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安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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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安可仰-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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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丁零一下子就知道了。
  张峥云不放心他,找了夏振一,是随时要替换掉他。
  丁零暗中咬了咬牙。他不气,他觉得这很正常。如果他是张峥云,他大概也会这么做,有备无患。不过他是丁零,他就要让张峥云后悔。
  这是部带点荒诞色彩的民国戏。丁零演军阀云翔的干儿子云芝林,白嘉年演上海滩大流氓胡百尺。
  开始,云芝林还未成为军阀干儿子,只是个初来乍到的江湖艺人,仗着面貌英俊,口舌灵巧,讨得不少妇人欢心。云芝林看上了其中一个倾慕者——胡百尺的十三房姨太太。他初生之犊不畏虎,胆大包天,潜入小公馆与十三姨私会。两人缠绵悱恻之际,胡百尺到了。
  第一场戏,便是“捉奸”和“审讯”。
  开拍前,张峥云将丁、白二人叫到面前,给了他们几张刚打出来的稿纸。“我添了段,你们看看。”他说话口气好像告知他们今晚番茄炒蛋里多放了根葱。白嘉年看完就尴尬地笑了,说:“胡百尺审讯云芝林到一半,觉得他长相不错,简直比十三姨还精致动人。这是怎么回事?”
  张峥云说:“就是你说的这么回事。之后别招呼人用棒刑,你把他抵在墙上,自己上。”
  话说得这般露骨,白嘉年脸皮撑不住红了。他演了几十年戏,大伤小伤受过无数,“猥亵|男子”的戏码,还是第一次。
  他看看张峥云和丁零。一个询问地看着他,一个低头沉思,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倒显得他大惊小怪了。他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好,就这么演。”
  张峥云点点头,又问丁零:“你没问题吧?”
  丁零漠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也点点头。
  张峥云觉得他和他知道的丁零不大一样。怎么说,金戈铁甲,全副武装,就等号角吹响,上阵杀人了般,全身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锐利的兵气。
  他又着意看了丁零一眼,说:“那你们先准备下。十五分钟后开拍。”
  十五分钟后,一切就绪。
  张峥云喊“Action”。白嘉年不愧为影帝,马上化身为一个文质彬彬的大流氓,含着潇洒笑容,吐着谜样言语,猫捉耗子般逗弄着吓得半死的云芝林。丁零竟也不输给他,将个怕得要尿裤子、又要在心上人面前逞能的生嫩小子演得活灵活现。
  审讯前半段,顺利过了。
  大家都知道第一场戏,有点测试高低的意思。白嘉年不功不过,不负众望。丁零却叫人惊喜。大概是这组里从导演以下,就没人对他抱过多大希望吧。
  张峥云暗中点点头,很快进入审讯后半段。
  夏振一为首,很多好奇的人挤了一屋子,伸着脖子看好戏。
  白嘉年把丁零抵在墙上,一张老脸抹不开,说出来的台词也变了味。
  丁零很想配合他,但无从配合起来。他自己心里也尴尬非常。
  NG多次,两人始终进入不了状况。
  张峥云解说了几次,发现等于白说。白嘉年到后来连台词都忘了。
  又一次NG后,白嘉年忽然放下丁零,黑着脸一声不吭往外走。
  张峥云稳住众人,跟着他出去。
  白嘉年倚在街上拍戏用的一辆老爷车上抽烟,神色阴郁不定。他工作团队的人围着他,都不敢说话。
  看到张峥云走来,白嘉年开口说:“给我十分钟,我自己调整下。”
  张峥云和白嘉年也是首次合作,但给予他充分信任。他点点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回到屋中,人头济济,唯独不见了丁零。他问纪来来:“零儿呢?”纪来来指指后面化妆间:“他把自己关在里面,说需要十分钟调节下,让我们别去打搅他。”
  张峥云心想:“他倒是一副影帝做派。”
  他让副导演和黄时欣帮忙清场,自己去后面找丁零。
  丁零作为主演之一,有他自己的化妆间。张峥云到贴有他名字的房间前,敲了敲门。无人答应。张峥云说:“零儿,是我。”这才听到布鞋“啪嗒啪嗒”,门从里面打开。
  丁零看起来有气无力。他从下往上瞟了张峥云一眼,就走到化妆台前,双手撑着台子,对镜发愣。
  张峥云见他长衫垂到大腿处,唯后面一截没拉好,塞在裤子里面,露出浑圆挺翘的|屁|股轮廓。
  他心里明白几分,说:“白嘉年还要过几分钟。你这找感觉的法子不错,我来搭把手吧。”
  说着,他一条胳膊从后环住丁零腰部,将他拉向自己,另一手则快速解开他裤带,隔着内裤抓住了他已然半立的部位。
  丁零□被识破,惊呼了一声。他抗拒地看着张峥云。张峥云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我帮你做。你看着镜子。”
  丁零扫了眼镜子,立刻转开目光。但眨了眨眼的功夫,又转回来,几乎是凶狠地盯着镜子。
  张峥云的胳膊如铁箍,强劲有力。他的手掌宽厚,手指灵巧,掌心的茧子隔着内裤,刺激着他。镜里人长裤掉落到脚边,聚成一堆形状不明的物体。他一双桃花眼似睁非睁,波光潋滟,满脸情潮。他光裸的修长双腿细细打颤,从膝盖内侧向上延伸出诱人的曲线,此时和阴影一起落到张峥云手中,在他的摆布中向外扩张。他就像只|淫|荡、发|情的兔子,模样不堪。
  丁零越来越难受。他扭动身体,要挣脱束缚:“别……别弄我了……我已经知道了。”
  张峥云却不放过他,在他颈窝里咬了一口,左臂用力往上一抖,让他不得不踮起脚尖,全身向后靠住他,才能站稳。
  丁零哭了起来。张峥云说:“你还是动不动就哭。”
  他手上动作突然变快变猛。丁零拼命踮着脚尖,仰着脖子,已经顾不得答话。张峥云再用力一握,他就一泄如注,瘫软在他怀里。
  张峥云把他抱到椅子上,让他坐好。
  丁零满脸泪痕,喘着粗气,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张峥云让他好好记住刚才的表情和动作。丁零点点头。
  张峥云忍不住和他开玩笑:“我一直很好奇,你和女人做的时候,也这么梨花带雨的?”
  丁零蓦然抬头,眼中闪过一道利光。他马上克制下去了,冷淡地说:“和你无关。”
  张峥云知道自己越轨了,他说:“抱歉。”
  丁零的大眼睛搜寻什么似的在他脸上快速转了圈,就又低头沉浸到云芝林的世界中去了。
  张峥云不打扰他,起身往外走。他心里有点苦涩。不管丁零心中对他作何感想,他始终保持着演员与导演间的距离。两人间先忍不住越轨的,竟是他。
  屋子清场后,安静许多。
  白嘉年回来了。丁零也随即赶回。他神态平静,一如往常。化妆师替他补妆时,张峥云的目光和他相遇,又各自转开。张峥云没看到丁零,他只看到了云芝林。
  这次他喊“Action”,一遍,就过了。
  ××××××××××××××××××××××××
  张峥云在监视器上回看刚拍的丁零与白嘉年的对手戏。云芝林本来要报告胡百尺一个坏消息,莫名其妙挨了他一顿骂后,什么也没说就退下了。
  黄时欣路过,停在他背后,看完了整整一段。她笑说:“张导,你可真爱丁零,把他拍得那么突出。”
  副导指出:“不是张导想多拍他,这小子抢镜本事一流。”
  张峥云倒回去,又看了一遍。副导说的没错。丁零对镜头很敏感。他自己说话的地方不用说,轮到胡百尺说话时,他脚步轻踏,脸蛋微转,灯光和镜头,也全被引向他。
  张峥云觉得他身上有个黑洞,无声无息释放着引力,简直恨不得镜头全长在他身上似的。
  现在是休息时间,大家围在白嘉年身边,有说有笑,听他讲一些拍摄时遇到的有意思的故事。丁零却独坐一隅,沉思着。他助理纪来来站在一旁为他打扇。
  突然,丁零站了起来,走向白嘉年。他弯腰对白嘉年说了几句话,似乎在讨教他什么。白嘉年先有些吃惊,后来高兴起来。他最喜欢后辈讨教他。
  他站起身,说:“云芝林走时肚里有话,他又畏惧胡百尺,这时候不光靠台词,可以适当配合些动作。比如你刚才退下,鞠一躬,转身就走。其实可以这样。”
  他亲身示范,鞠一躬,就着这个姿势倒退几小步,才站起转身,退出房间。
  众人长长“哦”了一声,如有所悟。
  “匡爷来了。”突然有人说。张峥云不必回头,就知道是云翔扮演者匡以闻到了。
  匡以闻五十左右年纪,个子不高,两只吊梢眼,一只悬胆鼻,脸色不健康的苍白,像京剧里化坏了妆的旦角。他演技不俗,有“戏精”之称。是张峥云好友。他的戏今天才开始,所以晚到了几天。
  匡以闻瞥了眼监视器,问张峥云:“老张,白嘉年怎么样?”
  张峥云知道他有同行相忌的毛病,但仍老实说:“白嘉年中规中矩,但他适合这个角色,简直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他会越来越好。”
  匡以闻评价秤杆上死鱼重量似的看一眼监视器上白嘉年,又看一眼热心向丁零传授经验的他。
  匡以闻说:“来者皆是客,我去打个招呼。”
  张峥云说:“你谨言慎行,少给我惹麻烦。”
  匡以闻头也不回地说:“我心里有数。”
  他甩开双手,去和白嘉年打招呼。白嘉年看他过来,也忙迎过去。两人一内地一香港,各领风骚数十年。匡以闻底蕴深厚,外表寒碜;白嘉年潇洒外露,初显老态,又正好代表了两地的某一时期。两人见面心中各有所忌,表面话却说得春风和暖。
  丁零心中仰慕这位内地前辈已久,知道若不是演张峥云的戏,绝不可能这么快获得机会与他搭戏。他强抑心中激动,等匡以闻和白嘉年寒暄完了,才上前一步,对匡以闻伸出一手,不卑不亢地道:“匡老师,久仰大名。我是丁零,这次还请多关照。”
  他动作明确,吐字清晰,在场一众人全看见听见了。偏偏匡以闻近在咫尺,却没看见没听见,掸了掸袖上灰尘,绕过丁零走了。
  丁零僵在当地。
  众人窃窃私语。白嘉年不太赞同匡以闻对晚辈的态度,上前拍了拍丁零肩膀,要他“别放在心上”。
  丁零最介意别人对他看法,当众受辱,心里又气又委屈,想怎样又不好怎样。他眼泪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一错眼,忽然与张峥云目光相对。
  张峥云似要对他说什么。
  他紧咬嘴唇,转头就走,心想:“匡以闻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呢。我们走着瞧。”
  ××××××××××××××
  当晚,就有一场丁零和匡以闻的戏。
  胡百尺与云翔火并,云芝林假扮印度门卫去救十三姨,结果阴差阳错,救了中枪的云翔。胡百尺带人从后追来,云芝林想摆脱云翔单跑,却被狡猾的云翔用手铐铐住了两人手腕,又许诺收云芝林为干儿子,要他救他。
  开拍前,张峥云见到丁零,就觉得他比前几日散发出更锐利的兵气,目光简直要杀人了。匡以闻在喝水,丁零看了他一眼。匡以闻好端端的,忽然呛住了。助理上来为他拍背。匡以闻举手表示没事,他忘了手中捏着盖子,一举手,盖子飞出老远,打在一个工作人员头上。匡以闻纳闷地问助理:“盖子怎么飞了?”
  张峥云心里好笑,看着丁零后脑勺想:“你啊,怨气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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