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什么。”总不好据实以告吧。
“那我就在这儿呆着了,等大哥一下班我就走。”
“……没事。”
我只得坐回自己位置上,恰巧来了传真,是总部周世程的助理发来的材料确认,我才想起自己那套表格已经拖了将近半个月,只得拍了脑门,尽快做出来,免得总部又不停的催催催催。这套表格,本来可以分别分配给那两个年轻人做,然而总部对年轻人的定力总是不够信任,指定必须由我亲自完成——我也实在不明白,周世程从哪里看出来我可信,他向来知道我见风使舵的能力——但也可能是他记得我百般缺点中的好——我虽贪财,却也不会将自己的贪的连条后路都不留。
做表途中,总部打了电话过来催,我只得实话实说:“再给我半个小时。”
那位助理是见惯我拖沓作风的,“N市时间长了,你也被传染的懒散起来?还是山高皇帝远,自己做土皇帝来了?你原来也不是这么拖的人。”
我笑笑:“最近事务繁多……”
“我还不知道你?不过是想少出点风头,免得遭人非议。”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懒散惯了的。”
我倒不觉得自己有这么高尚的情操和良好的心态。我不过是认为过去那种努力向上爬的斗志早已消弭,如今只觉的一切得过且过就好,想的再好也得不到,倒不如想点可能的事情。
我就是再努力,也决计得不到一直幻想的奢华生活,也只能想想。
人都是有命数的,我命里注定无大富大贵,若是一味追求,只会像过去那般头破血流。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说的当真是好。
“但你不知道,这样拖活干,你依然很出风头。老板在总部会议上,总是拿你做榜样,你如今是大家积极学习的对象,想不想知道多少人对你咬牙切齿。”
我被自己呛了一下,同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能干助理场面话几句,将电话挂了,继续将那剩余不多的工作做完。
等到将字签完,传真发回去,又将那套表整个从传真机以及网络各传送一份,还没歇下半口气来,又被项目部的人叫去商量事情,说是给的预算太紧张,可否放宽底线。于是又在项目部耍了半天嘴皮子,待得回到办公室,于隙荆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长条沙发上他没看完的那本书,还有里面夹着的一张纸。
我将那纸抽出来看了看,原来是用签字笔对我画得速写一张,小小的一块,笔触凌乱,突出我那侧着的饱含光线阴影的脸,以及拿着电话的手。
我不知这画用艺术家的水平来看能有多少分,在我看来很喜欢,于是将之放在抽屉里。我按时下班。今天是星期五,于临安必定将这一天留给于隙荆——他也从来不在星期五找我。
我只隐约知道,每个星期五是于隙荆来找他回于家吃饭的日子,他对此很重视,若是过去,我必然认为他是因为重视来之不易的亲情,然而如今看来,却不免小人之心的认为他是要尽最大的努力,在自己的养父母前多博得一点同情和怜悯,好避免双方都得折损羽翼的冲突。
司机送我回家——不去风口的时候,我是愿意让司机送的。
灯洗漱完毕,穿着棉睡衣窝在沙发里一边叼着烟一边摇台的时候,忽然觉出来这每一日的生活都不过是重复着,区别仅在于有性或者无性。
如今,我的生活无性多于有性,自从于临安来找我后,我便不再同其他人过夜,总是怕错过了他。也委实怕被他看见。我承认这样的自己委实懦弱,却无力改变。其实他也不见的在乎我同他人的关系——在他眼中,我本就是为了想要的东西,可以随意出卖自己的人。只是我惧怕他对我,连折磨都不屑于,那么与他的最后一点联系也都不可能有了。
只是,无论我如何害怕,他对我的兴趣终归一直在减少——他对我本就没有爱情,猎奇心理总是不断被满足,不需要太久,我仍然与他渐行渐远,远的我力所不能及。
这一晚只将台摇过两遍就摇不动了,翻开电池板看了看,电池没电,屋子里找不出新电池来,我正摸了钱包,准备去附近那家大超市买几节回来,顺便再带一条烟。蒲南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看看那老旧手机上闪烁的蒲南的名字,叹了口气,这电话接了是麻烦,不接仍然很麻烦。
“你在哪里?”他那特有的傲慢的冰冷的声音传过来,带着惯有的命令式。
“能在哪儿呢?自己家呆着。”
我扣好外套的扣子,将房门拉开又关上,钥匙转两圈锁好,按照自己的计划去超市。
“你骗我。”
“骗你干什么?刚才确实在家里。”
“……”他沉默片刻,或许是想要说点什么做为开场白,然而他实在不适合在私人谈话中做迂回的铺垫,“我要离婚了。”他说。
我已走至灯箱明亮的超市前,伸手推了玻璃门进去,在空气中拿电话的那只没戴手套的手已经被零下的空气冻得麻木了,“哦。”我说。
“如果拿了离婚证书,我们还有可能么?”
我楞了一下——我曾经是如此盼望他有这么让人赞叹的勇气,敢于抛弃一切放弃一切,只为了爱情而活。
如今,我早已不关心这些。
很多想要的东西,一旦不想要了,即便最终十分容易的得到,也不会觉得值得珍惜。
我笑,反问他:“你说呢?”
“……”
我拿了两板电池,又去买烟的专柜:“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你跟于临安来往这么密切,却把我拒之门外。”他那语气是指责我了。
我笑笑,直言不讳:“那是因为我爱他,怎么样都无所谓。”我手指一松,即将关上机盖,忽然想起什么,多说了一句,“你若是想表现诚意,就该注意点你们家的人,不要再给我带来麻烦了。”
我不大关注蒲家,又因为曾出过第三方的事情,总公司也不大愿意同蒲家来往,所以对于他们的事情,知道自然也少。如今办公室比过去宽敞,又是我一人一间,更是鲜少听见这样那样的传闻。
竟不知道,蒲南已经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了。
我只知道他又得了个儿子,蒲苗因此也打过电话来,对我继续冷嘲热讽——她似乎认定我对蒲南永远余情未了。
我只希望,蒲苗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我经不起这个女人的折腾——她的玩法虽然拙劣,但效果总是很好的。
等拎着东西回去,开了门,于临安已经在我的沙发里坐着了,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他身上外套还没有脱,我走近他,还能感到一股凉气,看来他是刚来没多久。
“今天不是陪于隙荆么?”
“他睡了。”他冷淡的说。
我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十二点钟,我早已习惯晚睡,竟然觉不出时间早晚来。
我拆了电池的包装,将新电池装进遥控器里,“什么事,这么晚?”
我跟他交流向来简短,在床上更是一言不发,我爱他,却难得说一句真心话给他听——当然他也不见得稀罕。
于临安缓缓从内袋里拿出一叠纸来,放在桌子上,用那左手的无名指和食指一同敲了敲那几张纸,“这是什么意思?”
我扫了最上面的那张一眼,是用签字笔给我画的速写,动作不大一样,依然线条凌乱,乱中有序那种。
“我不知道。”我说。
他冷冷嗤笑:“你不知道?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他又不冷笑了,微笑起来,语态从容优雅:“哦,我明白了。是隙荆一时无聊,你便好心给他做模特是么?还是你觉得……”他伸手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揪到他面前来,我被矮几拌了一下,几乎是坐到了他面前,“你觉得于隙荆是潜力股,对他多多照顾能有所回报,是不是?我很了解你,比你自己还了解。”
“你知道这不可……”
“我怎么知道?”他反问我,笑着,那掌控欲强烈的表情上,黑色的眼珠剜着我,简直是剜着我的肉:“你太聪明了,朱泊。”
我拽开他放在我衣领上让我呼吸困难的手,诚惶诚恐的笑,“你将我的一切都看透了,我只有求你快快放我一条生路,为我那要勾引于家正统继承人已换得好生活的小奸计,对不对?”
他一拳揍上来,打在我的胸口上,咚的一声,那真是一点不夸张,我听得见那胸腔发出的恐怖的声音,以及接下来的疼痛。我仰面躺下去,又侧过来,缩成一团的捂住自己的肚子,依旧诚惶诚恐的笑:“包大人,我这么卑微恳求,是不是看在一点点旧情份上得过且过,放我一条生路?”
他冷冷一笑,过来抓着我的头发,将我那侧着的脸转向他,“离我弟远一点,我警告你。”
他郑重宣布,虽没判我死刑,离所去也不远了。
“小民谢恩。”我说,恶意的微笑而调侃他。
他一下子扑上来,咬着我的舌头,是的真咬,没有任何情趣意味,顶着我的腿根,让我无法反抗——我也没想要去反抗,他改掐我的腰,推高了衬衣,剥下了裤子,做他许久都没有来这里做的事情。
我闭上了嘴。
第二十六章 有情无情都是情
然而,从此以后,每个星期五,于隙荆都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理由总是不一。但必然要在我办公室里坐上十几分钟,二十几分钟的。
或许是我那书柜里用来充数的书让他感兴趣。
次数多了,他便开始主动与我攀谈,内容多是于临安。
他不止一次问我跟于临安之间的关系,“你是我哥的男朋友么?”他问的十分直白,不等我回答,又更加直白的说:“但他更多时候同那个叫储冰的在一起。”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含混其词,但他的好奇心与缺乏适当的礼仪总是难以打发,我只得说:“我跟他的关系很普通,不过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
他一脸思考后,又说:“你们的世界很复杂,我总是弄不懂。”
他这种小王子式的人物,若是弄明白了这些,岂不会变的很苦恼?
我什么也不能说,只是笑笑。
除去聊于临安,看些没什么意思的书,于隙荆仍然给我画速写,签字笔拿在手里,几分钟就是一张,叠在一起翻动,像是动画片一样。
我曾拒绝过再当他的练习题材,他笑笑,夹着黑色签字笔的手修长美丽:“没关系,不让我哥看见就好了。”
后来于临安出差,他依然要过来坐坐。还要拉着我去他们学校转转。
我想起那晚于临安那句“离我弟远点”,心寒至于生出许多悲哀来,就拒绝了于隙荆。于隙荆为此很扫兴,很失落的样子,片刻之后,又提出去我家看看。
我笑笑:“我那儿乱的很,实在不雅。”
他又纠缠许久,我想了想,便冷冷道:“我跟你也不大熟,等以后再说吧。”
这一句话倒十分管用,他不再纠缠,沉默的将脸埋在书本里,完完全全的埋进去,我一点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感觉自己的老的厉害,总是弄不清小孩子的想法。
于临安的这个差,出了许久也没回来,倒是于隙荆在这里越呆越久了。
我听说于家老爷子身体状况不大好,已经如愿治疗了。
于父五十岁才有了于隙荆,如今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