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维刚要回答,见大狗爪子一划,在脖子旁做了个类似砍杀的手势,赶紧改口,“没了,怎么?”
段振辉似是不大相信,慢慢说着:“瓜瓜他父亲的腿,你可能也知道,如果还有药水,就好了。”
席维没有吭声,段振辉继续道:“当然,那么神奇的东西,不会白要,严授纲的名望大,财力也不小。”
“他昏迷了?口不能言?如果想治好腿,为什么是你在打电话。”席维问。
“……我没告诉他,你的电话号码。”段振辉像是有自己的考虑,“你几次三番救了孩子,没有要求过任何回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不敢贸贸然让他们接触你,免得会说些不中听的话。其实,现在的社会,等价交换,要不要钱的,都很好,都高尚。”
席维笑了,“你刚刚还说不要堕|落呢,现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是鼓励我收钱了。”
“那不一样,”段振辉也笑了,“再好的兵,也得吃饷,关键是心里不糊涂就好。当然,如果你不差钱,当我没说好了。”
差钱,怎么不差钱,要养狗要养房,席维穷得叮当响,可拿墨水卖钱,他想都不曾想。
而且,关键是狗哥的意思,它明显不同意这个事情。
所以关于墨水,席维只说是偶然得来的,已经没有了,段振辉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其它,问席维目前的工作情况。
“我啊,在做助理,其实说白了,就是打杂小弟。”
段振辉沉默了下,直说可惜了。
“还好吧,包吃包住,还让养狗。”席维倒是阳光得很。
“对了,你那条狗,挺神勇的,我后来才想起,咱们那个病房,是在六楼啊,它到底怎么从窗外跳进来的?”还有前一天夜里,应该也是这条狗,偷偷潜入他的病房,推开窗子,跳了出去。
这狗,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似乎,它与他,并非第一次相见。
一涉及到大狗,席维就光听到夸奖的话语了,“神勇?它当然神勇了,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我狗哥一定最最神勇。”
狗……哥?
一个人,怎么会把一条狗,称呼为自己的兄长……
段振辉恍惚间,想起了某个小战士青涩的面庞,同时,还有他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大哥”。
那条军犬,叫做——青皇。
“不,你的狗不是。”
“什么?”席维没听明白。
“因为我见过,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狗。”
是的,青皇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犬,它是当之无愧的军犬之王。
也许是那场死亡,太过奢华,所以他回去后,翻阅了青皇的档案。
8X年3月,大股邻国动乱分子,侵|犯我国边境,青皇与某部官兵联合作战,炸毁敌人吉普车九辆,装甲车十三辆,获得“护国英雄犬”称号。
之后,三等功,二等功,层出不穷,甚至还有一等功。
机密二级档案:9X年12月,六百多人的武装突击队,意图奇袭后岗坡,毁灭某项重要国际事件证据。由于某些原因,后岗哨所只有五人驻守。
军犬青皇最先发现敌人,破灭偷袭计划,给防御战挣得宝贵时间,是役,五名战士全部阵亡,敌人最终没能毁灭证据,全军覆没,尸横遍野,死于军犬之口者,达三百二十七人之多。青皇获特等功、“无敌英雄犬”称号。
机密一级档案:XX年,具体时间不详,地点不详,事件不详,军犬青皇受封“特级战斗英雄犬”称号,这个称号,是军犬的最高荣誉,相当于军人中的特级战斗英雄。而如果军犬与战士可以并肩而言的话,它就成为了军事系统中,唯一一位活着被授予封号的特级战斗英雄。
……
特级战斗英雄,意味着什么,段振辉比谁都清楚,建国以来,仅仅两位。
青皇,究竟立下了什么样的战功,会使它获得了如此无与伦比的称号?
遥想这些往事,他无法不热血沸腾,难以自己。
如果,他当初明白知道这些事件,他是否,会用别的犬,将青皇换下?
又或者,那些封奖过青皇的人,有一个没有离开,有一个记得它曾经的详细事迹,而不是让那些璀璨夺目的功绩,在档案室中落满灰尘,他是否,仍有逼迫它衔起炸药包的可能性?
段振辉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后悔吗?遗憾吗?
可能有些。
然而,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青皇……也只是一条军犬而已,它与军人,是不一样的。
它可能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功勋,也不懂得那些称号,都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它没有那个智力,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提醒人们,它的战绩。
所以,不是他,可能也会是别人,一些事情的发生,总有其无奈的原因。
青皇是军犬,也只是一条军犬而已。
如果人不为它刻骨铭记,那些往事,就只能随风散去。
段振辉苦笑摇头,不知自己是否有一天,也会将档案上那一句句单薄简陋的描述,全都忘记。
只是,他不打算看严授纲的电影了。
那个故事,故事里的犬,不是青皇,它所做下的事,不及青皇功绩的万一。
它哪里值得,用青皇的生命去演绎。
段振辉叹息,咽了咽喉头,伤处虽然快好了,但一说多话,却总是会干涩疼痛。被流浪狗咬伤咽喉,几近丧命,不知为何,他却没有追查的心思,所以一恢复意识,就让夏湾警方停止了行动。
他当然不是后悔,心怀歉疚,进而认为自己被狗咬死才好。
青皇因为命令赴死,服从是军人的天职,军犬也是一样。
没什么可歉疚的,他是指挥官,军犬服从,天经地义。
只是……
如果可能,段振辉这辈子都再不想与狗扯上关系。
“喂?老段?怎么不说话,世界上最好的狗,胡乱吹牛吧你。”
席维的声音,将段振辉飘忽的思绪拉回,“没吹牛,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资料,我无法凭空想象出,天地间有那样的一条犬。”
资料?席维一愣,那狗狗,是已经没了么。
大狗将脑袋放在他的大头上,两爪环到他胸前,好像从背后抱住他一样。
席维拱拱它,“不管别的狗狗怎么样,你就是我最好的犬,最好的哥。”
27海的味道
之后段振辉又问了席维一些关于狗的事,像它是什么品种,从什么时候开始养之类。
虽然那语气漫不经意,只是随便闲聊的样子,但席维还是一下子警醒起来。
狗哥与当初相见时,改变得可不是一点半点,现在体型更加庞大,但毛绒蓬松,就是个巨蒲公英圆球,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哪里与脏兮兮瘦瘪瘪的流浪狗有丝毫相似。
但是,仍旧不可大意,狗哥尾巴太长,是个非常明显的特征,保不准会成为破绽。
席维不再多讲,直说自己要补回笼觉,没事挂了。
“好吧,严导的事,他们一定也要自己找你,我知会你一声,这样多少有个心理准备。”
“行,谢了。”席维要挂断电话。
“等等,”段振辉赶忙出声阻止,说出另一层心意,“其实,我伤好后,会调换到新部门工作,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保安也好打杂小弟也好,太屈才了,可惜你的那身本事。”
席维一愣,“什么工作?不在军队系统内,不需要现役军人吗?”
“我也还不知道,只模糊听说,可以从社会上征召有能力的人士。”段振辉回答道。
切,搞啥啊,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急着招兵买马,然后携带嫡系去新官上任?
也不知是这位的性格太急了些,还是太会未雨绸缪了些。
“我干得好好的,你那里还没个谱呢,再说吧。”席维婉转回绝。
“应该是不错的工作,保密级别很高,待遇好,也光荣啊。”段振辉急急道。
“再说吧。”席维哼哼哈哈,挂了电话。
一扭头,死死盯住了大狗。
狗疑惑地看着他。
“哥,我可没忘记,咱俩是因为什么,才登上宝格丽特公主号游轮,逃离夏湾的。”
狗哥咬了一个军人,这个军人有可能住在市中心医院。
段振辉是军人,住院期间,竟然持有一把手枪,说明军衔也好,势力也好,全都不低,不低到足以让夏湾警方,为了他遇袭之事,出动数十辆警车抓狗。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脖颈上,至今仍围着一圈绷带。
席维凑过去,蹭蹭大狗,“哥,他得罪你了?”
大狗想了想,慢慢点头:他错了,我必须纠正。
用咬碎咽喉的方式?席维眨眨眼,看来段长官的错误,性命攸关得紧。
“他干了什么坏事?”席维已经认定,段振辉十恶不赦了,狗哥咬他,一定有着极为充分的理由。
之前没问,是因为一开始无法与大狗沟通,后来彼此间心有灵犀了,又忘记这事。
现在,狗哥总不能不给他解释解释了吧,如果段振辉胆敢欺负狗哥,他绝对饶不了那个坏蛋!
“哥,快告诉我,他是强夺了你的狗妹,还是摔死了你的狗崽儿?”
大狗脸色一黑,哪个有狗妹,哪个有狗崽。
它呼一下将不着调的狗小弟扑倒在床上,身体噌噌胀大了好几圈,泰山压顶般压了下去,席维只听喀拉拉几声,身上的骨头都要断了。
“嗷!哥,疼……疼啊……呜汪——”狗小弟的叫声奇怪起来,乱七八糟的,开始跨物种了。
巨型犬又在他身上踩了几脚,才摇了下尾巴,跳下去,仰起头,走了。
出门时,因为体型过大,还被卡在门边,差点儿挤破门框。
席维满脸面条泪,怎么了这是,狗哥的Size突然间堪比成年北极熊了,难道愤怒的力量,终于打破了物理学与生物学的定律?
不,不对,这一现象仍然是科学的,肾上腺素激增嘛,人类吃了怪东西,有可能获得超能力,狗哥这么优秀,奶油蘑菇又那么好吃,再变大些,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等席维终于呲牙咧嘴活动开关节,去找狗哥控诉家庭暴力时,虞盛音已经赤身裸|体,**的,坐在皮沙发上看热闹了。
“呃……你一大早去游泳了?”席维问。
“怎么,没有抓住与本君共浴的机会,小维维觉得可惜?”虞天王心情不错,媚眼如丝地调戏。
“你傻了?我说的是游泳,不是洗澡。”看着那一身不错的筋肉曲线,席维忿忿心想,老子就是没脱,不然一定比你有看头。
大狗用心念插话:他游完泳,澡一定洗过了,不然身上肯定都是海腥气。
席维泪流满面,“哥,你跟我说话呐,不生我的气了吧。”
大狗白他一眼,挤在厨房中,继续用爪子摆弄虞盛音的高级厨具。
席维凑过去,拉拉大狗的巨型长尾巴,“哥,别气别气,我绝对相信你,今后再不敢随便诬蔑哥你的清誉。”
大狗嫌他碍事,扫到一边去,专心研究面包机,奇怪,明明看宅男的边牧表演过用法的,怎么没反应?
席维讨好道:“哥,这个带保险防护,要放平,开关才能够按得下去。”
大狗扶好面包机,爪子一按,吐司落下去了。
席维继续诉苦:“我就算有错,哥你下手……不是,下爪子也还是太重了些,疼呀,这年头不兴体罚了,家庭暴力更是绝对禁止,幸好你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