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万成,
任万成,
任万成,
任万成,
……
他有些懵了,想着怎么回事,接着去翻了短信。
依然是任万成。
他定在了那,然后专门不信邪的去将任万成的电话调了出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看。
很熟悉,没错,就是他“那个同学”的。
……但这也是任万成的电话,按理来说,他有印象。
然而他之前怎么会不记得?
于是他难以置信般的盯着任万成,然后又拨通了那电话。
接着任万成的电话就再次响了。
任万成看了看屏幕,看了看他。微紧着眉,有些不解和担心。
而他把电话挂了,愣愣的看着任万成。
—未完—
十八。茫
在坐机场大巴回去的路上,元正礼一直没说话。
他窝在座位里,皱着眉闭着眼,不停的在按太阳穴。
他有些头疼,脑子里像塞了一团泥浆一样堵。
任万成想帮他按一会儿,但他把任万成的手挡住了。
任万成就只好放下了手,看着他。
元正礼根本没法梳理明白这些都是怎么回事,也许就是任万成从始至终在逗他玩?
那个电话没错,的确是任万成的号码。
他之前怎么没想起来?
电话里的声音也是任万成的声音。
他怎么会没听出来?
他觉得有些不对,按理来说他就算没听出来任万成的声音,对话交流上也应该知道对方是任万成。
他为什么会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任万成?
但一细想,也觉得不合理,如果是任万成打电话,他怎么不知道。
有时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任万成就在他不远处,就算没看见任万成在干什么,以电话里的音量来听,他也应该能听见任万成的声音。
……“但我那会儿在飞机上”,“哥,我下周六去你那边”,“任万成放暑假了,今天刚回来”,“你很快就能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脑海里是错乱的声音。有任万成的,有母亲的;听过的,没听过的……
接着又浮现了手机来电显示时的画面,上面标着“任万成”。
耳鸣声。尖亮的,伴随着细微的嗡鸣声。
明知道不是耳朵里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弯了腰捂住了耳朵,接着那些声音嘈杂到脑袋都疼,于是他又狠狠的抓着头发,张着嘴,急促且混乱的呼吸着。
任万成立刻俯身扶住了他,有些不安的皱了眉,一边观察着他,一边尽可能缓和的去问“怎么了?”
但他基本没听到。他仍紧闭着眼捂着耳朵,身上汗津津的,脑子里痛苦的挣扎着。
“哥!”任万成又低喊了一声。
元正礼这次意识模模糊糊回来了些。他勉强着睁开了点眼,混乱的喘着,觉得一切都在无规律的旋转,耳朵里似乎还有轻微的耳鸣声。
他手从耳朵上松了些,任万成小心的搂扶着他,看着他的脸色,认真的低声问他怎么了。
他缓缓坐起来了些,眼睛还有些无神。他喘了会儿,脸色有些发白的淡淡说“只是晕车”。
“恶心吗?”
他摇摇头。
“要不要喝水?”
他点点头,嗯了声。
上车前元正礼买了两瓶水,一人一瓶。此时任万成松了手,顺手直接拿了自己的拧开盖子,递给了元正礼。
元正礼看了眼,也没有很介意,就喝了几口,然后递给任万成了。
“谢谢。”
他低声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任万成看了他一眼,然后将他搂了过来,靠在肩上,“休息一会儿吧,估计还有一阵儿才能到。”
任万成搂他那刻他身子僵了下,但接着他还是顺着任万成靠了过去,垂着眼睑低低嗯了声。
任万成也没有松手,只是静静搂着他。
他也的确是难受了,没心思计较那些。闭了眼,眼前又是各式各样画面:任万成勾着唇角玩味笑着的模样、昏暗的卧室、母亲家里自己和任万成的房间、初中时的宿舍……
“还难受吗?”
他听见任万成低声问。
杂乱的思维如雾般散去了些许,他皱着眉舒了口气,“好些了。”
任万成抬手把上方的空调风口转了下:“是不是风吹着头了。”
他只是闭着眼,没说话。
接着他就一路都在休息,那些混乱的声音和画面渐渐褪去了。
下车的时候他已经缓了过来,只是脸色还是有些不好。任万成问他怎么样,他说好多了。
因为离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任万成又拎着行李,元正礼就打了车回去的。
上来楼,元正礼拿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顿了下,转了身,谨慎的观察着任万成,问:
“你来过我这儿吗?”
他其实有很多事想直接问任万成,以验证或证明一些想法及事情。然而他又不敢问的太过直白——万一他被任万成怀疑精神不正常呢?
也许他的确有些问题,但他不想让任何人有一点点的怀疑。
这是件丢人的事。
“没啊。”
任万成笑了笑回答,
“去年国庆你那会儿不是在找工作吗,比较忙,我就没过来了。”
他就嗯了声,然后转过身继续开门了。
他想了想,的确如此,当时任万成打电话了,说想过来。上学那阵儿,几乎一有小长假,任万成就会过来,在他们学校附近的酒店住两天,和他呆个几天又回去。
他还因此说过任万成浪费时间浪费钱,但任万成说做了兼职,所以没关系。
人家花自己钱花的心安理得,元正礼只能做做样子的说了两句。
去年国庆放假,因为上了班,觉得累的厉害,只想好好休息,就没让任万成过来了。
今年……
元正礼一想,脑子里又开始混起来,头也疼的厉害,眼前又晕又花。
他闭着眼赶紧扶住了门把,接着脑海里全都是任万成在家的画面,带着玩味和调侃的笑。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他扶着额头,觉得一切都很乱。
任万成赶紧扶了过来,皱着眉,有些紧张:“怎么了,又不舒服?”
“还好……一会儿就好了……”他闭着眼低声说。
“哥。”耳朵里满是任万成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密实的塞满这个大脑。
他攥着拳狠狠的砸了下门,老旧的防盗门哐的晃了晃。
接着他的拳就被任万成攥着了,他被任万成从后面抱着,他听见任万成降了语调匆忙安抚他:“哥,你稍微忍忍,我把门开了扶你进去。”
他摆着手说“没事”,但实际上晕的眼睛都没法睁开。任万成还是一手搂扶着他一手开了门,把他扶了进去。
任万成把他放到了沙发上,接着把之前的水瓶递给了他,然后茶几上的遥控器拿了起来,开了空调,背包卸了扔一旁。
在他喝水的时候任万成去拿了行李箱,关了门,接着就又过来了:“是不是中暑?”
元正礼喝了水,坐在那缓了会儿,脑子里似乎还有些声音在细语,但并不算很影响他听任万成说话了。他手撑着满是汗的额头,他长舒了口气,说:“没事。”
任万成将扔到了一旁的背包放好,然后皱了眉坐到了旁边的单个沙发上,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未完—
元正礼勉强睁了眼,看着任万成:“没事,可能是中暑了,昨晚又有些没睡好……”一想到昨晚上,还在床上和任万成……他又是一阵头晕,不由又皱眉闭了眼。
任万成往前坐了点,伸手将他鬓角旁的汗抹了,接着看着他汗津津的脸就又皱了眉,起身在屋里转了圈,然后去了卫生间,过了会儿拿了温毛巾过来,然后单膝蹲跪到他跟前给他擦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他说着,缓缓睁开了眼将毛巾拿住了。看到了任万成微皱着眉认真的脸,又觉得是一阵恍惚,脑子有些晕沉。
“没事。”任万成说着,又拿回了毛巾,“本来就是我来了你来接我,现在着弄得中暑了……”然后给他擦汗。
“别胡扯,我一路都坐的空调车,之后在大厅呆着,根本热不了多少。”元正礼皱着眉迅速把之前自己所说的驳了。他把手放了下来,睁开了眼,“可能是晕车——我自己来。”接着就拿了毛巾。
任万成没再在这件事上多说,只好把毛巾给他了。
元正礼擦了脸,缓了会儿,看向任万成,“你去冲一下吧,也出了一身汗。”状态已经好了不少。
“你先去,洗完直接休息。”
“没事,你去洗,我给你去……整理一下床。”顿了下,又问,“你没来过这儿没?”
“没啊。”任万成没嫌他重复啰嗦,只是温和的笑了笑,“别整理了,床我一会儿收拾也行,又不着急。”
元正礼就点点头,撑着头在那坐着,说你去洗吧,左热右冷。
任万成在客厅就开了行李箱,拿出了换的衣服,然后去换了鞋——鞋搁进了柜子里——接着还给元正礼拿来了拖鞋。
“你去洗,我一会儿直接换。”元正礼撑着头,朝卫生间稍微扬了扬下巴。
任万成就嗯了声,然后才去洗了。
元正礼在那坐了半晌,等凉快了会儿才站了起来。虽然任万成说是要自己收拾床,但任万成毕竟是过来住的,是他弟,他怎么有让任万成收拾床的道理。
他打开了那件屋子,一开门,就是有些热的感觉,窗帘半拉着,阳光透了进来,能看到细小的金色的灰尘在飞。
床铺的好好的,一如几个月前他铺床一样。
动都没动过。
他脑子什么都没想的就撤了那些床上用品,就像发泄一样狠狠的,满屋子的灰都飘着。
之后他又换了干净的一套,被子收了进去,拿了薄毯出来。脏的就愤愤塞进了洗衣机桶里。
任万成冲完的时候他刚好已经把床上整理的差不多了。任万成一看他在卧室忙,眉头就有些皱了:“哥你怎么不休息。”
“我好些了。”他说着。表情平淡。
之后他去冲了澡,看着地上的水流,脑子到现在都还是空的。
他该去想一些事,然而却又害怕去想。
他洗完后到了门口,鞋柜上搁着那对备用的钥匙。他在快一米左右的地方站着看,然后走了过去,将它们拿起,然后静静的在手里死死的攥着,让钥匙的齿卡的他疼的清醒。
等一切妥当的时候他请任万成去外面吃了饭,他表现的很正常,态度也缓和了很多,他看任万成笑,他也时不时的微笑。
但那是客气的,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这个人,是谁?
或者说,“那个人”,是谁?
那个几个月来一直和自己共处一室的,是谁。
他现在还能记得当时任万成站在他跟前调侃的话“哥,你要我给你展示一下穿墙而过,还是把面具撕下来让你看看真面目,还是你想查一下DNA”。
到底是谁。
两人也算是忙了一天了,而且其中一个今天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于是两人都休息的很早。
元正礼晚上洗完澡的时候,盯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然后换上了衣服。
他总觉得感觉自己开了卫生间的门,外面正在看电视的、或者可能已经在自己床上坐着的,是那个带着痞劲儿的任万成。
但他开了门的时候,看到那边的卧室亮着,他就有种茫然感。
他回了屋,擦干了头发,关了屋,关了灯,盖着薄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许久后,闭了眼。
没一会儿,屋门悄悄的开了。
有人进来了。
和往常一样的脚步,接着那人就爬上了他的床,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温热的呼吸。
他想他该问对方是谁的。是人,是鬼;存在,不存在。
然而对方吻了下,脖颈,脸颊,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碰触、吐息、亲吻,一切都像真的一样。
他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