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二老的艺业再高,也在冷不防备之下惊慌失措,自己便可把握这一瞬的机会,跳进大海。
但他这样一走,留下那被囚禁在转轮岛的尤爷爷——尤成理总管——又有谁去解救?他痛恨那陶总管冷酷无,更痛恨转轮王以人变畜那种残酷而毫无人性的行为,尤成理有恩于他,又因他而受累,怎能坐视不救?
他没有到过转轮岛,不知那罪恶渊数的岛屿坐落何方,银袍总巡察曾说要把他解送给转轮王,自是要前往转轮王,有这方便的向导,那能不利用一下,就此一走?
他思前想后,总觉不能丢下尤成理不顾而独自逃走,但他转念间,忽又想到转轮岛高手如云,若冒然行事,不但是自投罗网,也许还要害死尤成理,这事万万做不得。
“啊!还是菊儿姑娘说得对。”他心里暗喊一声,遂运起“金蛟剪”的指勃,开始挖那船板。
蓦地,船面上传来李管事的叫声道:“启禀副总巡察,没有人由海面上走来,远处还有陶总管的船只,要不要知会他们一下?”
“知道了,海面上那人正是陶总管的船只,待他来了再说。”
甘平群听出答话那人是丁老者,这才知副总巡察和总管的地位相若,陶总管既也带了船阵到来,若再挖穿船板出去,岂不要被他看到?
他才停手不挖,即闻陶总管高呼:“丁老!总巡察可在船上?”
“方才还亲自鞠问人犯。”
“什么人犯?”
“就是甘平群。”
“啁!劳老哥传报,陶武书请见总巡察。”
“你先上船来吧!”
稍停,甘平群听到银袍总巡察和陶武书略寒喧几句,便即问道:“你们那边船阵,可曾截捕到人?”
水路总管陶武书轻叹道:“变起时腋,真是防不胜防,原来竟被陶全泄漏机密,驾巡小艇带走奸细,卑职预定他是把那女奸细送往漳州,卑职一步之差,竟未截上,是否再赶往漳州海面,追截请总巡察示下。”
“大船不及小艇快,王爷认为最重要的是捕回甘宁,甘宁既已捕获归案,漳州不去也罢,你的部属十分不稳,要特别当心才好,就以这次的事来论,虽说有陶全泄漏机密,驾艇把人送走,但本座捕得的这位甘宁,已学成你那‘浪里飞’的绝技,若不是蛟筋网和子母钓并用,还是被他逃脱,你都他们学艺大半年,难看竟未看出他艺业精进的程度?”
甘平群被舱盖板遮住,看不见陶总管的表情,但由银袍总巡察给他吃的这一顿排头大小,猜想他该是脸红过耳。
银袍总巡察说时的声调虽十分柔和,口气也没有放松半点,陶武收身居水路总管,却不免暗自吃惊。嚅嚅道:“卑职确有疏忽之处,但那小奸细连王爷也被他瞒过,何况……”
银袍总巡察纵声大笑道:“谁说王爷被他蒙骗了?当初王爷一见到甘宁,便立即看出他身蕴几十年的功力,但他那功力未经法门诱导,无法发挥,乃决定把他遣往浮沙岛,由你藉授艺之时,套取他的来历,并留意监视,王爷深觉此子来历奇怪,不惜降贵予尊,亲往中原一趟,查诗他的真正的身世,你自-己不能领悟王爷的用意,反而说王爷被他瞒过,岂不是大笑话。”
“咳!可恨那尤成理不说清楚,至有今日之失,但那甘宁十分刁滑,莫又给他逃走。”
银袍总巡察似也微惊,转头道:“丁兄,把甘宁关下舱底之后,有没有查看过。”
丁副总巡察接口说一声:“还未查过。”
银袍总巡察道:“快查看一下。”
“是!”丁副总巡察恭声答道,随即叫道:“李管事,你去查看甘宁怎样了,若觉得有甚不妥,随即加绑。”
甘平群一听这话,暗吃一惊。急登上舱梯顶端,藏在梯侧船板下面。
紧接着开锁的响声,舱盖板往上一揪,李管事向舱口探头大叫一声:“甘宁!”
甘平群看他作威作福,不加理会。
“咦——这小子睡着了?甘宁!甘宁……”
李管事连呼数声,见没人答应,急得咒骂道:“这小子装死,看我不把你提上来揍一顿才怪。”他大模大样,跨下舱梯,那知头顶刚落下舱口,立闻“啪”地一声脆响,一道身影已冒上,舱面,略一顿脚,即向大海中投去。
“好小子!”银袍总巡察大喝声中,一挥袍袖,一道银链般闪闪生光的长索,快逾流星向甘平群疾卷而出。
甘平群虽已具有极高的艺业,只因缺乏实战经验、他暗估在这船上,银袍总巡察功力深厚,自己万难匹敌,就说二位副总巡察和陶总管,也该胜过自己一筹、是以,趁李巡察冷不防备之际,给他一个耳刮,便以“逃”为上计。
但他还没落到海面,已得到一个极尖锐的声音夹在震憾的喝声中到达背后,他惊慌之下,也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一掌向后挥出。
“啪”的一声,银袍总巡察那根飞索被他劈个正着,忽然一缩一绕,已缠上他的右手。
甘平群蓦觉腕部一紧,赶忙身随劲转,瞥见右腕被索缠着,陶总管又已纵身离船扑来,心头不禁一凛。急运足功劲,厉喝一声,右手猛向怀里一带。
那条长达十丈,飞索被他拉的笔直。银袍总巡察上身向前一斜,猛喝一声:“上来!”尽力把长索向后猛带。
甘平群顿觉一股无与伦比的拉力由索上传来,不由自主地前冲几步,激得脚下浪花四溅。
由这两人一拉一拔,银袍总巡察在功劲上稍胜一等,因为他站在船板上,比在海面上的甘平群容易发劲。
丁、狄二位副总巡察见本司已经出手,并飞索擒人,料定甘平群难得逃脱,不便再上前帮助。陶总管台身下海,见甘平群被飞索疆腕,也幸灾乐祸地“嘿”一声冷笑道:“小奸细,你真正变成人鱼啦!”
“妈!你来看爷爷和人家‘拔河比赛’哪!”
甘平群本已被银袍总巡察那绵绵不绝的劲道拉得缓缓靠向船舷,忽见菊儿姑娘跑出后舱,说是“拔河比赛”,心下又羞又急,暴喝一声,左掌猛向索上斩落。
银袍总巡察一尺一尺将飞索迅速收紧,看看甘平群已被拉近船舷,不料忽有一股猛劲加到索上,顿时站不稳脚,一个倒桩,栽向海中。
“蓬!”一个绝大的浪花溅上船面,两位副总巡察不禁骇然。
陶总管不得擒捉甘平群,“浪里飞”一步抢到,紧急救起银袍总巡察。
甘平群拖得银袍总巡察下水,赶忙解开缠在腕上的软索,潜泳出十丈开外,才浮在水面,笑道:“敬谢列位手下留情,不必送了,后会有期。”
银袍总巡察武艺虽高,水功却是寻常,喝了两口海水,刚被救上船来,眼见一个水花冒起,甘平群已潜下海面,急喝道:“放信号,四面张网,陶总管下海急追!”
总巡察的船上信号一起,近处海面所有的转轮岛的船舶也各施放旗花,霎肘,满天都是红的,白的,蔚为奇观,各船上拖曳网,子母钓,纷纷撒下海面,十几里的水域,立又战云密布,险机四伏。
铁面龙神陶总管奉命下水,施展“浪里飞”的水上轻功,在船阵网墙的包围圈里滑搜,把那蓝色的海水划起数不尽的浪线。
然而,任凭这些船队把纵横十几里的水域搅翻了底,直到会合在一起,同时举网收钩,却除了捕获难以数计的鱼虾蟹鳖之外,就仅是铁面神龙在几十张大网中心海面跃向大船,向银袍总巡察拱手道:“启禀总巡察,照此情形看来,小奸细已是走了。”
银袍总巡察目光黯淡,连声调都带着暗哑,徐徐道:“贵职可曾搜到水底?”
铁面神龙微惊,略一躬身道:“卑职并没有搜寻水底,但以小奸细那身水功来说,除非他另有图谋,否则应已潜出几十里外了。”
银袍总巡察微微颔首道:“贵职说的虽然有理,但也该稍尽人事,不妨遣人再往船底搜搜,另让他藏在隐处,随往本岛捣乱。”
铁面神龙被说得心头一寒,喏喏连声,纵上本船,点齐几十名管事,一声令下,一齐跃进水中。
“果然不愧为总巡察之位!”
一道身形由银袍总巡察所乘的三桅大船底下破浪而出,在嘲笑声中踏波如飞而去。
正直铁面神龙认为已经潜出几十里的甘平群。
他当初潜下海底,本欲一走了之,但一脱离船阵网罗之后,又想到无论如何也得查出转轮岛的所在,好设法救出无辜受累的尤成理,是以又潜行回头,贴身在银袍总巡察的大船底下。
他料想一般粗心大意的人,往往注意到别处而忽略了自己的身边,而谁也不敢多事去搜索总巡察的船底?那知他潜伏多时并无人发现,偏偏在船队要转回转轮岛之际,被银袍总巡察老谋深算破坏了他的计划。
铁面神龙一见甘平群果然是由船底现身,当即怒喝一声,施展“浪里飞”飞追而上。
甘平群待他追了一二十里,才回头笑道:“陶总管,若是你不再追,小子敬领你传艺之德,日后相见,让你三次,若是你定要追来,小子为了隐匿行踪,只好分个高下了。”
铁面神龙听到后面一句,气得怪目怒瞪,厉声道:“你敢和本总管分高下?”
甘平群笑道:“为什么不敢,我打不过,就在水底钻,你没有我看得远。”
“我是你师傅,你敢反抗?”
甘平群轻笑一声道:“你曾经让我拜师么?你和尤总管都只是代转轮王传艺,算得什么师傅?”
“王爷是你的师傅。”
“他也不曾要我神前立誓,也没传过一招半式,连转轮岛都不让我进去,能算得是师傅么?”
“哼!你反正交出命来就是。”
“命!小子确有一条,但不见得会交给你。”
铁面神龙见他不肯停下,自己用尽力气,也总相差五六丈,一掏鲨鱼皮囊,取出一组“飞鱼刺”在手,冷笑道:“你再不停下,我要打你落海了。”
甘平群朗笑道:“陶总管你犯不着和小子拚命,最好还是回去打官司罢。”
铁面神龙一愣,道:“我有什么官好打?”
甘平群从容道:“你犯的罪比尤成理总管还重,你可知道?”
“胡说!·你敢挑拨离间!”铁面神龙话声一落,五点寒光已脱掌飞出。
甘平群几乎被银袍总巡察所擒,那是他慑于对方那份深厚的功力,以致惊慌失措。铁面神龙艺业虽精,但他早已司空惯见,并又曾追逐半夜,是以毫不忌讳,一闻异声飞来,身子微斜,低头一掠,一个“海燕掠波”已掠至一侧,但见五缕冷线投向海面,再一齐跃起,飞出十几丈然而落下,也不禁骇然。
但他在这时候绝不愿和铁面神龙交手,立又朗声道:“你先听我说个道理,再打不迟。”
铁面神龙的“飞鱼刺”一发就是一五枚,刺上还有倒钩,一被射中,倒钩立向外张开,除非剥皮剜肉,决难取出,他在这种歹毒暗器上,下过多年苦功,从来是发无不中,那知竟被一个学艺不久的甘平群轻易避过,虽然没有人在场旁观,也觉老脸无光,索性取出十枚,分握在左右两掌,冷冷道:“有什么道理?你说!”
甘平群转过下面,拱揖道:“陶总管你可想一想,转轮王若不是冷酷残忍,决不会但因发现那秘笈是假的,便认为尤总管引进‘非人’而罗织重罪。既然他恁地无情,总管你受小子半年艺业,那又该当何罪”?
铁面神龙叫起来道:“本总管是奉命行事。”
甘平群笑笑道:“尤总管不是奉命行事么?那本秘笈经转轮王亲眼见过,他自己还认为是真的,与尤总管何干?你方才不自行潜水搜查船底,待总巡察命你搜查,你才搜查,而我果然由船底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