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漾出现在二年(3)班的教室里,完全是在南嘉树的意料之中。
夏日炎炎的暑假很快过去。九月初,学生们纷纷背上书包开始上学了。池漾父母对南嘉树乖巧文静的性格很喜欢,并且池漾的父亲和南嘉树的父亲是高中同学,两家和睦,也乐意他们一块玩,安排进一个班级也是有意为之。
男孩站在讲台桌上,笑靥如花,唇红齿白,同款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平添了几分灵动。转过身在黑板上端端正正地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简单清脆嘹亮地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池漾,希望以后能和你们好好相处。
教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南嘉树不知道前面的男孩有没有看到混迹在一群小朋友里默默鼓掌的他。只是不断的想起,早上一起来学校前,男孩特意将一瓶热牛奶塞进他手里,吐着舌头说,木木。在学校里你也要和我一起玩。
不知道他现在还记不记得。
池漾是新面孔,又是一副鬼灵精讨人喜爱的模样。一下课就是一堆同学围在他桌前要他一起到外面玩游戏。
被拽拉着出教室,看见孤零零坐在窗口位置上看书的南嘉树。从窗口将脑袋探进去,用手掌挡住他的书。
“木木。一起去玩游戏啊。”
“不去。”把小手推开一边。
“为什么?”
“我不想玩。”而且…他们又没叫我。
南嘉树继续捧着书一声不吭。
男孩撅了撅嘴,眼珠子转了转。嘀咕着,“那我也不玩了。”
木木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不玩我也不玩。
其他同学已经走到前面空旷处,着急地往这边催促,“池漾!快过来玩!一会就要上课了!”
男孩笑了笑,冲那边扬扬手,“算了!你们玩吧。我不玩了!”
南嘉树抬头轻瞥了男孩一眼,白净的脸上没有一点遗憾失望,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高兴。
再看看前面走廊,一小帮同学已经玩的热火朝天。如果男孩也参与进去,一定是笑的最好看的那个吧。
低头小声地说:“你去玩吧。”不过是违心的话。其实是更希望你留下来陪我。
没听见男孩回答,那人径直从门口拐进来,坐到了南嘉树身边,小手敲着桌子。
“我要是去了,你就一个人了。”
说好了做朋友就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南嘉树不禁抿嘴微笑。
窗外碧空如洗,艳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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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声就象小朋友在电视机前守候已久的动画片,片头曲才响起来,全身已经开始热血沸腾。前一秒还是迷迷糊糊,下一秒已经精神抖擞地收拾书包,飞奔出去。整个校园都开始活跃、兴奋起来。
南嘉树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每本书整整齐齐的摆放固定的位置,语文书下面必须是数学书,页脚不能折坏,铅笔盒一定要放在旁边,这些事不用别人教,自然而然就成了习惯。就象他的性格一样,温吞如水。
偏偏就是有人看不惯他这样的性格。
两三个比较调皮的同学一起从后面走上来,走到他桌前,其中一个假装不经意地将他桌上的一本书丢到地上。
“啪嗒”一声,书本砸在地上,在仅余少数人的教室里格外响亮。
南嘉树只当没看见,弯身去捡。另外一个又乘着机会抓起他的书包使劲往地上扔。
书包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东西“哗啦啦”洒了一地。
小动静引得其他同学纷纷回头,有的看见了也不做声,低头继续收拾,有的急忙匆匆地背着书包出去了。
池漾觉得不对劲,三下五除二把书随便往书包里一塞,挂在肩上,跑过去挡在南嘉树面前,“你们做什么!”
为首的小胖子看池漾第一天来就这么受欢迎,本来就有点不爽。昂着头,傲气十足地说:“关你什么事。”
男孩看的出来他对自己的敌意,但是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也昂起头,“你们不可以欺负他!”
对面的三人耸耸肩,不以为然,“我们就是要欺负他,以为自己考试都考100分就了不起,叫他把作业给我们抄也不给。”
“作业本来就是要自己写。”
小胖子伸出肥嘟嘟的手狠狠推了一把在地上默默收拾书包的南嘉树。
“就是因为你上学期期末考试不给我传纸条,害我考了不及格,被我老爸扇巴掌!都是你的错!你这个死哑巴!”
南嘉树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好朋友受欺负。男孩眼圈一红,拿着书包朝他们甩过去,“你们凭什么推他!”
“我们就推他!怎样!”
“自己考试考不好,怪别人。你们要向他道歉!”
“我们又没错!是他不给我们抄!”
“他是哑巴!你干吗跟他一起玩!你早晚也变哑巴!”
“死哑巴!臭哑巴!不会说话!书呆子!”
“你们神经病,我告诉老师!”
“你告啊!我爸爸是局长!”
“……”
四个小孩在教室里扭打成一团,桌子椅子倒了一地。教室里除了他们,其他人早跑光了。
南嘉树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男孩被人压在地上厮打,又强硬的猛踹身上的人,扑过去咬上他的耳朵。其中一个捂着耳朵,嗷嗷直叫“我和你拼了!”接着男孩又是被压到地上,脸朝下,鼻子被擦破了一层皮,血丝渗了出来,也不哼一声,继续抓着小胖子的手啃上去。一团混乱。
“不要打了。”声音小小的,却带着说不出来的坚定。
池漾。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小的你一次又一次为我冲锋在前,扞卫同样小小的我。你的勇气就象是与生俱来,感染了我长久以来的沉默。
尽管如此,“战乱”却没有因此而停顿。
四个人脸上全部都挂了彩,已经累的没力气了,手脚还交缠在一起,时不时挣扎着踹一下。
不知是谁突然在楼下大喊了声,“老师来了!”
三个调皮的同学就象被踩到尾巴似得一个挺身,书包都忘了拿,“哧溜”一下窜出去了。
男孩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衣服也是脏兮兮的。用手背抹了一把脸,嘴角扯出一弯弧线。
“木木。我把他们打跑了,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一个永远充满正能量的人在身边,好像什么也不会怕了。
拿着手帕边帮男孩擦脸边往校门口走。远远看见穿着粉色连衣裙在校门口踢踏着石子的南夏初,南嘉树脚下一滞,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男孩对他突然跳转方向很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淡淡地回答。
南嘉树有点不喜欢南夏初,或者是一直就觉得女孩子特别烦,身上总有一股莫名的奶味。
南夏初是南嘉树唯一的堂妹。南家是书香世家,南爷爷生了两个儿子,又都是当教师的,本来就男丁稀少,南叔叔又生了个女儿,所以南嘉树算是南家的单传。
南夏初只比南嘉树小一岁,之前一直在外地上幼儿园,现在回来上小学。开学前两天一家人还去了南嘉树家拜访,叫南嘉树“哥哥”叫的又甜又顺口。那个时候池漾不在,南嘉树又是一个人捧着书看,没想到南夏初更绝,直接把他的书给扔了,吵着陪他过家家。
对小女孩有反感,如今见到她还是能躲则躲。
墨菲定理告诉我们,If you are worried about some sort of happens; then it is more likely to occur。(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南夏初蹦达着小皮鞋跑过来,“哥哥,哥哥。你终于出来了。”
南嘉树抿着嘴不说话。
池漾扭过头看看眼前的小女孩,问,“你谁啊?”
女孩眨巴着天真的眼睛,“我是南夏初,南嘉树的妹妹。”
男孩看看南嘉树,看看南夏初。这对兄妹俩简直就是一对活宝,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冷若冰霜。拉拉南嘉树的衣服,“你有妹妹?”
“唔。堂的。”声音象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脸不情愿。
男孩点点头,“呐。木木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走,妹妹。一起回家。”
“喂…”本来就是不想碰到她一起回家的,你怎么可以…南嘉树眉头皱在一起。
男孩看着他怪怪的表情,不解地问,“木木。怎么了?”
男孩好像一点不反感女孩,自然牵着她的手,就象哥哥爱护着妹妹。南嘉树突然之间就不难受了,“没什么。”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如果你喜欢,那就这样好了。
“池漾哥哥,你的脸受伤了。”
“嗯。被…猫抓了。”
“疼吗?我帮你呼呼。”
“好。”
“喂。你们可以不可以不要吵。”
“木木。你怎么边走路边看书,小心撞上电线杆。”
“切。才不会。我又不象你那么笨。”
“……”
那条来回上学的路,日后的他们将要走上几百遍或是几千遍。那条记载童年的路却要不断前行,寻找快乐,遇见挫折。那是他们的童年故事,和很多人一样,也和很多人不一样。故事不过刚刚开始,谁也不知道后来的他们会发生什么。
可谁人不是从无知懵懂,到最后大彻大悟。有人在乎过程,有人介意结局。但你要知道,醉过方知酒浓,爱后方知情重。
☆、第七章
曾经我将自己束缚在自己的独孤岛屿,日出日落,阴晴圆缺,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的寂寞。你的出现就象是沙漠里的一片绿洲。从此天空云卷云舒,海面潮涨潮落。我的孤岛不再荒芜。——池沐
青春期向来是个敏感的时期,男生女生会不自觉地保持距离,谈天说笑也不象小时候那样随意了。
南嘉树上初二的时候,南夏初刚上初一。刚上初中,好像什么也不懂,还是跟个“小兔子”似得爱在男生里扎堆。南嘉树怕她被吃豆腐,严重警告她不要和男生一块玩。南夏初就撅着嘴,甩着马尾辫靠在池漾肩上,“好啊。那我就只跟池漾哥玩,多有面子。”
池漾变了很多。原本稚嫩可爱的模样长开了。脸廓变得棱角分明,鼻梁英挺,原本长而卷的睫毛下天真无邪的眼睛,如今细长深邃,削薄的唇线勾起,眼睛含笑,弯成两道弯弯月牙儿,活脱脱地生就一对勾魂摄魄桃花眼。
平时爱打篮球,刚进中学时个头还和南嘉树差不多高,现在都快高出他半个头了。小的时候,三个人一起报过学习班。南嘉树学的是书法,南夏初学的是舞蹈,池漾报了吉他。那个时候,看见小小的个子背着个和他身高差不多的吉他总觉得特别滑稽,进门出门都要卡在门口,满头大汗地挪开。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什么都不一样了。什么时候开始,吉他早就不是累赘,能够轻而易举像模像样地架在胸前,随意拨拨手指,一首好听的歌就可以从指尖缓缓流出。
长的好,性格好,体育好,会吉他。池漾就象一个传奇人物在在整个中学流传,按现在的话来说,绝对是大多数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南夏初觉得跟池漾走在一起的时候特别神气,有点小高傲的她会向所有认识的人炫耀自己有这样一个完美的哥哥。那些小女生表面上说着不羡慕,有什么好神气的,背地里又偷偷塞情书小礼物让她转交。池漾常常在南嘉树面前说,女生真的是个很奇怪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