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们会尽力的。”医生也帮腔。
“那你们现在就快进去救他!”我抓住医生的手,声音嘶哑着苦苦哀求,“他不能死!他一定不能死!”
医生理解地点点头,反手握住我的手耐心地解释着:“因为阳先生的头部遭受了剧烈的撞击,所以导致他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我们已经事先为他进行了脑部断层扫描,发现他的脑干和大脑中间出现了大面积的淤血,并且已经慢慢开始凝结成血块压迫他的中枢神经。”说到这里医生刻意停顿了一下,他盯着我看打量我脸上的表情,在确定我有在认真听他说话时继续说道,“大脑是人类所有器官中结构最为复杂的一部分,并且是所有神经系统的中枢,而且阳先生脑部积血的位置附近是调节躯体运动的最高中枢,同时对内脏活动也有一定的调节作用,我们现在急需为阳先生进行开颅手术为他取出压迫神经的血块,否则最佳抢救时间一过很大可能会造成阳先生全身瘫痪,内脏的部分功能也会因此受影响,所以阳先生的脑部手术的风险非常高。”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极力向医生表示我对他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很清楚,“请你们一定赶在最佳抢救时间之内救他!”
“不过……”医生有些为难地看着我,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这种高风险的手术尤其需要患者家属的签字,因为阳先生的手机里只存有左先生一人的号码,所以我们只能找到你,但很抱歉因为你不是阳先生的直系亲属,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现在就为他进行手术,希望左先生能帮助我们尽快找到阳先生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
“我可以签字的!”我拼了命地点头告诉他们,“我可以的!”
“你和阳先生?”医生疑惑地望着我,“你们的关系是?”
“我们是情人!我们一直都住在一起!”根本来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将我和阳朔同性恋人的关系告诉了他们,“我是阳朔的男朋友!我可以为他的手术签字!我可以承担全部的责任!”
我话音刚落,医生和护士小姐同时露出惊疑的表情,还不约而同地微张着嘴彰显他们对此新奇事件的震惊,毕竟,现在的中国并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承认我和阳朔的关系,我知道他们在顾忌些什么。
“真的!”心急如焚,我也和他们解释不了那么多,转而拉住护士小姐急切地问她,“在哪里签字交钱?护士小姐你快带我去!”
“张医生,这……”护士小姐显然做不了这么大的主,越过我征询着医生的意见。
“张医生!”又转过来抓住医生的手臂哀求,“我求你让我签字,我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医生暂时也没办法给我答复,皱着眉头不说话。
“医生!”我叫得声嘶力竭,整个身子都从座椅上滑了下来跪在医生面前,“求你!”
“左先生你先起来!”护士小姐立马起身拉住我,医生也伸手扶住我,只是他仍不愿意松口答应立马给阳朔做手术。
我简直急得快哭出来了:“阳朔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四年前,我曾经亲眼目睹我的第一任男朋友惨死在我面前,那种痛我现在想起来都会崩溃。”凝聚所有的坚定在眼中,我死死盯着医生的脸告诉他,“四年后,我真的再也承受不起阳朔也死在我面前,医生,求你救他!”
“不是我不愿意为他做手术,我是真的……”医生还未说完的话被突然从手术室里冲出来的另一个护士小姐打断:“张医生,病人的瞳孔突然开始涣散,血压急剧下降,需要立即进行手术!”
“阳朔!”心脏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我不要命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就朝手术室冲,哪里管得了这种地方是闲人免进的。
“请你冷静一点!”三个人同时冲上来死命地拽住我,医生终于也有些松口了,“身为一名医生,我没有任何立场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病人错过最佳的抢救时间,但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再给我们添乱了。”
我一怔,知道阳朔可能有救了,也不挣扎了,充满期待地望着医生问:“你会救他?”
医生蹙着眉收回手,半晌才视死如归般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医生点头的幅度不大,但我确信我看清楚了。
“张医生谢谢你!谢谢!”除了“谢谢”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语言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张医生!”知道我和阳朔关系的护士小姐蓦地叫住医生,“这样做不合规矩!”
“事后我会亲自向院长交代的。”医生挥手打断护士小姐的话,长叹一口气,“现在救人要紧。”
另一位护士小姐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松开我之后站在一旁只看不说话。
“带左先生去签字交钱吧,我立即进去抢救病人。”医生吩咐完,带着一头雾水的护士小姐进了手术室。
很快,手术室大门上的“手术中”就亮了起来,我怔怔望着它,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本该如释重负,但却又有另外一种复杂的情绪扰乱着我的心神。
“左先生,现在请跟我去签字顺便把手术费给交了吧。”护士小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唤回我有些游离的神智。
“哦,好。”我点头应是,感激地冲她一笑。
护士小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转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几张纸再不看我一眼,默默地离开了,我立马追了上去紧跟着她。
2014—02—10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签字缴费的手续其实并不复杂,只要签上大名再把卡一拉缴清费用就大功告成,但望着眼前这张薄薄的纸我却有些犹豫不决,握笔的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干脆地落下去。
我以为是我眼花,或是医院的单据打印上出了什么问题,于是我抱着侥幸心理去询问收费窗口后面的工作人员:“请问,这个填着手术费的一栏是不是多打了一个‘0’?”
负责收费的是个长相嚣张的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听我这样问,不耐烦地把头伸过来瞄了一眼,说:“没错,一个‘0’不多一个‘0’不少。”
“可是……”我有些尴尬,却也厚着脸皮虚心请教道,“一个开颅手术的费用需要18万元这么多?”
“我们这里是正规的医院。”年轻男人不屑地瞥了一眼我身上脏兮兮的工作服,操着一口地道的重庆话望着我似笑非笑道,“乱收费是会被举报的。”
“……”心里唯一一丝希望破灭,我有些黯然,握笔的手攥得很紧,但就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最终落下去。
“怎么?”又是一声嗤笑,“卡里余额不足?”
我无助地立在原地没有回答他,因为不知道该回答“是”或“不是”。
开颅手术的费用是否需要这么高昂我完全无心追究,就算是需要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救阳朔,只是……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咬牙取出钱包里那张太久没有用过的卡,正想伸手递进去但是一想到那张恶魔的脸又瑟缩着不敢再往前。
这张卡并不是我的,也不是阳朔的,我和阳朔在金钱上都没什么勤俭节约的概念,享受生活是我们共同的理念,赚得多就多花点,赚得少就少花点,存款对我们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是18万元这么吓人的一个数字。
而我在重庆数得上来的一共就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曹蔚,另一个是李继。只可惜曹蔚在去年春节后一个月就自杀了,我甚至连他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而李继也在一年多以前不告而别至今没有任何音讯。
在这种最需要朋友的时候,我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求助的对象,真是可悲得可笑。
屋漏偏逢连夜雨,汽修店的老板也挑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谈话的内容很简单,我在上班时间无故擅离职守导致店里很多进口的汽车零件被盗,然后老板义正言辞地隔着电话宣布了对我的判词——从明天起不用再来上班,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一分钱都别指望,工作服三天之内还回去。
我一字一字认真听着老板对我的控诉,没有反驳也没有任何理由反驳,阳朔车祸入院,我本就没有任何心情再回去上班,我就想等着他手术成功后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一直到他康复痊愈,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炒老板的鱿鱼就被老板先下手为强了。
挂了电话,收费窗口里面那位又语气不善地提醒我:“上面手术已经正在进行了,如果你卡里余额不足~交不起手术费我随时会打电话通知上面手术室中止手术。”
中止手术?这个威胁正中我的软肋,我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人身自由而眼睁睁看着阳朔因为救治的不及时而永远离我而去?唐吟已经因我而死,阳朔再不能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不要中止手术!不要!”钻心蚀骨的疼侵蚀着我的身心,我颤抖着手把卡递进窗口,解脱般告诉他,“刷吧,这张卡无限额度,趁现在我还拥有它的使用权你愿意刷多少就刷多少,但是千万不要中止手术。”
年轻男人怀疑地接过卡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实在和这张卡毫不相配的我,最后什么都没说,瘪了瘪嘴就开始拉卡收费。
18万元对于左一天来说冰山一角都算不上,可这区区18万元却足够买下我下半辈子的人身自由,当这一笔消费记录一形成就等于告诉老头子我现在身处何方,他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派出他最得力的手下来这里抓我回去,或许他给我面子一点会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亲自来这里“请”我回去。
按照我对老头子的了解,可供我自由支配的时间,仅剩下不足半天。
即使这样,我也不打算逃跑,因为跑也跑不掉,我的行踪已经彻底暴露,再负隅顽抗也只是徒劳,更何况阳朔还命悬一线,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可以扔下他一个人躲得远远的?
唐吟,对不起,我没办法再好好地活着了。
“再在这里签个字手续就办好了,你可以上去坐着等手术结束。”卡被递回,相较之前,语气客气了不知道多少倍。
接过卡,拿起笔,唰唰唰签下名字,然后转身离开,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得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洒脱。
手术仍在进行,我静悄悄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被时间的车轮狠狠碾压心脏,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得恍如隔世。
在此期间处理阳朔那起交通事故的交警来了医院一趟,主要是想询问一下阳朔的伤势顺便了解一下手术进行的情况。
从交警口中我才得知整件事情的大致经过,因为事发地点比较偏僻并且没有安装监控探头,交警也只能从案发地点留在公路上的车胎痕迹来判断事情的经过。
无非又是一出惨烈的交通事故,阳朔和同事一起为公司派货,结果车开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偏远路段时阳朔所在的这辆面包车被一辆严重超载的大货车追尾,当时开车的同事当场死亡,阳朔则身受重伤,事后肇事司机逃逸,目前下落不明。唯一的疑点是,车祸发生后有匿名人士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却没有报警,直到伤者被送往医院抢救警方才获悉此次车祸。
“有把握抓到他吗?”听完交警的叙述,我平静地问,因为激动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警方有警方做事的程序和原则。
中年交警面露些许难色,思考良久才幽幽开口:“我们自然会尽全力追捕肇事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