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里罕见的不喜欢用计算机的指挥官,所有的档案不是手写就是用打字机。
桌子左上角放着他和家人的照片,他的儿子和媳妇都是普通的上班族,他还有一个七岁的孙女。
「子殊,知道塔里克·阿迪利王储吗?」艾伯特上将开门见山的说,一边点头示意晏子殊坐下。
「知道,」晏子殊在柔软的真皮椅子里坐了下来,「沙特地区的酋长,喜欢用暗杀和暴力事件解决教派冲突,对我们来说,是颗定时炸弹。」
「没错,美国和英国还拒绝他入境,可是法国和俄国不同。」艾伯特上将说道,递给晏子殊一份机密文件,里面有整个事件的报告和照片,还有一份绿色通报。(即指涉及危险的惯犯分子,各国警方要提高注意并加以预防。)
「阿迪利王储最近想买一批包括T90坦克在内的军火,正和俄国的黑手党谈判,我们的调查员掌握了第一手的资料,正想以走私军火的罪名,发布红色通缉令的时候,交易却突然中止了。」
「为什么?」晏子殊惊讶地问:「调查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是。」艾伯特上将摇了摇头,深深蹙起眉头,更严肃了:「是有第三方插手,而且是俄国黑手党都不愿意得罪的角色!」
「是谁?」晏子殊问道,打开活页夹,首页是阿迪利王储的照片,戴着白色头巾,腰间配着宝石匕首,浓黑的眼睛里带着杀人的戾气:「能让俄国人低头的……」
他突然不说了,表情就像是吃了一记闷棍,为什么活页夹里会有玫瑰花瓣?绿色的、经过干燥处理的玫瑰,从夹页落到他的大腿上,极轻的分量,却像要压垮他,血液紧缩回心脏。
「这是唯一的线索,所以我们保存了下来。」
看到晏子殊呆呆地看着掉落下来的花瓣,艾伯特上将说道:「花瓣上面有字,用的是一种特殊的金粉,我们还不清楚它的成分和制作方法,但是这种金粉很脆弱,花一枯萎就会消失,花期大概是三至五天,这是一封有时效的「信件」。」
也只有他会做这样的「信件」!
晏子殊的目光异常锐利,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鹰隼,跃跃欲试,地中海那笔帐还没有还给「他」!害他陷入黑手党帮派之争,差点没命回来!
「你有什么头绪吗?」看着一言不发,陷入沉思的晏子殊,艾伯特上将问道。
「我想,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晏子殊答道,手指夹起干燥的花瓣,仔细分辨着上面残留的字迹,可是金粉已经很模糊了。
「上将……这上面写了什么?」
「这个……」
艾伯特上将停顿了两秒,然后拉开抽屉,将一张法航的机票递了过来:「是联络时间和地点,明天下午四点,巴黎歌剧院。」
富丽堂皇的巴黎歌剧院,演出正在进行。
「天使之翼合唱团」清澈柔和、水晶般透明的声音,宛若来自天堂,使人身心受到福音的洗礼,晏子殊坐在贵宾席包厢内,看着斜对面一身白色礼服,宛如帝王般坐在首席包厢内的卡埃尔迪夫。
他并不是一个人,身旁坐着一个穿银色低胸长裙,很美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像个贵妇,亲昵又不造作的挽着卡埃尔迪夫的手臂,面带微笑地看着演出,偶尔低语几句。
很明显她是想获得卡埃尔迪夫的好感,但后者不像她那样倾心演唱,手支着下颚,指尖搭在太阳穴处,三心二意。
包厢内共有四个保镖,分立四角,晏子殊知道走廊里还有三个保镖。
卡埃尔迪夫身边有无数个人在「工作」,荷枪实弹,装备精良,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冲出来,形成密不透风的人墙,与此同时,那个偷袭者也会被凶猛的火力打成烂泥!
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动手,而且,他是刑警不是杀手。经验告诉晏子殊,他现在不能动,卡埃尔迪夫的手下随时会发现他。
第三曲毕,观众掌声如雷的时候,晏子殊腾地站起来,因为他看到卡埃尔迪夫在保镖的陪同下,静悄悄的离开了包厢。
晏子殊观察了两秒,才追了出去。
华丽雄伟的大厅,离席的观众很少,晏子殊一眼就看见卡埃尔迪夫白色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金色的楼梯口。
「这是去哪?」去见王储?不是说在歌剧院见面吗?
晏子殊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权衡着利弊跟,还是不跟?
拉起西服衣袖,看着银色腕表上跳动的红色小点,晏子殊咬了咬牙,只身跟在后面。
从奢靡的门厅到车水马龙的奥斯曼大街,晏子殊看到卡埃尔迪夫坐进一辆黑色的加长型劳斯莱斯,扬长而去。
就让他这样离开?那是不可能的!晏子殊即刻拦下一辆经过身边的计程车,拿出证件,追了上去。
虽然不是周末,车流仍然汹涌,从歌剧院到圣心教堂,从圣心教堂到贝西耶尔大道,然后又经过凯旋门、中国大使馆驶向维克多大道,这样毫无意义的兜绕,让晏子殊疑窦顿生,他究竟要去哪里?
可是又看不出车子中途有突然改变过方向应该没被他发现,晏子殊这样安慰自己,心情却是七上八下的,就像揣着一颗定时炸弹,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天色渐渐暗淡,路灯点亮,令人侧目的劳斯莱斯在晏子殊疑惑不安的注视下,驶上太阳高速公路。
为什么上高速公路?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是不是掉进了陷阱?
晏子殊浑身猛一激灵,就像突然掉进冰缝里,冷到寒噤,他拼命回忆着歌剧院里的细节。
他的眼睛,是的的确确看到卡埃尔迪夫坐在包厢里,也看到他离开,可是现在坐在劳斯莱斯汽车里的,究竟是不是卡埃尔迪夫,晏子殊竟然不能确定!
因为在追出歌剧院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他正面的脸。
虽说身形差不多,头发的颜色和长短也一样,可是,像卡埃尔迪夫那样行踪诡秘的人物,有一、两个替身也不奇怪。
更何况现在整容术发达,用树硅脂做的「伪装面具」,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被骗了?!」震惊之余,晏子殊火冒三丈,一拳砸上大腿。
「先、先生?」司机吓了一跳。
「浑蛋!」晏子殊痛恨狡黠的卡埃尔迪夫,更恨轻易就上当的自己,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被他骗!
怒火攻心,晏子殊感到一阵晕眩,他闭着眼睛,沉声道:「抄最近的路,回歌剧院。」
可是……他已经没机会了。
蜘蛛撒开了牠细而结实的网,华丽的窗户后面,那双冰冷的、优雅而神秘的眼睛,静静凝视着朝自己靠拢过来的猎物。
十分钟后,在高速公路上,晏子殊乘坐的出租车被五辆黑色轿车团团围住,面对数十把自动步枪,晏子殊的眼神,杀人般寒冷!
「晏刑警真是太爱管闲事了,」为首戴墨镜的男人,无视面无血色、夺门而逃的司机,不冷不热地说:「主人要见您。」
「是吗?」晏子殊锐利的盯着他:「可惜我不想见他。」
「主人说,尸体也行。」男人举起枪,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晏子殊的太阳穴。
可是男人并没有开枪,他使用了乙醚。
麻醉药的药效一点点过去,晏子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旅馆式的房间里,房间的布局就像十九世纪初的贵族学校,一张带蓝色帷幔的桃花木床,一个线条优美的雕花衣柜,一张写字台。
房间里光线明亮,窗户敞开着,晚风徐徐吹动水蓝色的窗帘,衣冠楚楚的卡埃尔迪夫就站在窗前,眺望着塞纳…马恩省河迷人的夜景。
「醒了?」卡埃尔迪夫轻柔地问道,然后才转过身来,看着晏子殊:「药好像用多了。」
「XX!」晏子殊骂了句脏话,用力掀开身上的被子,可因为肌肉仍然麻痹,他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卡埃尔迪夫微笑着,静静凝视着他:「可能刚才用氟烷比较合适。」
「我是你实验的对象吗?」晏子殊强硬地撑起身体,他的手臂是发抖的,眼神却很凶悍:「你这是绑架刑警!」
卡埃尔迪夫走向他,柔婉地说道:「输和赢,和人的身分无关吧?而是一场互争高下的战斗……」
他站到晏子殊面前,眼神如夜晚的塞纳…马恩省河般,流动着柔润的光泽。
不可以被他的外表迷惑!晏子殊更加警惕地瞪着他:「你以为,永远会是你赢吗?」
「我希望是。」卡埃尔迪夫轻声笑了一下,靠近晏子殊,「不过……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晏子殊不觉口吃,没想到卡埃尔迪夫会这么直接的问他,脸孔上有一丝慌乱,虽然即刻收敛,却仍被对方捕捉到了。
「果然……」卡埃尔迪夫轻叹,眉梢往上扬了扬:「艾伯特上将是提拔你的人,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跟踪我?晏刑警,你不会以为,我连这点戒心都没有吧?」
晏子殊瞪着他,一言不发,冷汗正渐渐渗出手心,一股黏滑的、莫可名状的悚然感爬上背脊,鸡皮疙瘩四起。
「没有什么计划,因为根本就来不及,」晏子殊强逼自己直视那双探究的眼睛,生硬地说道:「你想杀就杀吧,我不怕死。」
「真的吗?」卡埃尔迪夫莞尔,那耐人寻味的声音也越发轻柔,「要你开口还真不容易……」
他凝视了晏子殊半晌,出其不意地抬起晏子殊的脸。
「啊!」嘴唇突然被一团湿热的物体堵住,晏子殊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面前是放大数倍的卡埃尔迪夫的脸,眼睛优雅而从容地闭着,很长的睫毛。热辣辣的,长驱直入的深吻,舌尖被缠绕吮吸着,口腔里充斥着陌生男人的味道,晏子殊麻痹的手指抓着床沿,这晴天霹雳似的亲吻,让晏子殊的心都在颤抖。
反应过来的一瞬,他猛地推开卡埃尔迪夫,受辱的怒火使他看上去杀气腾腾:「你干什么!浑蛋!」
伴随着怒吼的是一记迟钝的直拳,卡埃尔迪夫轻松的避过了,反手扣住晏子殊的手臂,往后扭转。
「啊!」晏子殊痛得大叫。
「这可不能怪我,」卡埃尔迪夫眼神温柔,下手却毫不留情:「说实话。」
手臂好像要断掉了似的,晏子殊额冒冷汗,想动又动不了,忿恨的眼神像要把对方千刀万剐!
「X的!有种你就别下药!」
卡埃尔迪夫刚想说话,空气中传来「嘀嘀」的呼叫声音,是备有双向无线电功能的通讯器。
卡埃尔迪夫看了晏子殊一眼,从黑色毛哔叽风衣口袋里拿出通讯器,问道:「什么事?」
话机里有些许杂音,像是在某个建筑高地,一个男人用法语断断续续地说:「阁下,我想您得立刻离开那里……我们截听到警察的电波通讯……他们正赶向旅馆,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塞纳…马恩省河上有两艘武装巡逻艇,刚过北面大桥,形势不妙。」
听了这样的报告,卡埃尔迪夫并没有太惊讶,仅微微皱起眉头,从容不迫:「知道了,叫科林派直升机过来,顺便销毁这里的记录,我们从地下水道走,那种地方,跟踪器应该没什么用吧?」
卡埃尔迪夫最后一句话,是对晏子殊说的,他收起通讯器,薄薄的唇角扬起。
晏子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心跳剧烈,卡埃尔迪夫空闲的左手,轻柔地抚过晏子殊丝绸一般的长发,指尖停留在手臂处,然后冷不防地,一把扯开晏子殊的衣袖!
「你做什么!」晏子殊脸色大变。
卡埃尔迪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