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话有点多。”
“你敢不敢保证?”
“我保证。”
“你发誓!”
“我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 节操可以掉,车震不能少。
☆、第 76 章
回到军营已是半夜,营里的灯火都灭了,元清河摸黑回到自己屋,却在进门之前眼皮一跳,倏然停住脚步。
“出来!”他对着院墙的阴影,冷声喝了一句。
霎时,从那阴影之中走出三五个端着步枪的士兵,半蹲着,枪口齐刷刷的指向他。一名高个子军官站在士兵们身后,彬彬有礼的朝他颔首致意:“元军长不必惊慌,只是近来军中有人揭发你通敌叛国,我们只是领命前来取证,为了配合调查,元军长还是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叛国?”元清河目光一凛,冷然的盯视着那人,淡淡道:“我没有做过。”
男人冷笑一声:“不管有没有,劳烦元军长跟我们走一趟。”
元清河不言不动,任士兵们包抄上来,搜走他的武器,将他的双臂扭到身后拷起来。即便莫名其妙的被冠上叛国的罪名,他也明白反抗军令的后果。
意料之中的,他并没有立刻被拉去接受审讯,而是被关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里。这一套他很熟,在审讯之前将囚犯关在黑暗的牢房里三五天,目的在于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元清河仰躺在散发着陈旧霉味的被褥里,黑暗之中一片岑寂,他能清楚的听到胸前怀表的滴答声,但是却看不见时间。他睁着眼,到底也没能想明白这所谓的“通敌叛国”之罪由何而起,索性不再去想。
他用手掌捂住口鼻,深深的嗅着,手心还残留着那人干涸的泪渍,就在不久前,那人在依偎在自己怀里,那么用力的搂着他,在他耳边呢喃:我等你回来。
这一世,他辜负得起政权,辜负得起军队,辜负得起人民,却始终辜负不起这个人的期待。
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着回去见他。
他在黑暗中仰躺着,目光如炬,眼中瞬息万变,寻觅脱身的办法。
他没有像一般囚犯那样焦躁不安的在黑暗中踱步,也不再去注意流逝的时间,他只是不停的睡觉积蓄体力,即使再难以下咽的牢饭也逼着自己大口大口吃下去。
在不知道过了几天之后,牢房的铁门“咣”的一下被人打开,炫目的白光刺进他的瞳孔。他闭上眼,感觉到有人朝他走近。
他被铐着双手带进了审讯室,坐在一张长条桌前,对面坐着三个人,但因为迎面照过来的强烈灯光,他看不清那几个人的脸。
“元军长,我们怀疑你通敌叛国,投靠日本人,希望你作出解释。”男人的声音冰冷毫无起伏。
“我没有做过。”元清河知道将灯光直接打在他脸上的用意,他索性垂下头,闭着眼睛答话。
“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审讯官似乎有点不耐烦,拍了一下桌子。
“在你被编入后不久,有个日本女间谍潜入军中,放走她的人是不是你?”
“是。”可她不可能是间谍,他曾经检查过她的手掌,虎口处的皮肤非常细嫩,她绝对没有用过枪。
“半个多月前,你在承德与一个日本军官喝酒长谈,是不是?”
“是。”可那是被日本人用枪指着的情况下。
“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威胁我跟他们合作。”元清河依旧闭着眼睛,心下一沉,突然明白,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设下的陷阱。
“你有没有答应?”
“没有。”
“那你是如何脱身,平安归来的?”
沉默……
审讯官们面对囚犯突如其来的沉默颇有些诧异,面面相觑。
“根据观察,最近这半个月,你每天都会进城,请问你进城所为何事?”
依旧沉默……
“元军长,你的沉默不会对开脱罪名有任何帮助,相反只会增加你的嫌疑。”
审讯室外两个士兵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个刚刚张开嘴打了个哈欠,下巴还没合拢就听到审讯室里传来桌椅翻倒的巨响,然后听到有人疾呼:“许参谋!来人!快来人!”
士兵们立刻反应过来,掏出钥匙慌乱的打开审讯室的铁门。
门一开,一个人影猛然蹿出来。虽然脚下带着镣铐,双手被反铐在背后,但元清河动作非常灵活,蹬着墙面凌空而起,将脚踝上的镣铐狠狠击中其中一个士兵的面门,那士兵惨叫一声,捂着满脸血倒下去哀嚎不止。
另一个士兵立刻端起步枪,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见元清河蹲下/身,将手铐从脚下穿过,将被反铐的双手调整过来,然后一拳带着劲风招呼向他,士兵整个人向后仰倒,后脑勺猛的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砸出一朵血花。
审讯室中,两个审讯官被他用椅子横扫过面门,脸上已经惨不忍睹,另一名审讯官拔出手枪追上来。
元清河带着脚镣却跑得飞快,险险避过审讯官的两枪之后,沿着走廊奔出去,却迎面撞上一个枪口。
见将人拦截下来了,那把手枪缓缓上移,瞄准了他的眉心。手枪的主人眯起狭长凤眼,眼尾上扬,微笑着看他。
“是你!”元清河冷冷盯着他,“是你陷害我!”
李今朝并不回答他,朝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走上前来,端着枪将他押走了。
临走时,元清河眼中的愤恨与不甘几乎能将他烧穿,他收了枪,好整以暇的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摸出烟袋。
他说要彻底的击垮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不过选在石诚离开承德之后下手,他自觉已经仁至义尽。
只要在那个人强大的羽翼之下,他就永远没有希望击垮元清河。于是他谋划了南京城的那场内战,将元清河一并拖下水,把人带出了张石诚的视线。
在这世间,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的那个人,只有张石诚而已。
将来的某一天,你会不会像爱他一样恨我呢?
他淡笑着缓缓吐出一口青烟,看着元清河被士兵们推搡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无尽的黑暗,元清河睁着眼,将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原本在那场审讯中,他有机会逃走的,只要能够回到军中,手下三位师长都是他的心腹,至少不会连他的一句辩解都不听。
不知过了多久,他习惯了黑暗和寂静,听觉变得非常敏锐,他听到牢房外有人走近,而且不止一个。
接着,来人走到门口,清了清嗓门,便对看守说道:“李军长念在与元军长相识一场,特意让我送点生活用品过来,开门。”
他几乎立刻就听出来人是谁,脸上掠过一丝诧异。
见看守没有反应,那人又说:“这张探监许可证可是张总指挥亲笔签名的,你看不懂吗?”
看守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掏出钥匙打开门。
没有刺目的白光照射进来,说明此刻外面已经天黑。两个人走进来,将两道手电筒的光照在他脸上。
铁门“咣”的一声在那两个人身后关上。
元清河用手挡着眼睛坐起身,立刻就有一名身材魁梧的士兵走上前来,在他面前蹲下/身,用工具在锁孔里鼓捣,试图撬开他手脚上的重负,那人手法很灵巧,不多时就将他的手铐和脚镣撬开,然后脱下自己的军装递给他。
江坤城走到他床前,不安的看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说道:“清哥,快换衣服跟我走!”
元清河并没有动,只是抬眼看着他,手电筒的光照着他的脸,是一脸的森冷与警觉。
江坤城见他不言不动,不由满脸焦急的说道:“没时间了,快点换衣服,趁天黑我带你出去!”
元清河依旧是冷冷的看着他,漠然问道:“为什么?”
江坤城讪讪的收回衣服,诧异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你是李今朝的人。”
这句话像是一种羞辱,让江坤城瞬间就变了脸色,他浑身一颤,冷笑道:“你以为我想救你?是大哥交代过我,要不遗余力的保护你,你可以不相信我,难道也不相信大哥?”
元清河面上一动,沉下脸去,默默的接过那套士兵的衣服换上,而那个士兵则是换上他的衣服,自己戴好手铐脚镣,端端正正的坐回床上。
元清河不由多看了那士兵一眼。
江坤城知道他心中的担忧,安慰道:“放心,林虎很会开锁,我们一走,他一定有办法脱身的,他可是大哥当年一手培养出来的人。”
像是为了印证上司所说的话,那个叫林虎的士兵朝他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守卫打开铁门,将两个人放了出来,元清河压低帽檐,刚走出两步,其中一个守卫突然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说道:“等一等。”
元清河没有回头。
几乎是与此同时,东边的军营中炸开一团炽目的火光,爆炸的巨响之后,滚滚浓烟升上夜空,将牢房外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爆炸之后,以东营为中心,连绵不断的枪声就开始蔓延开来。
元清河蹙眉看着东营那边大片被烧着的建筑升腾而起的火光与黑烟,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因为那个方向正是他的军营。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军营里,士兵们都被这一声爆炸惊醒,周围一下子喧闹起来,有人衣衫不整的冲出来大喊:“十九路军叛变了!”
趁着看守愣怔在原地的当口,江坤城猛然拽住元清河,道了一声:“趁现在、快走!”不由分说的拉着他飞奔出去。
“站住!”看守这才反应过来,扛着枪拔腿就追。
两个人配合默契的翻过军营围墙,那两个个子不高体力不好的监狱看守就被围墙阻隔在里面,只好绕道走大门追出来,谁知刚走到大门附近,院墙阴影中冷不丁杀出一个人,动作迅捷的贴上那个看守,轻巧的用匕首割断了他的咽喉,另一个看守看清来人的面孔,不由瞪大了眼睛,但在他发出任何声音之前,就被匕首刺入心脏。
男人从看守的尸体上拔出匕首,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净血迹,望着江坤城和元清河逃离的方向,摸出银色的水烟袋,唇角翘起一个冰冷的笑容。
两个黑影轻松落地,回头看了看,见两个看守并没有追出来。只是一个守在围墙外面正在观望东营火势的士兵吓了一跳,立刻端着枪指向他们,喝道:“什么人?!”
还没等到他看清来人的面孔,就已经j□j净利落的放倒在地上。
元清河搜了搜,并没能在士兵身上搜到轻便的武器,连把军刀都没有。
这时,江坤城已经牵来两匹早就拴在附近备用的马匹,见他似乎在找顺手的武器,便拔下后腰的手枪扔过去:“清哥,用我这把!”
元清河稳稳接住,插在后腰,道了声:“谢了。”说罢就要走。
“你去哪里?”江坤城连忙挡住他的去路。
元清河吸了吸鼻子,看着火光冲天的东营,担忧的说道:“军中有变,我去看看。”
“你不能去!”江坤城急了,“自你被捕,你军中的兄弟们不服从张总司令的指挥,于师长彭师长他们坚决要求见你,说是见不到你人就抗命到底,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被关起来了,这事情闹得很大,只是我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恐怕司令现在已经调集人手过去镇压了,你现在去是送死!”
“那我更加要去。”说罢绕过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