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关岳和杜清飒在警犬的帮助下获救了。
关岳的伤很重,尽管经过一些树枝的缓冲,但最后掉到地面的冲击仍旧让他本就血肉模糊的身体更加千疮百孔。除了外伤,他的肋骨断了十根,有的甚至插/进了胰脏和肝脏,头部也受到明显的撞击,情况非常不妙。
而杜清飒,被救起的时候人正挂在一颗大树的树杈上,身上除了大量划伤的外伤,内伤并不重。更多的是长久饥饿引起的虚弱和力竭让他昏迷了三天。
这三天中,关岳的情况一直在反复,进了好几次手术室,现在人还在加护病房。很多权威医生对这种情况都只能摇头叹息,让亲友做好心理准备。
弟弟的表情让杜清飒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
杜清爽大惊,忙按住他。“哥,你才刚醒,不要乱动啊。我已经帮你叫医生了,你先检查一下再说吧。”
喘息地挣扎,杜清飒坚定道:“带我去见他。”
这时,医生和护士推门进来。
杜清爽松了口气,无奈道:“让医生检查之后我就带你去。”
杜清飒听罢靠回了床头,乖乖让医生护士替他检查。杜清爽也趁这个空档通知父母他已经醒来。
量体温、听诊器、看眼球,又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医生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再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但是骨折的腿还要再休养两个月。”
杜清爽安心道:“谢谢大夫。”
对自己的情况毫不在意,杜清飒固执道:“带我去看他。”
杜清爽无奈,在征求医生的同意后,借来了轮椅,扶他坐上,推着他进了电梯。
加护病房外不少人在守着,刘念琪、兴爷和老管家良叔一脸疲惫,表情凝重,旁边站着几个黑衣男子。一见来人,黑衣人正要将人拦住,却被刘念琪制止。
杜清爽跟他点头示意,无视掉几道复杂的眼神,推着杜清飒来到玻璃墙前。
“这个是无菌病房,我们不可以进去。”叹了口气,杜清爽说:“他的情况并不乐观。”接着开始复述营救那天发生的事以及医生的诊断。
当天发生了激烈的枪战,受了枪伤的关山被手下救走,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黑白两道布下了天罗地网搜捕他,至今仍未捕获,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杜清飒自见到关岳的那一刻起,就入定了。
注意到他的表情,杜清爽又叹了口气,放开轮椅。
惨白的纱布将关岳层层包裹起来,很多地方依稀渗出了血晕。氧气罩覆在青灰的脸上,旁边的心律监视器缓慢而轻幅地跳动着。
这是杜清飒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如此脆弱,第一次生出一丝恐惧,这个人仿佛随时会消失,从自己生命中离去。
缓缓地伸出手,抚上窗户,仿佛在抚摸里面人憔悴的脸庞。
在生命的面前,他的一切原则、顾虑和伪装都显得那么懦弱可笑。
对于一个可以为了自己而死的人,“永远”与否早已不重要了。
你究竟想折磨我到哪种程度?
可以告诉我你的回答吗?你……愿意接受我吗?
杜清飒闭了闭眼。
醒来吧,关岳,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
机器刺耳的鸣叫把杜清飒惊醒,定睛一看,发现关岳的心律监视器屏幕上赫然已成一条直线。
他那被人称颂的大脑瞬间变成一块浆糊,无法有一丝反应。
下一分钟,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很快赶到,径直冲进门,迅速拉上帘布开始急救。
依稀辨别着里面的声音。
杜清飒恐惧而痛苦地靠在了玻璃上,双手握紧拳头,修长的指甲将连心的肉划出深深的伤痕。
关岳,不要死,不要!
——————
关岳感觉自己身处于一片迷雾的虚无世界中。
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体仿佛漂浮在云端,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
就这么睡着也挺好,关岳如是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个声音破空而来,仿佛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
“岳岳。”
熟悉却又陌生的音色让关岳疑惑地睁开眼,爬起身,对着一片白茫茫问:“你是谁?”
迷雾中,一个人影逐渐显现。
“岳岳,妈妈来接你了。”女人温柔地开口,往下的视线停留在关岳身上,让人感觉很舒服。
往下?关岳这才发现此刻的自己赫然是7岁时的样子。
……妈妈?
他疑惑地偏着头,看着眼前的女人。
良久,终于记起,对,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妈妈,美丽温婉,典雅慈祥。
“妈妈?你要带我去哪?”小关岳好奇地问。
女人依旧温和地笑着,没有回答,只是向他伸出了自己精致素雅的手。
母亲的召唤让小关岳雀跃不已,上前迫不及待就要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忽然,又一个声音传来。
“关岳,你不是说一辈子都不会放开我吗?”
谁?谁在说话?
关岳的动作停住,疑惑地望了望四周。
“关岳,不要走……”
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那个声音越来越远,仿佛就要消失一般。
关岳的心一紧,不禁大叫道:“我不走!你回来!你到底是谁?”
“关岳……”那声声的呼唤已几不可闻。
关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飒!不要走!我在这里!”
喊完,他愣住了。
飒?
失去的记忆瞬间回笼。第一次在公司的走廊上看到那个严肃的新人,之后无数次的亲密,他的牙尖嘴利,他的倔强,他的别扭,他不着痕迹的关心……
没错,他还有一个爱人在等着他。
“岳岳?”女人疑惑地望着儿子的背影。
29岁的关岳的转过身,笑了笑,对女人说:“对不起,妈妈。现在的我还不能跟你走。”
因为我有一个想用生命守护的人。
女人缓缓地收回了手,带着一抹笑意渐渐地消失在迷雾中。
世界忽然从一片苍茫的白陷入了黑暗。
身上的感觉逐渐回笼,关岳努力挣开眼。
下一刻,便对上了一双焦急的眼。
“你醒了。”杜清飒怔然,一滴晶莹的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滑落。
插着针管的手下意思地就想帮他接住,却徒劳无功。
我爱你。
无声的口型,却重重地敲打进了杜清飒的心。
良久,他终于平静地回道:“我也爱你。”
关岳的眼睛倏地瞪大,狂喜来得太过突然,他毫无招架之力,突然一阵晕眩传来,他又坠入了黑暗。
——————
“放心,关先生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医生经过一番详细的检查后,欣喜地道。
今晚是关岳的危险期,如果他能够醒来就还有得救,如果不醒那只能回天乏术了。忌惮地看了看周围一个个虎背熊腰的黑衣男子,医生心里暗自庆幸。
刘念琪看了眼一边的沉默的关良,关心地问道:“那他什么时候会再醒来?”
“等他身体恢复了精神自然就醒了,应该在这三天内。”医生推了推眼镜,看了看手中的CT图片,因上面一小个几不可闻的黑点而微皱起眉。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听了他的保证,在场人都松了一口气,沉浸在喜悦中的人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刘念琪对关良说道:“良叔,你也守了很久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好。”
关良这把年纪,这几天的营救和守夜确实有些耗不住。于是,吩咐完刘念琪密切关注关岳的情况并及时联系他后,关良便拄着拐杖离开了,他还得回去复命。
临走前,他给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给一边沉默的杜清飒。
“杜特……杜先生,你也去休息吧。”刘念琪道。
之前一起为关氏工作的时候他们也见过几次,不过刘念琪一直在欧洲很少回国,对这个人印象不算深,虽然工作能力出众,但由于他古板严肃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因此没有兴起私交的念头。
没想到,他那个“情圣”老友尽然爱上了这个人,甚至为了他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他毫不怀疑关岳对这个人的感情,这么多天,关岳对他的牵挂和不顾一切自己都看在眼里,不是没有无奈和不理解,但,也只能暗叹命运和爱情的神奇了。
“是啊,哥,你先回去歇会吧。”杜清爽也劝道。
杜氏夫妇已经来过了,在医院守了一天的他们刚要睡下就接到了小儿子的电话,立刻穿好衣服赶来医院,反复确定了大儿子的情况之后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又嘱咐了杜清爽几句之后,便安心回家休息了。
杜清飒一直守在关岳的病房前,直到此刻确定他活了过来。
“走吧。”杜清飒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疲惫。
杜清爽如释重负,将他推回了自己的病房。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杜清飒醒着,他都要到关岳的病房门口来看他,直到关岳从加护病房被转到普通病房,他更是时刻守在床前。
杜氏夫妇见状只能摇头叹息。他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将来接受一个男“儿媳”了。
刘念琪在关岳情况稳定后就不再守着,在关氏坐镇,每天下班后来医院转一圈。然后跟关家和王家汇报关岳的情况。
王家两老年近八十,正在在国外避暑还没回国,在确定关岳没事之前,没有人敢把实情告诉他们。前几天王家的私人律师才把消息带到,两老一听顾不上度假了,立马订票回国。
第三天的早上,关岳悠悠地挣开了眼。
“你醒了?”密切关注着他的杜清飒立刻发现了,握住他没有查针管的右手欣喜道。
关岳感受着手里的温度,不禁更加用力握住,缓慢而小声地笑道:“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活过来。
杜清飒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谢自己。
关岳继续说:“‘你爱……我’。我听,到了,你,不准反悔。”
闻言,杜清飒一笑,握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放心,我不反悔。以后你就把皮绷紧一点吧。我的家教可是很严的。”
关岳轻笑一声,“乐意之至。”
杜清飒感觉到了幸福,正要说话,却被打断。
“开灯吧?我想好好看看你。”
关岳温柔的表情在透过窗户照进病房的日光下,显得愈发温暖醉人,却将杜清飒打入了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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