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承让。”方老爷招呼大家吃菜喝酒。长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思文坐在欣月旁边终于看到了对面惨白着脸的伊凡。桌上划拳吆喝声四起,即使身处西洋环境,中国人还是改不了大声喧哗的毛病。
伊凡对眼前的山珍海味丝毫提不起半点胃口,雷诺和凌天陪在他身边,全都读出了他的心事,他们并没有强求他吃东西。雷诺率先拍拍伊凡的肩膀:“跟我去法国吧。”伊凡摇摇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我没事。”伊凡逼迫自己举起筷子,吞下干涩的食物,却听见一旁的雷诺嘟嚷道:“我是认真的,伊凡你考虑考虑。”坐在他另一边的凌天终于隐忍不住情绪,劝慰道:“法国那么远,到时候又没办法保证他是不是会对你好,所以还是别去,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我昨天说过的话,你再重新考虑一次。”
“我想冷静一下。”伊凡轻声说,“我会好好考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已经不能再摆出一副踯躅不前的样子,他今天晚上就要跟思文谈清楚,他已经做出退学的打算。伊凡始终低着头,怕一抬头就陷入思文深邃的眸子里。
『35』第三十四章
好不容易熬到聚会结束,思文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跑到伊凡前面。“伊凡,听我解释。”
“我们回去再说。”伊凡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不能在这里让思文出丑,他知道思文为了他什么事情都会做出来,也许思文真的是身不由己了吧。他忽然想起思文那天在餐厅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凌天面前跪下,拥有过这么个男人的爱就是他最幸福的事情。
一旁的方老爷好奇地盯着他们,问一旁的欣月:“那个男人是谁?刚才见他站在韩老板身边,他也没介绍?”
“是思文的同学。”欣月隐忍着心中的酸楚介绍道。方老爷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既然是同学,怎么也不介绍一下,这人虽然是个男人,但却很容易引起男人的兴趣。”
“爹,您在说什么呀?”欣月娇嗔地说,她焦躁地盯着伊凡和思文随着人流走出别墅大门,烦躁地情绪轻易地流泻于面上。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顶点,终于要到摊牌的时候了,思文告诉了他所有的事情,他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低头等着伊凡的宣判。
“我们分开吧,我想跟凌天去学做生意,复旦那边我不去上了,我的学习成绩本来就不怎么理想……”
“伊凡你别这样,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都是我自作聪明,我没想到欣月是个这么狡猾的女人。”思文抓住他的手,他的眼泪快要出来了,为什么眼前的人可以这么轻松地说出分开两个字,他董思文连想都不敢想。伊凡笑着摇摇头,“并不是因为她聪明,而是因为我们的爱情本来就不容于世俗的眼光,否则又怎么那么轻易被人要挟。”他低下头挣脱思文的手,口是心非地说,“凌天答应会娶我,虽然在法律上我们的关系不被承认,但是听到那样的话,我真的很开心,至少我觉得他是真心地爱着我。更重要的是,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痛苦。”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思文再次认真地询问。
“好,你走吧!”思文背过身,他的眼泪已经下来了。
伊凡起身收拾了一点东西,却听见思文恶狠狠的声音:“一点东西都不要留下,一点都不要。”伊凡一边收拾一边回答:“我知道了,凌天在下面等我,我收拾完就走。”思文一直面对墙壁而立,他的耳畔响起伊凡收拾的声音,为什么他就不会说他想留下来,为什么他要变得如此决绝。后面响起了开门和关门声,思文泪流满面地转过身,房间里并没有少多少东西,空气里还弥漫着伊凡身上的香气,他扑上床,紧紧抓住两人共用过的棉被,他居然真的一点都没留下:“伊凡,如果我不主动,是不是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伊凡泪流满面地坐在沙发上,他这样做也是为思文好,和他在一起只会妨碍到他的前程。凌天走到他身边,温柔地说:“想去外面走走吗?”
伊凡摇摇头,向他致歉道:“对不起,老是这样子。”他把整个身体塞进沙发里面,似乎只有这个姿势才是安全的,才可以完全感觉到自己是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人。凌天抱住他,他现在的心情既兴奋又伤心,兴奋于以后终于可以和伊凡朝夕相对,再这么长时间地相处中,他们必定会产生感情。但是他又心疼于现在的伊凡,为了一个男人伤心到这种程度。伊凡没有推拒,他需要这个男人温暖的怀抱。
如此到了星期六,晴川和朱丹来店里上班,伊凡才知道了所有关于思文的事,那个他牵肠挂肚的人,终于彻底从他生命中离开,也许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
“伊凡,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退学了?”
“是啊!思文也是,他去日本留学了,还是和他未婚妻一起去的。”
“她未婚妻长得真漂亮。”朱丹和晴川还在伊凡耳边唠叨,“经常开车来接他。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伊凡跑进洗手间,看到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脸,那个人是他吗?才三天时间他就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他到底还能撑多久,没有思文的日子,他到底该怎么过下去。他在盥洗台上摸到一把挂胡子的刀,抽出刀片朝手腕上狠狠地划了下去。这种日子,还是早点结束的好,他已经活不下去了——思文,我原以为自己很坚强,没有你的陪伴,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你现在的心里,还会有林伊凡存在吗?或许再过段时间,我们就会彼此遗忘了吧。——因为是我率先放弃了你。
『36』第三十五章
伊凡睁开眼睛,四周迫人的白色迎面而来,凌天一脸担忧地坐在病床旁。为什么不让自己就这么离开呢?一想到永远不可能再见的思文,伊凡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凌天陪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直到他平复下激动的情绪。
“我一定会忘记他的。”伊凡咬着嘴唇发誓,血腥味渗入他的唇齿之间,他抬起头盯着同样憔悴的凌天,悔恨不禁袭上心头,“对不起。”伊凡坐起身握住他的手,他看见自己腕上缠着的白色绷带,暗暗下了决心——这道伤疤是留给思文最后的礼物。
“真的?”此刻的凌天真地像个小孩子一般,只要伊凡说什么,他都相信,虽然被伤得体无完肤,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这只长满刺的玫瑰藏入怀中。
“真的。”伊凡点点头。凌天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是对他情感归属地最后宣判。
渡轮上,思文站在船舷边欣赏平静的海面,欣月走到他身后,不满地说:“你怎么还带一床被子,到日本后什么都可以再买。”
“那上面留着伊凡的体温。”思文盯着渐渐下沉的太阳,那个他永远追逐不到的红色影子渐渐地从他的生命线消失。他一直盯着那一片红光,一刻也没回头。甲板上忽然出现骚动,后面有人纷纷再议论:“那个女人干嘛把被子扔进海里?”
“被子。”思文转过头,跑到船舷边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身旁,看见粉色的影子吸收水后渐渐往下沉。“你在做什么?”思文转头厉声呵斥欣月,欣月站在船沿又哭又笑,思文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欣月后脚跟进去关上门,她不顾廉耻地褪下身上所有衣物,赤身裸体地站到思文面前:“思文,只要你抱过女人,就知道男人根本比不上女人。你只是被他虚假的娇媚迷恋,对不对,因为我父亲也说过他是个容易迷惑男人的男人。”思文冷冷地笑道:“你以为我没抱过女人吗?不管伊凡是女人还是男人,我都有抱他的冲动。而且,伊凡原本并不是这样的人,是因为我他才会变得这么美。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你越这样,我只会越把你看成随便的女人。我可是为伊凡做了很多事情,才感动了他,我想他做出和我分开的决定,肯定是在想不能妨碍我前程之类的蠢问题,所以——我要等自己有出息之后,再回去找他。”他转过身,冷冷地说,“我不会承认你是我的未婚妻。”
“笨蛋、笨蛋,思文你这个大笨蛋。”欣月抓紧拳头,她泪流满面地穿上衣服,转身开门跑出房间。思文坐上床,条件反射般地摸摸床被,为什么、为什么连他对他最后的思念都要被剥夺。伊凡,我到底该怎么做,你一定不要忘记我,一定不要……
除夕夜,凌天和伊凡在家里忙忙碌碌,转眼思文去日本已经两个月,现在正是严寒的冬季,伊凡望望天空飘荡着白色的雪花,不禁暗自询问:“思文,你在日本还好吗?一定和欣月在过除夕夜吧,可能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林伊凡的影子。”伊凡低下头切菜,虽然告诫过自己不能再想思文,但是烙印在心里的伤疤就像手腕上那道印痕一样,永远无法消去。
“伊凡,快拿个碗来。”凌天抓着一只鸡,鸡扑棱着翅膀做垂死的挣扎。伊凡拿给他一个碗,眼睛不敢描它鲜血淋淋的脖子。“血滴完,就差不多了。”凌天一面割鸡脖子,一面解释。伊凡捂住眼睛,跑回厨房切蔬菜:“不用跟我解释,我最怕这东西。”
“我去了杭城接赵大叔和你妹妹,他们不肯过来。”凌天依旧注视着往下滴的血水,仿佛在割自己的脖子一般——“只有我们待在董家,少爷和伊凡才会有机会再见面。”这是赵大叔和他说的话,伊凡和思文之间的感情竟然可以打动那样古板的人,他可以想象他们之间的情感到底有多深厚。即使伊凡切切实实地在他身边,他也从来没有任何实在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没有走到肌肤相亲的那一步。
“我知道他们不会来,他们已经过惯了在董家的生活。”伊凡把菜放入锅中,厨房里立刻发出嘶啦的响声,让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凌天望着他的美丽背影,没有把赵大叔的话告诉他,昧着私心提议道:“我们今晚喝点酒。”他知道伊凡不会喝酒,喝一点点就醉地语无伦次、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只是提议而已,并没有奢望伊凡能够答应。
“好啊!今天是除夕夜,难得高兴的日子。”伊凡把菜装入盘中,他看见凌天才把鸡放进蒸锅里面,拍着脑袋自惭地说,“光顾着和你说话,就把菜放下去炒了,等鸡煮熟,这菜早该凉了。”
“没事,我们先吃点。”
酒足饭饱,伊凡躺在沙发上说胡话,满口都是思文的名字,满眼都是思文的笑容,满心都是思文的甜蜜言语。凌天的心仿佛被刀子剐了一般疼痛,他抱起伊凡走入卧房,虽然两人每天睡在一起,他熟悉了伊凡身上的香味,伊凡身材的尺寸,可是他永远无法走进他的心。他褪下伊凡的衣服,颤抖着双手抚摸眼前白皙的肌肤,他吻上他的唇,吻上他的脖颈,吻上他胸口听他噗通跳着的心脏。伊凡似乎有了反应,他睁开眼睛,昏暗的房间里回想起他温柔的叫唤声:“思文,你回来了吗?你终于回来看我了!我好想你,想到心都疼了。”
“嗯!我也是。”凌天继续抚摸亲吻伊凡的身体。伊凡躬身迎上他,享受灵巧舌头带给他的快感。他细微性感的呻吟声引诱地凌天更加兴奋,快感渐渐淹没他的羞愧心理,让他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住伊凡身下的硬挺。
“思文,思文……”伊凡不断叫着他魂牵梦绕的名字,而现在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