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摩尼百无聊赖,正在家里乱翻新到的杂志。忽见顾承喜来了,他立刻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小顾!”
顾承喜站在门口,摸不着霍相贞,看看白摩尼也是好的。霍相贞把白摩尼当眼珠子爱,顾承喜将错就错,愿意也把他当成霍相贞的眼珠子对待。随手关了房门,他开口笑道:“白少爷,我回北京了。”
白摩尼丢开了手中的杂志,左腿僵硬的伸长了,全凭着右腿和双手在床上腾挪。探身拍了拍大床的床沿,他抬头问道:“回北京?以后不去保定了?”
顾承喜走到床边坐了,对着白摩尼微笑点头:“可能是吧!大帅让我把兵都带过来了!”然后他抬眼注视了白摩尼:“要是真能总留在北京,咱们就可以常见面了。”
白摩尼“唉”了一声:“小顾,你不知道,大哥要是忙了,能一天一夜不理我。”
顾承喜对他一抬下巴:“现在我来了,白少爷,你发话吧!你想去哪儿?还是老话,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白摩尼转身向外看了看天色:“今天是不是还有点儿阴?”
顾承喜答道:“连阴天,总不放晴。”
白摩尼浅浅的叹息了:“我真讨厌阴天,阴天我腿疼。”
顾承喜试探着伸出了一只手,手悬在了白摩尼的左腿上方,犹犹豫豫的不肯落。抬头看了白摩尼的眼睛,他开口问道:“白少爷,我给你揉揉腿,行不行?”
白摩尼的脸红了一下,随即却是一摇头:“不用,你陪我说说话就好。”
顾承喜起了身,把东一只西一只的大枕头重新摆好了,又把白摩尼托抱着向上挪了挪,让他可以倚着大枕头半躺半坐。就手收拾了满床的新杂志,他给白摩尼开辟出了一块整洁的小领地。
白摩尼靠着大枕头,身体慢慢的往下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顾承喜说着闲话,他最后滑成了仰面朝天。身边的床褥枕头一起沉了一下,是顾承喜脱了外衣和马靴,规规矩矩的躺到了一旁。
“本来想给你买香蕉来着,可是连走了几家铺子,都说没有。”顾承喜望着天花板说话:“白少爷,我对你讲没讲过?前一阵子我第一次吃香蕉,差点儿把皮吞了。”
白摩尼笑出了声音:“土包子!”
顾承喜也笑了:“没有香蕉,别的水果也没有。白少爷,一年到头,你猜我最怕什么时候?”
白摩尼思索了一下:“冬天?”
顾承喜摇了头:“是春天。尤其是刚开春的时候,青黄不接,真要穷人的命。”
白摩尼扭头望向了他:“青黄不接?”
顾承喜的嘴角噙了一抹苦笑:“要不是前年救了大帅,我现在可能还挨着饿呢!但也不一定,我不能静等着饿死,也许会上山当土匪。”
然后他也转了脸,威胁似的笑问:“我是土匪,怕不怕我?”
白摩尼看着他干净的眼睛:“不怕!要是没有大哥的话,我兴许也得和你一起当土匪了。”
顾承喜侧身面对了他:“开玩笑!你个大少爷,和我打什么比。”
白摩尼一本正经的说道:“小顾,我家里也很穷。”
顾承喜哭笑不得了:“我的小爷,你别逗我行不行?”
白摩尼扬起一只手,摸着枕头的一角:“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也是住大房子的。可是爷爷走得早,爸爸又常年的在家里养喇嘛……”他蹙了两道长眉,一脸认真的孩子相:“我家是靠着卖房卖地过日子的,一直卖,卖了好些年呢,全卖光了。”
顾承喜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卖光了,怎么办?”
白摩尼的神情有些茫然:“不知道……反正家里越来越穷,过年过节的时候,大姐得让张妈去卖娘的首饰。娘的首饰是留着给大姐当嫁妆的,让大姐卖了几年,也卖光了。不卖不行,没钱过节。大姐又不要大哥的钱,也不让我要。说是怕被霍家低看。大哥有时候偷着给张妈钱,给十块,张妈偷五块,没办法,给了别人,偷得更多。”
他合拢了手指,去握顾承喜的手。顾承喜的手大而热,闭上眼睛不看人,和握了大哥是一样的:“后来大姐没了,我归了大哥管,反倒阔绰了。大哥对钱没数,要多少给多少。但是花得过分了也不行,过分了会挨骂。”
说着这里,他没心没肺的笑了:“手里一直没有钱,有了钱也不会用。总是乱花一气,欠一屁股债,回家再被大哥臭骂一顿。”
顾承喜看着他的侧影,看得百感交集,一时怜爱他,一时嫉妒他:“你大姐和你长得像吗?”
白摩尼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像。”
顾承喜笑了一下:“怪不得大帅一直不结婚。你大姐一定是个大美人,大帅忘不了她。”
白摩尼深以为然的点头,点着点着,忽然感觉顾承喜这话好像是在绕着弯的夸奖自己。不甚自在的翻身背对了他,白摩尼换了话题:“小顾,你说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顾承喜看着他短发凌乱的后脑勺:“不是说要一个礼拜?”
白摩尼抱着肩膀说道:“小顾,柜子里有毯子,我冷了。”
顾承喜起身下床,用一条毛毯盖住了白摩尼。白摩尼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困意。当真蜷缩着闭了眼睛,他昏昏沉沉的入睡了。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白摩尼睡眼朦胧的坐起了身,发现顾承喜已经不见了踪影,枕边却是多了一张又大又硬的白色卡片纸,纸上用黑铅笔写了一排伸胳膊甩腿的大字:“白少爷,师长找我,我先走了,明天还来。小顾。”
62、两处风光
汽车乘风破浪的从水中开来,“吱嘎”一声刹在了霍府大门口。一名小勤务兵举着雨伞迎出了门,正好遇上顾承喜背着白摩尼下汽车。顾承喜身高腿长,像被雨浇惊了似的,弯着腰往大门里跑。白摩尼搂着他的脖子颠颠簸簸,不禁又惊又笑。而小勤务兵则紧赶慢赶,极力的想把雨伞给他们打正了。
一鼓作气冲进了后头的小楼,顾承喜把白摩尼一直送到了楼上的卧室。白摩尼的衣服没湿,所以能从容的坐在床上边脱衣边说话:“真是的!顶风冒雨跑一趟,结果就看了这么一场破电影。”
顾承喜摘了军帽,往手边的桌子上放:“你还能看出好坏,我根本全没看懂。不过一开篇我就知道那女的最后肯定得和那男的结婚。电影不都这样儿吗?中间折腾一大场,最后搂着亲一顿。”
他拧了一把热手巾递给了白摩尼,白摩尼一边擦脸一边又道:“好在女主角还不错,一部片子,也就是看看她了。”
顾承喜接了他的毛巾,懒得洗,直接又擦了擦自己的后脖颈:“我看洋人都是一个模样,你能瞧出他们的美丑来?”
白摩尼伸了右脚踢他的小腿:“那怎么看不出来?”
顾承喜把毛巾送进了小浴室里,然后回来了对着白摩尼笑:“那你往后讨个洋媳妇吧!”
白摩尼弯腰要解皮鞋鞋带:“我?我是个一无所有的白丁,我讨不来。你有出息,你讨去吧!”
顾承喜在他面前蹲下了,伸手帮他去解:“别指望我。我这辈子可能和媳妇没缘分。下辈子再说吧!”
白摩尼讶异的抬头看他:“什么意思?你永远都不结婚吗?”
顾承喜抬起了白摩尼的左脚,把皮鞋从他脚上往下扒,同时又闷声闷气的一点头:“嗯,是。”
白摩尼一拍他被细雨打成潮湿的短头发:“为什么?”
顾承喜把他的双腿搬到了床上摆好,然后直起身,脸上现出了几分忸怩模样:“我……我可能是有点儿毛病。我活了这么二十多年,就没喜欢过女人。”
白摩尼愣了愣:“哟,那……那你有点儿像陈潇山他爸爸。他爸爸捧了一辈子小旦,都说陈潇山不是他爸爸的种。他爸爸就挺怪,玩戏子就玩戏子呗,何必对女人连碰都不碰一下了?”
顾承喜笑了一下,不说话,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摩尼双手撑床,慢慢的往里挪:“你这样的可挺少见。”
顾承喜在床边的沙发椅上坐下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不是玩,我是真心的想和他过日子,就和平常的小夫妻一样,一过也是一辈子。”
白摩尼四脚着地的又凑上去了:“他是谁?你有人选了?”
顾承喜的目光从手上移开了,望着白摩尼微微一笑,他随即又低了头:“高攀不起。”
白摩尼登时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这话真是问绝了。明知道他喜欢的是自己,还乌龟似的伸了脑袋特地去问。幸亏小顾是个识相懂事的,否则一旦把话挑明了,岂不又是一场尴尬?
白摩尼感觉自己着实是笨到了家,所以决定管住嘴,不再胡说八道。
顾承喜坐在床尾,为白摩尼按摩左腿。左腿从关节里往外一阵一阵的刺痛,肌肉是酸的,皮肤是凉的,血脉似乎已经完全不流通。顾承喜从他的大腿根开始揉搓,手很有劲,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裤,能把他的肉揉红搓热。白摩尼舒服的闭了眼睛,仰面朝天的摆成了一个“大”字:“小顾,等到大哥回来了,你还能常来陪我吗?”
顾承喜答道:“那就不一定了!第一,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北京常驻;第二,就算是常驻了,大帅要是在家的话,我也不敢总来。大帅最看不上游手好闲的人,我敢在他眼皮底下天天过来玩儿?我那不是找死吗?”
白摩尼一想也对,便叹了一声:“唉,大哥真烦人。”
正当此时,顾承喜忽然停了手,低声笑道:“白少爷?”
白摩尼听他是个不怀好意的戏谑语气,便抬了头去看他,结果只见顾承喜笑眯眯的向下一指。当即翻身背对了他,白摩尼红了脸:“全怪你总碰我!”
顾承喜笑道:“碰是碰了,可也没碰你这第三条腿啊!又没人理它,它跟着打什么立正?”
白摩尼弓了腰:“不用你管,我睡觉了!”
顾承喜躺到了白摩尼身边,又握着肩膀,把他扳回了仰面朝天的姿势;一只手沿着睡衣向下滑,一直探进了他的睡裤里。手背蹭过了大腿内侧的皮肤,顾承喜想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这一身水豆腐似的小嫩肉,看一眼都算饱了眼福。爱不爱的先不说,总之天大的便宜摆在眼前,他不能不占。
手指慢条斯理的撩拨揉搓了,他低头去亲白摩尼的脸蛋和脖子。白摩尼这回很清醒,痒痒肉被顾承喜的呼吸烘着,嘴唇吮着,他不由自主的潮红了脸,是一亲一哆嗦。二十来岁的人了,吃饱喝足之余,他也有他的饥渴。死心塌地的闭了眼睛,他想小顾的身量和大哥差不多,如果糊涂着来,似乎也可以用小顾哄哄自己。多久没有被哄过了?其实也不久,前几天还被大哥喂了两瓣橘子。就两瓣,当时他张嘴等着第三瓣,可是没有第三瓣,大哥把余下的大半个橘子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喂两瓣已经算是出了奇的有耐性,他得知足了。
胸膛凉了一下又热了一下,是顾承喜解开了他的睡衣纽扣。他睁了眼睛,歪着脑袋往下看。顾承喜正在温柔的嗅他吻他。忽然意识到了他的注视,顾承喜向上抬头,蜻蜓点水似的一亲他的嘴唇,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真香。”
白摩尼茫然的问道:“香?”
顾承喜一点头:“对,你是香的。”
白摩尼有些恍惚,素来不知道自己香。忽然忍无可忍的呻吟了一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