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一开,露出掌心一个极小的玻璃瓶,里面大概也就几滴混浊的褐色液体。
白雪岚冷冷道,“正要这个再痛苦不过的死法,若是一颗子弹了断,那太便宜他了。明天中午你带几个信得过,手底下功夫硬的人,藏在怀风的病房里。姓展的进了病房,你们就动手。这毒药,一滴就必死吗?”
宋壬说,“对,一滴是必死的。”
白雪岚说,“那不错。你们抓住他,不要灌多了,就一滴。他敢对怀风下毒,我就让他尝尝毒药的滋味,叫他肠子慢慢地断掉烂掉死去,别让他少受了罪。”
宋壬应了一声,把手里那个小玻璃瓶更谨慎地攥着,隔了一会,似乎有些犹豫,对白雪岚说,“总长,姜御医已经死了,您怎么知道那姓展的明天中午还会过来?”
白雪岚冷淡一笑。
姜御医初来咋到,和广东军能有多深厚的关系?
展露昭那条豺狼,既然不择手段地要得到怀风,表示他对怀风是看重的。那么,他又怎么会把怀风的性命,全然交付在姜御医这不熟悉的糟老头子手上?
大概展露昭在见到姜御医的第一时间,就命令姜御医把药方抄写了一份出来了。
因为换做白雪岚是展露昭,是必然会这样做的。
白雪岚目光往走廊尽头伸延去,淡淡说,“来,还是不来,咱们走着瞧吧。”
对不起大家,弄弄要闭关去写第五部的结局了,要交稿啦!所以今天一次性贴了一万二千字,是四天的分量。四天后我们再见哦~~ 挥挥~~
白雪岚目光往走廊尽头伸延去,淡淡说,“来,还是不来,咱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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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自然是白雪岚的胜利之夜,然而,却也是另一人的噩梦之夜。
这另一人,就是曾经和白雪岚宣怀风一桌子打过牌的周老板。
周老板搂着娇滴滴的小姨太在被窝里,正做着新开了三个店面,客似云来的美梦,忽然被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本已经很不愉快。
他起了床,顺着床后头摸索着一根线,一拉,把房里的电灯打开,再一看墙上的挂锺,时针已经偏过了十二点,更是不满,朝门外沉着嗓子问,“天塌下来了吗?都过十二点了,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周家的管家在外头,声音里透着焦急,“老爷,天真的塌了!巡捕房打电话来,说少爷在外头又撞死了人!”
周老板一听,惊得哎呦一声,没穿鞋就下了地,光着脚跑去把门开了。
周老板问,“你不是听错了吧?”
管家急道,“这种事,哪里能听错呢?不信您看看,我接了个电话,手到现在还是抖的。”便把巡捕房的人在电话里说的话说了一遍,周老板顿时眼前发黑,差点连站都站不住了。
管家声音越大紧张起来,叫到,“老爷!老爷!你可要稳住神!”
周老板瞪着眼喘了一刻的气,才醒过神来,喃喃道,“孽子……孽子……我这条老命,迟早是要葬送在他手里。索性由着他受报应,何苦总要我这把年纪担惊受怕?”
嘴上虽恨得咬牙切齿,毕竟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一边骂,一边忙着换了外出的衣裳,又急着叫管家把家里司机叫起来,准备汽车上巡捕房。
管家摊着手道,“老爷,就为着少爷开汽车才惹出的祸。我们家的汽车,现被扣着当证物呢。”
周老板跺脚道,“蠢材!没有汽车,就不能叫黄包车?你叫我大半夜丧魂失魄地走着到巡捕房去?”
管家也不是个机灵人,被周老板提醒了,才急忙出来找黄包车。可是大半夜的,上哪里去找黄包车,半天才找着一辆停在角落的又破又旧的黄包车,把已经睡着的车夫摇醒,咬着牙许了三倍的车钱,人家才答应拉这一趟。
周老板换好衣服,赶紧就坐上黄包车,催促着拉车的跑着去了。
乍然听说自己的儿子撞了人,做父母的总是紧张的。但周老板却不是常人,一则,他毕竟是做大生意,见过世面的人,二则,类似的事情,他倒是有过经验的。
因此他在周家到巡捕房的这段路上,坐在黄包车里摇摇晃晃,夜晚的凉风拂着脸,一颗突突乱跳的心,已渐渐安定下来,也不由思忖起诸般处置的方法。在商人眼里,这天底的众生忙碌,还不是为了钱吗?只要自己舍得花钱,这个坎大概是能过去的。于是这般想着,到得巡捕房昼夜办事处的大门前,已是有三分笃定了。
这个时分,街上不见人影,巡捕房前那盏半吊在空中晃悠的黄电灯,也十分冷清。
周老板下了黄包车,先定了定神,抬步走到门里。靠门的地方横着一张半新不旧的长木桌,桌上横七竖八地放着一些零碎玩意儿,一根巡警用的涂了黑白漆的棍子搁在上面。
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正在桌前独自抹纸牌,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冷冷地说,”现在不办公务,有事明天来。“
周老板走近了,低声说,“老总,我是接到巡捕房的电话赶过来的。这大半夜的,您还忙呢?我们小老百姓,受着老总的保护,见老总这样辛勤公务,心里真是感佩。”
他一边说着感佩,一边把身子凑到长木桌边,弯着腰,把一迭东西从袖口里掏出来,动作颇考究地悄悄塞了过去,朝那人微微一笑。
那巡警感到掌心忽然多了一些东西,他们是熟于此道的,无须低头,只是握在手里那么一掂量,便知道是很实在的一卷钞票,心里认为这半夜造访的客人如此上道,实在难得,脸上不由也和善了许多,对周老板说,“保护首都的治安,是我们巡捕房的责任,不然,政府养着我们这些人干什么?不过,我可不爱听别人老总老总的叫,这里的人都叫我老张,你也这样叫我罢。请问你贵姓?大半夜的,过来干什么?谁打电话叫你来的?”
周老板刚说了“我姓周”,那叫老张的巡警就唉呦一声,站了起来,说,“我知道了,是开汽车撞死人的大案子,怪不得你这个时候赶过来。那撞死人的年轻人听说也姓周,是你什么人?”
周老板说,“是我儿子。”
老张沉默了一会,说,“我们队长现在还在现场查勘,没回来呢。你且到那边坐着等罢。”说着,把下巴往右边一扬。
周老板此刻哪里能安心坐着等待,幸亏他从家里匆匆出来时,已经料到要花钱,夜深不能去银行取钱,便把家里能找到的现款并保险箱里的两根金条,还有姨太太首饰匣子里的珠宝都揣在了身上。
见老张态度没刚才和善,周老板又把一卷钞票递过来。
老张佯装着把手往外推,皱眉道,“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人真胡涂,这样大的案子,谁敢收你的钞票?”
周老板心忖,这夜里的查勘,收集证据也好,销毁证据也好,都是最好的机会。要是等查勘结束,什么都写在巡捕房的公文上了,要翻起案来,麻烦十倍,花费也是十倍。
这关键时候,是不能犹豫的。
周老板一咬牙,把手伸进怀里,掏了片刻,心疼地掏出一根金条,往老张警服的上装口袋里一塞。
他动作虽快,但老张已看清那是一根金条,不由一愣,这手笔实在不小。再往口袋上一扫,那口袋装了金条,鼓出了一个小巧的长方形的形状,布块微微往下拉着,显出黄金那特有的沉甸甸的分量来。
老张既不能再板着脸,又不好微笑,便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金条入了口袋,那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再拿出来的了。
老张又恢复了和善的态度,请周老板在对面椅子坐下,自己则在长木桌前坐了,沉思片刻,然后敲了敲桌子,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本来这种关系人命的案子,我秉承着做人的原则,是绝不插手的。但我也有儿女,要是他们犯了法,我是拼了命也要帮他们的,所以我知道你受的煎熬。不过,你要明白,这种大事,我只能帮忙,做不了主。倒是我们队长,你应该结交一下。”
周老板说,“正是要结交的,只是还要请您引见。”
老张把手豪迈地在半空一挥,说,“这不是问题。我们胡队长是很讲道理的人,等他回来,先让我和他说几句,要是他肯见一见你,就是机会了。”
周老板点头道,“是,是,那就全靠你了。”
顿了一下,周老板试探着问,“我那小畜生,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受伤?”
老张摇头说,“他倒命硬,伤是一点也没有。现在就关在后头的拘留房,不过我劝你先不用见,他现在是醉死过去的,和你也说不上一个字的话。伙计们接到消息赶过去时,看见他躺在驾驶座上,满汽车都是酒味。往他身上泼了几桶水,还打了几个耳光,都只是眼皮耷拉一下,不见醒过来的迹象,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能醉成这样,怪不得撞死人。胡队长说,今天是不能审问的了,只能先把他关起来,等酒醒了再说。他的姓名地址等等,也只是看他钱包里的良民证知道的……”
话未说完,忽然听见外面汽车引擎响。
老张便说,“是胡队长查勘回来了。”
不一会,门口走进来四五个人,为首一个五短身材,鼻子有点塌。他一面往里走,一面把大盖帽摘下来,随意地拿在手里扇风,嘴里说,“别人都抱着娘们睡大觉,老子却要去大街上看死人。直娘贼!肠子流了一地,老子恶心得连宵夜都吐出来了。”
老张早手疾眼快把口袋里那根金条放到了抽屉里,然后快步过去,向胡队长附耳低语两句。
胡队长听着,把眼角朝周老板的方向一瞥,也不做声,走过大厅,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周老板原料着有老张在,胡队长多少也该给点好脸色,不料却是不闻不问地过去了,心略略往下一沉,目光便朝着老张而去。老张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紧跟着胡队长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过了少许,那门又打开了,老张从里面走出来。
补上昨天的份;对不起大家;我昨天算错时间了^
周老板要从椅子上窜起来,但又勉强定下神来,想着这些官差们的勾当,故意要摆架子,把人揉搓得七上八下,好摆弄人拿钱,自己倒不能太露怯。是以他按捺住,拿捏着时间,等老张到了跟前,才缓缓站起来,显得很从容地低声问,“如何?”
老张摊着手,小声说,“老兄,我可是费了不少口舌。他一听我提,茶壶都差点砸我头上了。好说歹说,他才略有回转。也是,谁半夜被拉到街上看死人肠子,不一肚子恼火呢?”
周老板说,“张兄,我知道你尽了很大的努力,很承你的情。”
便又把手伸到怀里。
老张受了他一卷钞票并一根金条,今夜已是发了大财,居然也讲些道义,把周老板的手拦住,嗔怪道,“你又来了,难道你以为我是故意来和你打埋伏要钱的?未免太小瞧我老张。”
周老板赔笑道,“张兄误会了,今晚仓促,我再如何,也是报答不了你的,唯有犬子的事了了,我携他来给你表示感激。这里一些辛苦费,却不敢给张兄,而是托张兄转交各位老总,他们跟着胡队长深夜出去辛苦,总不能没一点孝敬。”
老张心忖,果然上道。就算对付了胡队长,没孝敬底下这些人,保不住有谁一个不愿意,使绊子坏事。这周小子倒有个好孝敬的爹。
如此,老张就不推辞了,把周老板递过来的一卷钞票接了,往口袋里轻巧一塞,笑道,“放心罢,我们这里的伙计心肠都好,也不忍心看人家骨肉分离的。况且这里做主的是胡队长,只要胡队长说话,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