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这样没品的调香师……”从来没有想过从事那样浪漫的职业的人竟然会是这样令人讨厌的性格,穆然咬牙攥紧了拳头。
对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虽然水云天并未亲身感受到穆然和克劳德之间所擦出的火花,却也隐约觉得自己像这样收留克劳德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而他之所以认为不妥也还是答应了克劳德要求,主要还是因为对克劳德的歉疚。
其实两个人最终没有走到一起并不单纯是谁的错,甚至就连克劳德本人也从未埋怨过水云天。但总是无法不对自己年少轻狂时所做的一切感到自责和惭愧,水云天自己束缚了自己。
“我问你,他的名字是怎么回事?”既然不能直接去问当事者,穆然选择了去问水云天。
“什么意思?”对于穆然的突然提问,正处于矛盾状态之中的水云天倒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明明就是中国人,为什么偏偏起了个外国名字?”对水云天的态度有些不满,穆然轻轻撇了撇嘴。
“他可不算是中国人,充其量是华裔而已。”终于明白了穆然是在什么地方有所不解,水云天微笑着继续解释。“他的祖先很早就移民去了美国,虽然世代从来没有和外国人通婚过,但无论从习惯还是其它方面都完全和当地人没什么区别,看上去和我们相似的也不过就只有那张脸而已。至于像那样的贴面礼,应该是在法国学习调香的时候顺便学来的。”不用等穆然去提,水云天就已经主动为两个人刚才见面时的亲密举动做出了解释。
“算了……”听水云天这么一说,穆然也不好发作,不想显得自己心胸过于狭窄惹水云天笑话,更不想因此被讨厌,穆然决定还是应该尽量拿出更加大方、大度的姿态来对待那个克劳德才像个男人。“如果我表现得大度的话,等到送走了那个瘟神之后,水云天说不定会相当感谢我……”
想到克劳德只不过是住上几天就走,而等到他走之后自己还能好好利用这次的机会对水云天提出些无理要求来,穆然的心情突然迅速好转了起来。只不过让穆然没有料到的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一连过去了好几天,这个克劳德不管怎么看,也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像是要走的意思。
按理说克劳德也有自己的工作,绝对不可能一直像这样住在这里。但还是有些担心克劳德真的会一住不走,穆然心里未免暗暗打鼓。总不能开口去撵水云天的客人,穆然决定还是多和克劳德聊聊天,用话套套他,探出他的口风来再说。
☆、第八十六章 客人的恐惧
一直都在寻找最合适的时机对克劳德摊牌,当得知水云天因为工作而不得不晚归的时候,穆然突然觉得自己想要的机会来了。没有因为不得不与克劳德单独同处一室而感到任何的尴尬或别扭,穆然反倒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心情有种难以掩饰的激动。
“那个……你休假这么久,工作方面真的没问题吗?”思来想去,考虑到自己和克劳德毕竟不熟,穆然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开场白。既不能把话说得太直接,又不能过于含蓄以至于对方不明白自己的意图还真是件技术活。
“也是……既然水云天没有问我,所以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克劳德意味深长地看了穆然两眼,又继续开口。“我现在可是自由身了。”克劳德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就吓得穆然险些没有心脏骤停,也因此越来越怀疑起克劳德住在这里的真实用意了。
“啊?”张着嘴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穆然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的感情已经可以用“近乎绝望”来形容了。
“别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我啊……放心,我不会赖在这里不走的。”看穿了穆然的小心思,克劳德勾起嘴角,叼出了一支烟。虽说也已经和克劳德一起同住了几天,但是看见他抽烟穆然倒还是头一遭。
“你……能抽烟?”穆然用一种好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克劳德。
“怎么?烟是毒草吗?怎么你看我的表情倒好像我是在吸毒一样?”克劳德不满地皱了皱鼻子,轻轻甩动了他的满头金发。
“调香师不是要求嗅觉灵敏吗?像烟草这样的东西,对嗅觉应该有影响吧……”穆然凭借着自己对那并不熟悉的职业的仅有了解小心开口。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网上关于法国调香家族的成员用灵敏的嗅觉可以辨认出3000多种香味的消息才这么说?”克劳德耸了耸眉毛。“我可以告诉你,那纯粹是扯淡。”
“喂……你这样说人家不好吧?搞不好是自己水平不够,才会这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显然对克劳德有些狂妄的态度生出了不满,穆然小声嘀咕。
“我可不是因为嫉妒才那么说。”克劳德微笑着将一口烟雾缓缓吹向了穆然,呛得穆然直咳嗽。“怎么?只是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吗?真是怀疑你是怎么能够和水云天在一起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克劳德不禁摇了摇头。
“他已经不抽烟了。”被克劳德这么一讽刺,穆然急忙出于本能反驳。
“咦?这倒是奇怪了……难道是因为你?看不出来嘛,你倒还挺有两下子的嘛。”惊讶的态度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持续多久克劳德隔着烟雾对穆然挤了挤眼睛。
“能不能先别说这个,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那么说好不好?”对调香师这一有些陌生而神秘的职业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也因为被克劳德那么一说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穆然央求着克劳德。
“好吧,看在你的态度还算令我满意的份上,我就对你说说我对这职业的理解吧。”克劳德用力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狠狠掐熄在了水云天那早已闲置不用的工艺烟灰缸里。
“虽然鼻子对调香师来说的确很重要,但我们毕竟不是专门用来嗅气味的警犬。调出的香味大多数也是为了满足普通人在一般场合下的需要,而不是为了少数人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的需求。不是有人说过,与其说调香是运用鼻子来工作,倒不如说是在利用大脑吗?好的记忆和嗅觉固然可以锦上添花,但我们是人,为大多数人服务,创造美妙体验的人,而不是什么有着普通和‘名种’差别的狗。”克劳德一口气说了好多,直听得穆然有些发愣。
虽然并不是十分理解克劳德话中的意思,但穆然竟然可悲地对眼前这疑似情敌的家伙产生出了那么一丝崇拜……“所以,普通人也可以做调香师吗?”穆然忍不住这样问克劳德。
“当然可以,我们本来也就是普通人。不过,倒还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合格的调香师。正常的嗅觉倒是不难,难的是需要精确掌握关于化学的知识,还必须忍受起初的枯燥。这些也都还好,如果想成为真正的调香师,敏感和那么一点点灵感也必不可少……”感觉到自己似乎也有些扯远了,克劳德突然停下来看着穆然。
“你……这么看着我是为什么?”被克劳德看得一阵心慌,穆然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颤抖。
“我想,你让我有了些灵感……不行,我一定要抓住这宝贵的灵感,绝不可以让它就这样悄悄溜走……”克劳德好像疯子一样自言自语着,又突然开始狂奔起来,一头钻进了那间被暂时划分给了他的房间。
本来是想要从克劳德的口中套出些什么可能对自己有利的消息,穆然却没有料到直到克劳德会好像精神病患者一样莫名其妙地丢下他跑回自己的房间。半天之后,感觉自己还是好像被克劳德洗了脑一样晕乎乎的,穆然满脑袋想的还都只是关于调香、香料的问题,甚至还有克劳德刚刚的那顿长篇大论。
自己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失败,想要多少放松一下自己的思维,穆然终于还是选择了他比较擅长的工作——喂养仓鼠。还没有和仓鼠互动多久,穆然的身后就传来了克劳德的尖叫声。
“那是什么?”尖叫过后,克劳德的眼睛紧紧盯着穆然手中的仓鼠。
“它是仓鼠。”以为克劳德是不认识这种动物,穆然看了看手中的小东西,老实地回答。
“所以……它不是老鼠?”克劳德狐疑地看着穆然,又看了看穆然手中的仓鼠,稍稍缩了缩脖子。
“你……怕它?”穆然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克劳德。以穆然的理解,实在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竟然会害怕像仓鼠这样胆小而可爱的生物。
☆、第八十七章 客人的条件
“不怕……”克劳德冷哼了一声,偏转过头去。因为他这赌气般的用力一转头,金色的卷发好像波浪一样微微起伏,看起来相当漂亮。
“明明就是害怕,还偏要嘴硬吧。”穆然终于找到了克劳德的弱点,立即不失时机地加以攻击。“可是,你已经住了这么多天,难道才发现它们?”
“我为什么要关注像这样微不足道的东西……”克劳德开始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自己不一直呆在房间里记录想要的香料就好,而是偏偏要再出来看一眼带给自己灵感的穆然以强化记忆。
“它们才不是微不足道的东西……”感觉被克劳德这样说的仓鼠有些像总是被人忽略自己,想要为它们打抱不平的穆然咬了咬嘴唇。“不信,你仔细看看?”一边这样说,穆然一面将手中的仓鼠递到了克劳德面前。
“不要……我说不要就不要……”对仓鼠根本就是一点点都不了解,克劳德也顾不上好看不好看了,而是近乎逃命般地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什么嘛……还以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原来却竟然怕你……”轻轻抚摸着手中那有着柔软身体的小东西,用温柔的语调和它小声说话,回想起了克劳德刚刚逃窜回房的情景,穆然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其实克劳德并非穆然所想象的那样和水云天有未了的余情,他之所以要和水云天做出种种容易惹人误会的亲密举动,不过是为了气气穆然。毕竟就算是对水云天已经不再有当初那样的感情,看见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归了别人,心中多少还是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之所以会坚持每年都一定要送给水云天一瓶香水,也不是穆然所自认为的那种原因,其实也算是报答水云天的“知遇之恩”。只不过穆然越是警惕,克劳德就越是觉得有趣,于是恶趣味让克劳德索性真的赖下来不走了。
闭上眼睛,即使已经过去了多年,自己与水云天初见时的场景却依然还是能够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调出你想要的那种香味。”这是当初水云天对克劳德说过的话,只不过大概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在经过多年之后,克劳德竟然会真的如水云天所说,成为了颇有名气的调香师。
水云天成名很早,这也在情理之中,身为模特如果不能够及早成名,以后只怕更是希望渺茫。七老八十的专家倒是常见,可是七老八十还活跃的名模却实在不多。因为比水云天还要年轻几岁,克劳德认识水云天的时候其实也还只是个学徒,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得到了水云天的青睐……一时间思绪有些飘远,克劳德并没有注意到悄悄靠近了自己的穆然。
“你在想什么?”克劳德精心染成的亮金色头发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些刺眼,让穆然微微眯起了眼睛。水云天最近总是很忙,倒是给了这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