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怎么了?!”许天冬这才发现了不对劲。他猛力挣扎,可身上的绳子捆得太紧,许天冬怎么挣也挣不开。
“冬冬,爸没事儿,你别乱动!当心针头!”许学威提醒着。许天冬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的针头——还有坐在自己身边的人。
“Leon?……你这是干什么?……”许天冬吃了一惊,继而更加大力地挣动起来:“你快放了我!放了我爸!”
“干什么?”华乐棠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蹲到许天冬身边,指着许学威说:“你知道么?我曾经也有个很好的爸爸,还有一个很爱我的妈妈,我妈在怀我弟的时候到你爸医院去看病,你爸却开有问题的药给我妈,害得我弟一生下来就有病!因为这件事,我妈自杀了,我爸也心力交瘁病死了,我弟现在得靠不断输血才能保住一条命……”华乐棠越说越激动,最后拽着许天冬的衣领大吼:“这就是你爸干的好事!他害死了我一家!”
“不……不这不可能……你骗人……许天冬惶惑地摇着头,他看向许学威,哀求地喊着:“爸,爸你说啊!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他在骗人!”
铁网之外,许学威望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的歉疚。
“不……不会……”许天冬呆住了,不断地喃喃自语。虽然一直跟父亲不和,但在他的心中,父亲始终是一个救死扶伤的伟大的医生。如今偶像形象轰然坍塌,许天冬脑中一片空白。
“冬冬,”许学威终于开口,声音微弱:“对不起……”
许学威身子一晃,终于倒了下去。
“爸!爸!!”许天冬回过神来,放声大哭。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华乐棠嘴角露出了冷笑——爸,妈,我终于要替你们报仇了。
“不许动!警察!!”突然间,许学威背后的房门被人撞开,沈严,方礼源,江厉和程海洋都冲了进来,枪口齐齐对准了前面。看到许学威昏倒在地,方礼源立刻冲过去,一把拔出了他脖子上的针头,然后死死捂住伤口。华乐棠看到这情景,立刻大吼起来:“你们不许救他!”他一把拿起旁边的刀子,直接按在许天冬的脖子边上,狰狞地大吼:“你们要敢救他,我就杀掉他儿子!”
“华乐棠,你冷静点,”沈严开口:“我们知道你是想为你爸妈和弟弟报仇,但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你把刀放下,许天冬是无辜的。”
“无辜?我弟也是无辜的!我爸妈又犯了什么错?!他们这帮混蛋犯了错不敢承认,还拼命想掩盖真相!他们都该死!!”华乐棠如疯了一般大吼,他双目血红,刀子在许天冬的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
“哥!”就在此时,一个稚嫩的童声打破了屋内的僵持。秦凯抱着一个小男孩儿走进屋来。男孩儿脸上长着大大小小的脓包,可是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
“小棣!”华乐棠先是一愣,继而更加激动:“你们快放了我弟弟!”
“哥,”华乐棣继续开口,声音中带着哭腔:“我不想让你报仇,我只想跟你在一块儿……爸妈都不在了,我就剩你一个哥哥了,哥你别离开我!……”
华乐棠的眼中慢慢溢出泪水,他的手不断颤抖,终于缓缓放下了刀子……
一刻钟后,重案组的众人终于从地下室中走了出来。许学威和许天冬立刻被送上救护车,华乐棠则安静地上了警车。一些村民站在警戒线外,正在好奇地向里张望。所有人都没想到,华乐棠和他的弟弟就藏身在墓园下的那个小村子旁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中。
“嘿礼源,你说上次咱俩来这儿时听说的那个吸血鬼,会不会就是这孩子?”程海洋看着华乐棣,悄悄问方礼源。“我听嘉宇说,他那个什么病的病人不能晒太阳,要不然皮肤会被烧伤,那孩子脸上那些包就是那么来的。而且嘉宇还说,这种病人血里红细胞少,要定期输血才能活,而华乐棣又是什么A型RH阴性血,特别少见,所以他哥才会让许学威帮他找血浆……”
方礼源叹了口气,语带怜惜:“可怜,那么好的孩子……”
——两人目光所及处,年仅八岁的华乐棣看着自己的哥哥被押上警车,眼中流出血红的泪水……
沈严是最后从地下室中上来的,他看看四周,最后在警车边找到了程晋松和沈皓的身影。
“还顺利?”程晋松问沈严。
“嗯,多亏有你们了。”沈严说。他接着将目光转向沈皓,神情似乎有些拘谨:“还有你……”
“为了救人而已。”出人意料的,一贯温和可爱的沈皓,在面对沈严时,语气竟格外冰冷生硬,他面无表情地扔下这一句便转身走开。
沈严看着沈皓离去的背影,似乎想要开口,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贯冷静的脸上,此刻竟带着明显的落寞。
程晋松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之前并没发现,可当两个人站在一起时,程晋松才惊觉沈严和沈皓的眉眼竟然那么相像。只是沈严给人的感觉更偏冷峻些,而沈皓则因为有些娃娃脸而显得有些可爱,大概就是这种气质上的差别,竟让人忽略了两人容貌上的相似。
沈严,沈皓——程晋松默念了一下两人的名字,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那边,沈严终于从失落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程晋松,略带歉意地扯扯嘴角。程晋松从没见过沈严这么难过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头儿!你来一下。”远处,方礼源叫了沈严一声。
“好。”沈严回了一句。
沈严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他对程晋松点点头,转身离开。
Chapter 13 前因
警局。
坐在审讯室中的华乐棠,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焦躁暴戾,他用一种愤激过后的无力语气缓缓讲起自己的故事。
“我爸妈很喜欢小孩子,我也希望有个弟弟妹妹,所以爸妈早就说好了会再要一个,不过妈妈之前身体不太好,做过手术,又修养了好多年。所以直到我17岁的时候,小棣才出生。小棣刚生下来的时候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当时我们全家都高兴坏了……后来,我到美国上大学,就离开了家。开始我并不知道小棣有病了,爸妈也都瞒着我,只是说弟弟年纪小,总爱生病。我们家不算特别富裕,我在美国又是读公共卫生的,学习任务重,花销也大,每到寒暑假就直接在当地打工赚钱了,头几年都没有回家。没想到三年前,我爸却突然告诉我,说我妈自杀了……”说到这里,华乐棠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似乎又回忆起了当时的噩梦。“爸说妈是得了抑郁症。我后来听邻居说才知道,我妈是割腕自杀的,血当时流了快一屋子……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小棣得的是重度卟啉病。医生说这病是先天性的,可能是母亲在怀孕的时候接触了什么东西。所以我妈总认为这是她自己的错,所以才……”
一滴泪水从华乐棠的眼中滑落。
方礼源将面巾盒递了过去,华乐棠没有接,只是迅速地用手背抹去了泪水。
“我本来想立刻回国,可是我爸说我回来也做不了什么,让我把书读完。回到美国之后我就换了专业,开始学医,我想帮弟弟找到治病的方法。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往家打个电话,我爸每次都告诉我小棣好多了,可是我能听得出来他是在骗我……爸他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顾生病的弟弟,很不容易。我几次都想退学回去了,可是他坚决不同意,我一提这事儿他就生气,后来我也不敢再说了。可是他实在太累了,当我本科念完的时候,他也倒下了……”
几人无声地听着,心中都是一阵唏嘘——这个家庭,的确承受了太多的苦难……
“我完成了本科就回到了国内,虽然我学医的时间不长,但多少还是认识了些医学方面的教授。回国后,我将小棣的病历发给他们,希望他们能给出一个更好的治疗方案。结果过了一阵子一个导师找到我,问我我妈在怀孕的时候有没有乱吃过什么药,因为小棣的病明显呈现出这种特征。我当时就懵了。我妈怀小棣的时候非常小心,绝对不会乱吃药。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我妈在怀孕时曾经得过妊娠高血压,住过一段时间的院……”
“我立刻就找到医院,想查我妈当年住院的病历。可是人家说病例不给看,更何况这都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我曾经咨询过律师,想要打官司,可是法院说我证据不足,不肯受理……就在这时候,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李玉忠获奖的消息。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当年我妈住院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去我妈病房,还总问我妈吃药后的感觉如何。当时我们还觉得他们医生很负责,可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人是在询问试药结果……”
“所以你就杀了他?”沈严问。
听到这句话,华乐棠苦笑了一下:“开始我并没想杀他,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谁知道,我竟听到他跟别人说他克扣卟啉症患者补助款的事情。他当时应该是喝多了,我也不知他是跟谁打电话,反正我就听到他说什么当年的药不是弄出来好几个患病儿么,如果再找着两个就好了,下一步的临床试验对象就有了,而且那些人还得感激涕零的……我当时一听就急了,立刻冲上去和他理论,谁知道他竟然先动起手来,他力气太大,我根本打不过他,就在这时候,我摸到了身上带着的刀……”
“看着他不断流血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大概这就是天意,是老天让我通过这种方式来报仇……”
“所以你就抽了他的血?”
华乐棠点点头。“后面的事,我不说估计你们也清楚了……我杀了人,我不后悔,我只是不放心小棣,他还那么小……”说到这里,华乐棠突然抬头看向沈严:“警官,我只求你们一件事,拜托你们给小棣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收留他,给他好好治治病!……”
“这个你放心,我们会的。”
听到沈严的保证,华乐棠终于放下心来,他含笑点了点头,眼中溢出泪光。
省人民医院,血液科病房。
华乐棣躺在干净的病床上,一位40多岁的男医生站在病床旁,正在为他做检查。程母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检查的结果。
病房外,沈严看着里面的华乐棣,目光中充满温情。
“这孩子真挺懂事的。”程晋松说。
“是啊。”沈严也点点头:“我们抓了他哥后,他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警察叔叔,你们能帮我哥求求情,别判他死刑么?……”
回忆起当时小男孩眼中噙泪的模样,沈严心头也是酸酸的。
“华乐棠怎么样?有可能轻判么?”程晋松问。
沈严表情沉重地摇摇头:“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可是他毕竟杀了两个人,还有一起杀人未遂……礼源帮他联系了律师,希望能打成死缓——毕竟这孩子只剩这一个哥哥了……”
说到这儿,沈严长叹一口气。
程晋松点点头:“总归是亲兄弟,有兄弟在,就会有个寄托。”
听到这句话,沈严的身子微微一动。他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个,程组长……”
“叫我晋松就行。”
“嗯,晋松。”沈严应了一声,接着说:“那天,我和沈皓的事,你可不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程晋松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我和他那天说的话,包括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可不可以都不要去问他?他一直都很喜欢这份工作,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影响到他……”
程晋松终于反应过来沈严说的是什么事了。此时的沈严口气诚恳,甚至有点儿哀求的味道,这与其平时冷静刚硬的形象真是大不相同。望着这样的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