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书”,白恒说,“对不起。”
“是因为张云逸么?”迟钧书质问道,“是因为他?”
“不是。”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迟钧书急了,“白恒,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连句真话都换不来么?”
“对不起”,白恒无力的说。
迟钧书闭上眼睛,“白恒,我就问你,明天你能不能过来?”
“对不起,我不过去”,白恒说。
“行”,迟钧书咬了咬嘴唇,“那以后你也不用来了。”
挂断电话,迟钧书直接把手机撇了出去,手机撞在墙上,后盖摔开,电池都掉了出来。
迟钧书现在有点明白当初自己背着白恒找店面时,白恒的心情了。他们认识了太久,久到对彼此的了解多过对自己,因此才不能忍受对方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整理了一下心情,迟钧书捡起手机重新装好电池,手机似乎被摔坏了,怎么按开机键都没有反应。迟钧书深吸了一口气,心想算了,也该买个新的了。
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回到家,跟迟爸迟妈消停的吃了顿晚饭。迟钧书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掏出手机,屏幕一片黑暗,才想起手机已经坏了。
只是一个晚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迟钧书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的陪着爸妈看元宵晚会。
第二天上午,迟钧书就去手机店买了个新手机。交完钱就把卡塞了进去,电话有没有不知道,但是短信有好几条,都是白恒的。
“钧书,你接下电话好吗?”
“你是不是回家了?”
“我去你店里等你好么?”
“如果陪叔叔阿姨吃完饭了,能过来一趟么?”
“钧书,对不起。”
迟钧书的心好像被拳头打了一下,生疼。揣起手机赶回店里,白恒正茫然的坐在椅子上等他,看他来了,就站起了起来。
“怎么过来了?”迟钧书把白恒拉进里屋,“不是最快也要下个礼拜吗,到底怎么回事?”
“只是太忙了”,白恒尴尬的笑了笑,迟钧书发现他的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
“头怎么弄的”,迟钧书问。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白恒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额头上,好像要去遮掩似的。
“白恒”,迟钧书皱起眉头,“咱俩什么时候到了连真话都不能说的地步了,不管因为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都不会怪你。”
“我答应了不说”,白恒抬起头,眼神坚决,“我答应你会过来,我就一定会过来,我不会再去云逸了。”
迟钧书看了眼床上的小行李袋,他知道那是白恒在云逸的全部家当。白恒这样,他不是不感动,可是事情如果不问清楚,以后一定会像个心病一样时不时的发作。
“白恒,两个人相处,是需要坦诚的,如果今天你不说清楚,就回去吧”,迟钧书说,“我雇不起你。”
白恒愣住了,挤出点笑容说,“我可以不要工资。”
“那我也雇不起”,迟钧书转过身去,“我自已一个人,也可以。”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白恒乞求着说,“我以后不会再瞒你什么了,我和张云逸真的没什么。”
“你走吧”,迟钧书说,“我这里不需要你。”
白恒愣愣的看着迟钧书,迟钧书没回头,直走出去。
店里依旧没什么人,迟钧书的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店里的电话响起才回过神来。
“喂,你好”,迟钧书接起电话说。
“我靠,你们俩不是吧”,电话里传来张云逸的声音,“我本来寻思推你们俩一把,这他妈可好,推过劲儿了。我就服了,不就是我这儿年后走了几个人,有点忙不过来,让他多留两天么,怎么了,这就不行啦?”
“你说什么呢?”迟钧书不快的说。
“我说白恒那傻子,说你小心眼”,张云逸说道。
“他不是傻子”,迟钧书急了,“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怎么不是傻子?”张云逸说,“也对,本来不是傻子,好好一个人愣被你给惯成了个傻子。这么大个人,饭不会做,衣服不会洗,连怎么喜欢人都不会,还要来问我,你说是不是傻子?”
“不准叫他傻子”,迟钧书喊道,“我乐意惯着他,你管得着么?”
“哟”,张云逸冷笑道,“你乐意惯着他?我怎么没看出来啊,我就看你惯着惯着就嫌烦了,就想撒手不管了。你父母都在,你说回来就回来了,他自己一个人,你说扔就把他扔广东了?”
“谁说我撒手不管了?”迟钧书激动的说,“我们俩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来搅合什么?”
“是跟我没什么关系”,张云逸慢丝条理的说,“不过呢,有个人,今天问我怎么做饭,然后回家吭哧吭哧的练,练了好几个月,切了好几次手,就为了给你做
顿饭吃。过了阵子又问我怎么洗衣服,哪些应该一起洗,哪些应该放柔顺剂,又过了几天问我说怎么才能挽回感情。我只是随口说一句,也许他不喜欢在下面,他就乖乖照做,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迟钧书怔住了,原来白恒回来之后那么顺从,笨拙的讨好着自己,不过是想挽回这段感情。可他没有领过情,还有些反感这种顺从。他想起那次白恒做饭给他吃,按张云逸说的,其实明明是刚刚学会的,却嘴硬着说自己以前就会。还有那次,自己把他按在床上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挣扎,那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因为他想挽回自己。
“怎么没动静了?”张云逸接着说,“我还没说完呢,你也不想想,就冲我们俩认识这么些年,我能让他在店里只做个普通的发型师么,我甚至都跟他提出来让他入股。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他说他没有钱,我跟他说不用太多,十万八万没有,五六万也可以。但是他还是没有,你是不是也很好奇,入行这么些年,怎么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我也很好奇,我更好奇的是,你说你店面那地段,哪个业主脑袋让驴踢了能给你打六折,你不好奇么?我告诉你啊,因为那四成是白恒那傻子帮你垫的。”
“你是说,我顶下这店面的钱,里面有四成是白恒的”,迟钧书发音发抖的问。
“没错啊”,张云逸说,“不光是店面的钱,那傻子怕你刚开业周转不过来,手里剩下的钱也不敢动,就为了随时能应你的急。”
迟钧书攥紧了电话,“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你是为了我们两个好,为什么不早说。”
张云逸笑了,“他不让我说啊,我也纳闷了,你认识他这么些年,还不知道他这人是死心眼么,居然会以为他背着你跟我有点什么?”
“那你那次吃饭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迟钧书问道,“如果没什么,你干嘛要跟我说那些话?”
“我不说点什么,你还知道自己会紧张他么,我不说点什么,你是不是就以为除了你就没别人要他了?”张云逸不屑的说,“迟钧书,我跟你说,白恒这人傻是傻了点,可是还不至于没人喜欢,你们俩要是分了,我立马给他找下家。还有,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话什么意思么,我告诉你。很多年前,咱们还在广州的时候,那傻子觉得自己喜欢你,怀疑自己是同性恋,他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还是只喜欢你,我就勉为其难的亲了他一下,结果吓得他差点没撞墙上,就是这样而已。你还想问什么,我今儿全告诉你。”
迟钧书扔下电话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跟店里的烫染助理们喊,“今天下午不营业了。”
在附近的几条街上逛了两圈,也没看到白恒,迟钧书着急的拿出手机拨白恒的号码,却隐隐的听到了白恒的铃声。迟钧书绕到后门,白恒静静的坐在台阶上,看着响着铃声的手机,却不敢不接。
迟钧书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心上,疼得他想哭。挂断电话,走到白恒面前,蹲下身,拉过白恒的手。
白恒抬起头,眼神就像十几年前他妈妈出殡那天一样,迟钧书有些哽咽的说,“白恒,我们回家了。”
“我没有家了”,白恒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迟钧书紧紧的扣住,十根指头紧紧的扣在一起,硌得关节生疼。
“我不会再放手了”,迟钧书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手了,白恒,跟我回家吧,好么?”
“钧书”,白恒低下头,“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一滴眼泪落在迟钧书的手背上,烫的迟钧书心都要揪起来了。他一直觉得,这段感情,一直是他在付出,一直是他迁就着白恒,可是其实不是。
迟钧书顾不得有没有人会路过,伸手把白恒搂进怀里,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不安和内疚不是没有理由的,张云逸说得没错,是他一直惯着白恒,什么都不让他做,可是最后烦了倦了的也是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他说什么是什么,不管白恒愿不愿意,最后都会接受。
迟钧书把白恒从后门拽进店里的卧室,落下锁,急切的吻上白恒的嘴。白恒别开脸躲开他的吻,迟钧书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躲不开,白恒死死的咬着牙齿,想推开迟钧书。可是迟钧书就是不撒手,用力的把他按在墙上,啃咬着他的嘴唇。
眼泪从白恒的眼角滑落,看得迟钧书心里一阵钝痛,啃咬变成了轻吻,吻着白恒的嘴唇和微红的眼角。
“白恒,对不起”,迟钧书喃喃的说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还爱着,却要彼此互相折腾,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两个之间,说的最多的不是喜欢,而是对不起。
“你说你不要我了”,白恒说,声音抖得厉害,“你他妈说你不要我了!”
“我没有”,迟钧书把头埋在白恒的肩上,“我只是生气你不跟我说实话,那只是气话,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还不行么,白恒,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白恒的手无力的垂下,像是一下子脱了力,但更像是自暴自弃,“我知道我很麻烦,我知道自己……”
迟钧书捂住他的嘴,没有让他再说下去,只是紧紧的抱着他,喃喃的说着对不起。
☆、第二十三章
“卓扬啊”;肖卿之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那个人是不是认识你啊?”
卓扬顺着肖卿之的眼神看过去,顾磊正站在店门口看着他们。既然看见了;至少得过去打个招呼,卓扬走了过去;“听迟老师说在这边买了个店面,原来就在这儿啊。”
顾磊点点头;目光移到了肖卿之脸上,卓扬忙介绍;“这是肖卿之,我朋友。”
肖卿之伸手过去,“你好。”
顾磊跟他握了握手;肖卿之笑笑;“你是顾磊吧,听卓扬提起过你。”
顾磊点头,又看向卓扬,“这么早就打烊了?”
“没有”,卓扬说,“只是人比较少,丁梵一个人就照看的过来,所以就让我出来买饭,啊,对了,你想吃点什么,要不要我一起带回来?”
“不用了,我吃过了”,顾磊说,“你们去吧。”
“那,你们什么时候开业?”卓扬问。
“定的是下个月二十号”,顾磊说,“装修还没有弄好。”
“哦”,卓扬说,“到时候我一定来。”
“实在忙的话,不过来也没关系”,顾磊说。
卓扬愣了愣,然后笑着说,“那我们先走了。”
“果然跟你说的一样”,肖卿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