也要竭尽全力,只有尽了全力,我才能无愧于心,将来的我才能不后悔,我才能沉稳的教育我未来的孩子做事要尽心。
那些我所认识我所熟知的已经离去的亲朋们,请你们保佑我,帮我护看着她的性灵。
我取钱回来的时候,主治医生已经查完了房,没有过多的说什,叔叔下去买粥去了,听说医生让妙佳她进食了,我心中一阵惊喜,随后又疑虑重重,已经可以进食了?很快,我就明白了所谓进食也只是流食,通过鼻子上直通胃部的胃管用注射器给她打进去,而目的只是怕肠胃长期接触不到食物会发生功能性萎缩,换句话说只是为了刺激她的肠胃,尽量保持身体各器官机能才让她进食,这是一种被动的进食,并不是她主动的进食,离真正好转还差的太远,万里长征第一步都不算。纵然这样,和之前流食都不能吃相比,依旧算是好点了吧,我和她家人这样彼此安慰着。
她的确,比医生预期的好。
只要有进步,无论多么微小,就是希望,总是好的。
我知道她父亲是不会接受我的钱的,我偷偷叫出了嫂子,想把取出来的现金和银行卡都交给她,只是没想到的是嫂子无论如何不收,说数目太多不敢收,我再三解释这是我自己的钱,她依旧不收,无论我怎么说。
嫂子说妙佳跟她说过我,也说到我比较独立自强,但是我和妙佳毕竟还只是朋友,这钱拿着不合适,她要收了等哥哥来了该责怪她了。我感动于他们一家人的质朴,但是这是我的心意,因此我们谁也拗不过谁,最后嫂子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法是要给我打欠条,我自然是不会接受的,打欠条?这算哪门子事!
人总是这样,伤心的时候一个人反而没事,如果有人在身边越是安慰情形会越糟糕;难受的时候,如果不去诉说,不会掉泪也不会掉肉,越诉说,便越觉得难受。在跟嫂子的拉扯中,我心中的防线层层的瓦解,一直在他们面前的坚强被一层层的剥掉,我做的就是尽量照顾她的家人,尽量帮她筹措些铜钱,守在这里,而嫂子的一再不收,让我仅有的可以做的也做不了,我将变的毫无用处,我渐渐崩溃,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帮不了她。
我帮不了她,我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仅仅是这些,如果这些都不让我做,我还能干嘛。或许,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减轻我的内疚。
忽然感到了自己的弱小,只能无奈的作为一个旁观者,却无法做点什么,无法改变任何东西,每一次都是这样,我恨这样的自己。
这一刻,想要变强的愿望,在内心中犹如狂暴的大海一样汹涌。
我在心底许下誓言,自己一定要变强,变强。
我竭力抑制住眼眶中的泪。泪,抑制不住。
嫂子还是叫来了叔叔,最后的最后总算是收下了。我知道这位坚毅的父亲,收下也是没有办法的,随时都会有意外状况发生,拿点钱备用是有必要的,他尚没来得及回去备钱。
我心里略微的好受,自顾走到楼梯口那个窗前,这俩天我时而来到窗口前,只有往外看着远方,只有迎面吹来微风,我才感觉好受些。似乎只有远方的景,拂面的风,才能短暂淡化内心无法宣泄的压抑。
这一天下午,妙佳家的亲戚来了好多,姑、姨、伯、舅等很多,农村的习俗,一般出了这种事,来看的至亲总会意思一下,何况这都是她爸妈的兄弟姐妹,朴实的二老,一笔一笔的都记好,我想是为了以后还吧,欠的人情,总是要还的。
三天了,叔叔的眼睛都是血红色,是的,一双血红的眸子,我想如果此时这位汉子流泪,真真是血泪吧。父亲,学了朱自清的《背影》后,这是我最深刻的看一个父亲的背影了,血红色的双眼,白发苍颜两鬓哀,看着窗外老泪纵横,亦或者蹲在走廊、窗户下、角落里用满是老茧的手托着下巴,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然后抹一下眼睛,再托着下巴,不言不语。我只能安慰着阿姨,安慰着叔叔,控制着情绪,我们都要坚强,去面对这突然起来的天灾。
其实,呵呵,很可笑,我又拿什么安慰这个伟大坚强的父亲。
也许是这样的意外我已经经历过,所以这一次我没有表现的那么难以接受,即使它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意外。然而,无论经历多少次,我毕竟也是一个人。在过了后知后觉的木然后,此刻心间剩余的只有荒凉。
☆、[正文:CHAPTER 6 忧伤]
作者有话要说: 南京的雨花台,至今未去,将来再去,却不知是何时?
致命的忧伤,划破心脏却没有痕迹。………题记
今天是五一劳动节,小长假来了,临近毕业,好些伙伴都去毕业旅行去了。
原本我想带她去南京,游雨花台,拾雨花石,坐雨花阁,评雨花茶。
皆成空。
我坐在那呆呆乱想。此刻,妙佳她又去哪玩了呢?
“此时此刻,你去哪了呢?”
是身处一片黑暗,茫然不知归路?还是眼前的风景太美,风和日丽鲜花遍野,以至于你徜徉其中,流连忘返,迟迟不肯归来。
24小时过了,48小时过了,太阳升了又落,妙佳始终没有苏醒。
好在,米苏大多数时间也在,我们彼此熟悉,也能彼此慰藉,我们一次次流泪,一遍一遍的谈论她。妙佳,我们讨厌你过去的逃避,讨厌你的茫然,讨厌你的暧昧,讨厌你接受每一个追你的男生对你好,是的,我们讨厌极了你,你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我们羡慕嫉妒,所以我们要你醒来,一定让你好好改,必须过,经过这一次,你总归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了吧,可怜的人,经此一役,你深藏在内心的那一份感情也该放下了吧。
“她也是幸福的,有那么爱她的家人,有那么多关心她的朋友,亲情友情爱情她都有。”我跟米苏说。
“爱情?她有吗?你给她?”不知情的米苏看着我,一句话,只剩下质疑。
“嗯”。
“你给的了吗?”有一种人,你喜欢和反感她都是出于同一个原因,米苏无疑是这种人。她向来心直口快,敢爱敢恨,这一次依旧是没有丝毫客气。
我不再解释,只是呵呵一笑。米苏不知道我和妙佳的关系,况且就算知道,我也回答不了,我确是不自信的,我不知道如果她这会有意识,想见的人是不是我,会不会是曾经记忆里的人,曾经岁月里的人,那个一直住在她心里的人。此刻,我对她不自信,对自己不自信,对我俩的感情不自信。我问过自己,如果是我躺在里面,随时可能不在,我最想见的那个女孩是谁?我深知在那些真正的青春岁月里,喜欢上一个人会有多深,那份喜欢,在家长眼里在老师眼里都是幼稚的,甚至在我们自己眼里都是不成熟的,但是永远无法忘怀。农村孩子,在临近高考那段岁月,我们最擅长的就是压抑我们的感情,克制我们的情绪。我们都有一个很好的相同的理由:好好学习,放下感情。
我和妙佳,在进入大学之前,在十八岁前的鎏金岁月里都曾喜欢过一个人,深深的喜欢过一个人,只可惜流年里的人只是用来回忆用来忧伤的,我们都伤的遍体鳞伤,却始终忘不掉。那些流年里的东西,那些曾经的伤口,让那片温暖潮湿的内心,那个曾经适合任何东西生长的地方;像一个孩童般倔强,久久不肯愈合,生了根发了芽。久而久之,便造成了一种病态的心理,一边是内心对爱的渴望,一边却是对过往的难以割舍,新的进不来,旧的出不去,我们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便是谈恋爱,也总是分分合合,也因此备受诟病。
慢慢的,渐渐的,悄然关上了通往外界的门,已经习惯了陌生的看熟悉的风景,陌生的听熟知的歌。
然后我们在这种氛围中错过了可能的幸福。
半年前,她曾对我说“答应我,让时间来抚平你的伤。最后,让一份淡淡的爱来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