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见大太监郭富贵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过来,她连忙迎上前去,行过礼后低声道,“公公,都这个时辰了,是否得叫起了?”
郭富贵望了望寝殿那紧闭的大门,“不妨事,今日不用早朝!”
芷婵嘴巴动了动,可却不敢将心中担忧说出来。
郭富贵望了她一眼,扔下‘放心’两个字便悠哉悠哉地往寝殿大门走去,颇有闲情地守候于一侧。
这怡祥宫里里外外都安置了皇上的人,围得如铁桶一般,除非有人故意,否则哪怕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上一回出了云蓉那事已是个意外,皇上与周大人又岂敢再大意。
苏沁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一下便对上一双含笑的如墨眼眸,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鼻子被人捏住轻轻摇了摇,“犯懒的小狐狸,该起了!”
“哦!”她软软地应了一声。
赵弘佑被她这副乖巧听话的模样逗得心中欢喜,一时按捺不住凑过去在她脸蛋上轻咬一口,随着‘呀’的一声惊呼,苏沁琬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她捂着脸蛋,也顾不得瞪他,只疑惑地问,“皇上怎的还在此?”
这个时辰,他不是该早朝了吗?
赵弘佑故意板着脸,“怎么?就这么不乐意见朕在此?”
“臣妾哪是这个意思,皇上又冤枉人!”苏沁琬撅着嘴伸出手去搂着他的臂膀,不高兴地控诉。
赵弘佑笑笑地亲了亲她,又在她身上掐了几把,方翻身趿鞋下床。屋外听到响声的郭富贵及芷婵等人连忙推门进来侍候,更有捧着热水的宫女跟在后头进了殿。
苏沁琬亲自侍候着他洗漱更衣过,这才在芷婵及淳芊的侍候下收拾妥当。两人用过了早膳,苏沁琬本以为他会离开,哪料到对方却甚有兴致地拉着她的手在园子里闲逛,一会指点着哪处的桃花开得艳,一会又说这里的青松够挺拔。
他这样闲瑕倒是让苏沁琬极为意外,只不过难得对方能抽出这么多时间陪自己,她也欢喜不已,开开心心地抱着他的臂膀,拖着他在怡祥宫中四处走。
赵弘佑始终含着清浅笑意任由她带着自己到处乱转,听她吱吱喳喳地在耳边说个不停,心中竟是难得的平和欢喜。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身边女子,见她脸上全是兴奋难抑的笑容,白嫩的脸上漾着浅浅的桃粉,偶尔望过来的一双秋水明眸,竟是似蕴着光亮一般,让他有几分眩目之感。
只是,越走他便发现身边这位实在是个定不下来的性子,原本还只是抱着他的臂膀行走,然后变成拉着他的手步履轻快,再到如今松开他蹦蹦跳跳,一会伏在池子的护栏上欢声叫唤,“啊,好多鱼,皇上快来看啊!”,一会又蹦到盛放的鲜花前直嗅个不停,“皇上,这花的味道好香啊!”
赵弘佑抚额长叹,这样活蹦乱跳,亏得没有旁人瞧见,否则真的是身为一宫之主的脸面半分也留不住了,终是忍不住呵斥,“这般模样成何体统,朕瞧着你愈发没规没矩了!”
苏沁琬满不在乎,“又没有旁人……”
赵弘佑又是一怔,望着她笑颜逐开的神情,只觉得那笑容是如此的耀眼,那般的明媚,让他也不由自主地想要展露笑颜。
还想着板起脸教训一顿,手却突然被软绵绵的触感抱着,却是苏沁琬双手拉着他的大掌,一面不停地摇来摇去,一面娇声娇气地道,“对外人自然得仪态万千,可这会只有皇上,皇上多宠宠臣妾,少要求些,睁只眼闭只眼便过去了,好不好?”
赵弘佑一个按捺不住笑出声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弹了她额角一记,“睁只眼闭只眼?本就是不成样子,再睁只眼闭只眼还不翻了天去?”
“所以皇上得多宠宠臣妾啊!”苏沁琬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讨好地直往他身上蹭。
赵弘佑无奈地叹口气,罢了罢了,诚如这小狐狸所说,又没有旁人,睁只眼闭只眼便过去了。况且,宠着她的感觉,其实也挺好的。
用力将手从那双软绵的小手中抽出,他板着脸背着手看也不看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踱着步子。
苏沁琬挠挠头,却不知他这是何意,不过片刻却听对方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冲她道,“还不跟上?”
“哎!”她娇声应了一声,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跟上去。
朝阳投落的明光,将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拉得长长,晨曦之下,是女子的娇声软语、清脆笑声,偶尔夹杂着男子无奈的低沉嗓音。
***
二月二十六,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靖王赵弘谨便是在这一日迎娶谦王妃杨氏的娘家侄女为继妃,靖王府再次迎来了女主人。
靖王大婚,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前朝后宫俱是一派喜气洋洋。
第二日,苏沁琬是在龙乾宫中见到新婚的靖王夫妇的。
男的英挺,女的柔媚,俱是出类拔粹的人物,刚与柔的融合甚是和谐,让人忍不住感叹一句‘好一对璧人’!
想也是,余太妃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又能差到什么地方去!
新婚夫妇依礼见过了端坐上首的赵弘佑,见一宫妆丽人侍立一旁,知道这是后宫的嫔妃,彼此又见过了礼,赵弘佑倒是说了几句喜庆话,又勉励了几句,方道,“皇伯父前两日身子有些不适,皇伯母不放心,只着人向朕传达恭贺之意,你二人抽个时间到大明山皇庄一趟,也算是尽尽孝道。”
赵弘谨忙问,“皇伯父如今可大好了?”
“太医诊治过,只道是着了凉,如今已无大碍。”赵弘佑淡淡地道。
兄弟二人的对话苏沁琬并不怎么留意,只好奇地望着垂着头静静站立的新王妃,见她仅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站着,也让人生出一股如沐春风之感。
许是她的目光太灼然,靖王妃终忍不住抬眸望过来,一下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心中一怔,竟是忘了移开视线,两人就这般直直地对望着。
最后,还是苏沁琬冲她微微一笑,这才让靖王妃回转过来。
小杨氏见她笑容澄净,不由心生好感,也回了一个浅浅笑容,两人相视一笑,落入赵家兄弟眼中,却是好一番深思。
靖王夫妇离开后,赵弘佑直接便将身边女子搂到怀中,先是在她唇上偷了个香,才问,“小狐狸喜欢靖王妃?”
“王妃长得真好看,让人瞧了心里就欢喜!”苏沁琬欢欢喜喜地回道。
赵弘佑失笑,这算是什么理由?
“宫里长得好看的女子比比皆是,怎的不见你喜欢?”
“臣妾也不知道,就是觉得王妃身上有一股让人想亲近的感觉。”苏沁琬爱娇的揽着他的脖颈,不过片刻又紧张地问,“皇上,臣妾、臣妾不可以喜欢王妃吗?”
赵弘佑深深地望着她,半晌之后展颜一笑,半真半假地道,“你若喜欢她,那置朕于何处?”
苏沁琬一愣,竟是想不到他会如此说,只一会的功夫便高兴地‘吧唧’一口响亮地亲在他脸上,娇柔无限地道,“皇上自是置于臣妾最最重要之处,王妃又怎能相提并论!”
赵弘佑满意地点点头,将她搂得更紧。
他与余太妃母子那些纠葛也只是他们几个的事,并不想牵扯旁人。况且,这小杨氏总归也是皇伯母的侄女,小狐狸既觉得她好,日后多个说话之人也并无不可。
☆、59|56。55。1
从皇宫驶往靖王府的马车上,赵弘瑾望了望规规矩矩地双手交叠置于膝前,低着头目不斜视的新婚妻子,终是忍不住低声问,“你喜欢愉昭仪?”
小杨氏抬眸望了他一眼,不过片刻又垂下眼睑,轻柔地道,“娘娘很好,眼神纯净,笑容澄澈。”
赵弘瑾嘴唇翕了翕,本想让她日后也离后宫那些女人远些,切莫牵扯上,可望着她如斯美好的侧脸,感受着她身上那股温柔恬静的气质,那些话却不知为何再说不出口。
那愉昭仪若真是纯净澄澈之人,那现在的盛宠于她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若她是刻意装出来的这副模样,那其心思之深更不可让妻子凑上去。只无论真假,总也是个可怜人!
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往身边女子身上瞄,对这门亲事,他其实并无多大感觉,不过是母妃让他娶便娶了,只是听说订下的女子是皇伯母娘家最小的侄女,性子温柔和顺,容貌端庄秀美,如今看来果是如此,就是一个水做的人儿,让人忍不住想细细呵护。
他前十几年活得恣意,如今却活得疲累,母妃的心结一日未解,便都会有犯傻事的可能,而他,也只能不断为她善后。他这些年勤勤恳恳为皇兄办事,只不过盼着有朝一日他能看在自己诚心帮扶的份上,能许他一个恩典,让他将母妃接到王府颐养天年。
他赵弘瑾此生再无所求,唯盼至亲平平安安在身边,母慈子孝,夫妻举案齐眉,平平淡淡了此一生。而他这位小妻子,与过世的原配妻子大为不同,性情恬淡,是最适合如今的他不过了。而他,自也会倾心待她,许她一世安稳。
“你闺名是?”鬼使神差地,他冲口而出问道。话音刚落又懊恼不已,她定会不高兴的,自家夫君竟然连她的闺名都不知道。只怪自己当初对这门亲事实在太不上心了。
小杨氏只是抬头望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去轻声回道,“汀柔,妾身闺名汀柔。”
“……汀柔。”赵弘瑾似叹似怜地低低念着,低沉又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在杨汀柔耳边回荡,让她不禁微微红了脸。
她竟是不知自己的名字也能被唤得如此婉转缠绵,百转千回。
“阿柔,日后我唤你阿柔可好?”喃喃低语响在耳畔,杨汀柔脸上红云渐浓,蚊蚋般‘嗯’了一声,脑袋快要垂到胸口处了。
赵弘瑾望着她这副娇柔可人的模样,心神一荡,忍不住伸出手去紧紧包着那只规规矩矩放在膝上的小手,触手细滑柔软,一如她这个人。
杨汀柔被他这突然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想将手抽回来,却不料对方抓得极紧,让她根本挣脱不得。
她只得忍着羞意将脑袋垂得更低,再不敢去看身边的男子,心中却缓缓升起一丝欢喜甜蜜之感。
辘辘前行的马车,载着两人油然渐生的情愫,一路驶向那名‘家’的地方。
***
龙乾宫中的赵弘佑,依然搂着苏沁琬在怀中,小声地逗弄着她,惹来对方又娇又媚的嗔视,他心情舒畅地低声笑起来,只觉得这样的日子甚是轻松惬意。
两人又耳语了一会闲话,赵弘佑眼角余光扫到一旁摆放着的琴,心思一动,在怀中娇人儿脸上亲了一口,理所当然吩咐道,“朕还未听小狐狸弹过琴呢,趁今日得空,去弹首曲子给朕听听!”
苏沁琬身子微微一僵,不过半晌便双手搂着他的腰身可劲地往他怀中钻,娇滴滴地道,“臣妾只想和皇上一处,不想动……”
赵弘佑在她腰间软肉上拧了一把,对她的依赖很是受用,可嘴上依然取笑道,“没骨头的小狐狸,如今倒要赖在朕身上,昨夜不知是哪个哭哭啼啼地不许朕再碰,嗯?”
这是只过河拆桥的小狐狸,自己舒服了就将辛辛苦苦侍候的人踢开,又是耍赖又是哭求地让人饶过她,却不知她越是这般可怜兮兮,他便越想往狠里欺负她。
“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听不懂听不懂!”苏沁琬下颌抵着他的胸膛,仰着脸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翦水明眸对上他,娇声娇气地道。
赵弘佑低低地笑起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