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汝惬好比受到一个焦雷轰顶惊得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对方,叫道:“你……你说什么?”
朱汝慎戚然道:“你先休着急,礼不可废,华儿还不快拜掌门阿姨!”
叶汝惬急道:“你不说清楚,就不许……”
她“拜”字还未出口,黄丽已在她娘侧跪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急得她只顿脚叫道:“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我妈呢?”
无论任何宗派,若非掌门人出了极大的岔子,决不会更换掌门,神女宗的掌门人正是叶汝惬的母亲,她联想到母亲遭遇了祸患,怎不情急心惊?
在座各人,全知神女宗出了大事,也各停下碗筷,静听此事的始末。
金云凤知她情急,拖过两张凳子,笑道:“惬妹不先请令师姊坐下,难道要站着说话么?”
叶汝惬也发觉得过分,请朱汝慎母女坐下,才又问起缘由。
朱汝慎轻喟道:“师妹先别急,可能没你想的那样糟糕,凌大娘原是追寻本宗一个失踪已久的同门,留下话来,说若果三个月以后还不见她踪迹,就可别提出掌门人,好管哩全宗各事,从那时候起,直到目前还不见凌大娘重现江湖,所以杨阿姨才飞报各处,以记名的飞报,恰就选到你的头上。”
叶汝惬急道:“好多师姊,为什么要选我?”
朱汝慎回头瞧了甘平群一眼,正色道:“你年纪虽小,但作事比我们年大的老练,人聪明,武艺高,又与甘小侠定情,为了昌大本门,不选你还能选谁?据杨阿姨后来传报,本宗各地同门共计一万三千六百八十一人,你的名下已得到九千四百七十四票,这还不算,除你之外,要算雷姑姑得票最多,但她名下只要九百多票,和你差得远了。”
叶汝惬说她母亲只是追人失踪,未见得就是死亡,心头略宽,但听说自己被选充掌门已成定局,不禁春蛾紧皱,叹息一声道:“这可害了我了。”
菊儿鼓掌笑道:“我敢说伯母必定无恙,你尽可放心,我们这伙人里面,有了你姊姊充任掌门,大家都沾了光彩,怎又害死你了?”
叶汝惬气“哼”一声道:“我请你来当好啦!”
菊儿吃吃笑道:“我要是得九千四百七十四票,不高高兴兴登上宝座才怪!”
她那没肝没肺的话说了出来,又惹出一阵笑声。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叶汝惬气得直向她瞪眼。
朱汝慎自然知道这位师妹不愿当掌门人的原因,忍着笑道:“以师妹的聪明,未必不能自理本宗公务之后,兼顾及私务,目下各同门都在找你,可发出通告教她们不必再找,并请杨阿姨和阿姑暂行摄代……”
“对!”叶汝惬面露喜色道:“我先增设‘左辅’、‘右弼’两个职位,就请她们全权代行。”
朱汝慎点点头道:“你写了下来,我立刻替你飞报出去。”
叶汝惬笑道:“饭后再发也还不迟,我们得聚在一起,先喝几杯酒再说,但我记得这处关口并未本宗的分支……”
朱汝慎笑道:“这些北方人,个个粗鲁如牛,懂得什么曼舞轻歌,在这里只设慰兴阁,不敢设品心阁,还好华儿的爹充任过一任千总,要不有这点声望,只怕连慰兴阁都被那伙蠢驴和蛮牛打垮了,啊,你还没替我引见在座的英雄侠女哩。”
叶汝惬被她一语提醒,急替她一一引见然后归座。
朱汝慎归座之后,星眸不住在向金云凤身上打量,却是欲言又止。
金云凤好笑道:“这不怪么,我身上有什么好看的?”
朱汝慎轻轻摇头道:“不是这个,饭后再说罢,省得扫大家的兴。”
甘平群接口说一声:“对了,朱姑娘可知道凌大娘追踪的贵宗弟子是谁?”
“啊,这倒不曾听说。”朱汝慎接着又道:“但是,敝宗失踪的同门不多,也不难查个水落石出。”
菊儿忽然压低嗓子道:“莫非她迫寻的正是你妈。”
甘平群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怀疑,要不然,凌大娘不至于恁地急急追寻,而且恁地神秘,不将这消息泄给别人知道。”
叶汝惬面露喜色道:“果然不错,上一代失踪的只有张阿姨和周阿姨,既知周阿姨落脚在崖山恨宫,已毋须追寻,当然只有张阿姨才值得她老人家恁地着急。”
经她这一解说,各人全猜被凌念生追踪的人定是张静君,秃头孔雀举杯一照,笑道:“甘小弟,老朽受惠已多,欣闻令堂在世,请你先尽此杯。”
甘平群自也满腹喜欢,接过杯来,一饮而尽,转向朱汝慎道:“朱姑娘可知凌大娘由何处开始追踪?”
朱汝慎想了一想,道:“追踪是由廉州这一带开始,但传令另选掌门的时候,她人已在徽州。”
甘平群沉吟道:“我妈去徽州干什么?”
黄山羁客周逢接口道:“徽州地近黄山,莫非她往黄山去了。”
“啊!”甘平群俊目一亮,欣然道:“这个是了,听说‘天伦剑’得自黄山,‘浩然天罡录’者也得自黄山,可能还是寻找爹的踪迹,凌大娘因入山之后,容易与外间失去联系,才传告神女宗另选掌门人,我也要去黄山找她了。”
“我也去!”除了朱汝慎母女之外,诸女几乎同进叫了起来。
忽然,门外有人呵呵大笑道:“在这里了!”
甘平群不禁一怔,回头看去,却见四人缓步走来,头一人儒装飘然,正是中州浪客,急离座叫一声:“吴叔叔!”
那知俊目一瞥,又见好友冯行义,赵如玉,连那何紫芸也跟在后面,不禁愕然道:“怎么你们全来了?”
叶汝惬一见何紫芸来到,赶忙招呼过去,甘平群也急替新来各人引见诸侠,重新落座,又向冯行义问道:“大哥曾说庐墓三年,怎有闲暇来此地?”
中州浪客笑道:“老侄台也让我们喝几口酒才好。”
中州浪客和在座几位老侠全是神交已久,各打几个哈哈,立即你一杯,他一杯,喝个“不亦快哉。”
冯行义却轻喟一声道:“世事常不如意中所想,我本欲守墓三年,不料那恶贼竟连续向敝帮下手,迫令我不得不离开天目,却又遍找不到那恶贼的踪迹,反而由敝帮传告,获告你们北征,凌大娘追寻一位同门,进入黄山身受重伤……”
叶汝惬一惊道:“有这事么?”
冯行义点点头道:“大概不会假,但只是受伤而已,她不十分要紧,敝帮徽州分舵曾命人人山寻找,不见她的踪迹,也没有她出山,料想是在隐秘的地方治疗,这也毋须过分忧虑,惟有姑娘的师姐却是不幸……”
金云凤惊得站了起来,叫道:“冯大哥,她怎么了?”
冯行义叹道:“但愿这消息是假的,否则,金姑娘便该是掌门人了!”
此话一说,金云凤娇躯一摇,几乎倒下,叶汝惬坐在她身旁,赶快揽她纤腰,扶她坐回原座,劝慰道:“姊姊休要着急,不听冯大哥说这消息还未必正确么?”
中州浪客却瞪眼骂道:“你这假花子竟和老花子一模一样,留不下隔夜话,在路上和你说什么来?”
冯行义苦笑道:“迟早要告知金姑娘,何不及早说了。”
中州浪客气道:“饭后再说不行,这时闹哭哭啼啼,全座不欢,又是何苦?”
第七十四章 恩怨交征
金云凤到底比别人坚强,骤闻不幸的消息,虽然不克自制,这时狠狠一咬银牙,立刻抑制下来,怆然道:“吴前辈请休责冯兄,云凤还不至于受不了这份苦痛,还请冯兄说个明白。”
冯行义干咳一声道:“这消息也是敝帮弟子传出,不过……”
他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但这话很难令人相信,听说令师姊是回泰山途中,被祸于豹子谷穿云堡。”
“胡说!”范桂仙忍不住叱出声来猛觉这位独脚神丐的传人,正是甘平群的义兄,急忙又起身一揖道:“请冯兄原谅小妹情急失仪,千万不要介意。”
冯行义脸红红回她一揖,苦笑道:“冯慕是见话说话,还请范大姑娘休介意才是。”
菊儿吃吃笑道:“够了够了。别再揖来揖去就象拜……”
她忽然顿牡,却换来叶汝惬轻叱道:“野丫头,人家心里不舒服哩,别无遮拦地胡说。”
菊儿妙目向座上迅速一扫,见范桂仙两片艳脸红得象一片朝霞,不禁吐一吐舌,悄悄扮个鬼脸,猛觉大腿一痛,原来已被范梅仙拧了一把。
范桂仙见尴尬事落到自家身上,那还顾得妹妹和别人厮闹,急急转向冯行义道:“冯兄获这消息,不知有多久?”
冯行义沉吟道:“大概还不到四个月。”
范桂仙脸色一宽,笑道:“家父带我姊妹往冰雪堡,一住就是三个月,在路上走了两个多月,加上回程将近一个月,合计起来已达半年,可见此事决非家父所为,至于堡中虽有叔伯多人,但艺业与家父差得太远,决不能有损于泰山掌门人毫末。”
冯行义颔首道:“所以我说消息未必正确,其意在此。”
范桂仙轻摇臻首道:“这又难说,因为豹子谷原叫‘抱犊崮’,本来就是绿林豪客出没之地,自从家父在谷中建起穿云堡,那些强徒闻风敛迹,说不定卷土重来,恰遇万化师姑经过,趁机下手,移祸敝堡,也未可知。愚姊妹既知这样消息,也该当回去查个明白了。”
金云凤急道:“我陪你去。”
范挂仙瞧她一眼,点头道:“有云妹偕行更好,若查出这事是敝堡晚辈所为,当命他以死偿命,若是我长辈所为,桂仙当自刎于……”
金云凤急道:“姐姐言重了,冤有头债有主,设若不幸,也不关你姊妹的事,我自己会去找他。”
麻三胜接口道:“抱犊崮我有熟人,我陪你们走一趟,也许大有帮助。”
冯行义也道:“消息是由敝帮传出,我也去查问个明白!”
甘平群急道:“这样一来,我们便要分成两路,老魔正在附近,莫被他逐个下手,吃他大亏才好。”
尤成理沉吟道:“这也确实可虑,依我看来,黄山是周老弟最熟悉,莫若周老弟和华贤侄陪小哥前往,至于山东这一路,除方才自愿同行的人,老朽和白、赵二位老弟也一道去,决不再怕那老魔。”
甘平群道:“往黄山只要周老侠向导就行了,华大叔也可跟你老人家一路。”
尤成理笑道:“这倒不必,说不定老魔忽然纠合多人,在黄山路上等着,你双掌也难敌他四手,他为了要学剑术,不论如何也和你厮缠到底,我们这边,在他来说反而无足轻重。”
中州浪客朗笑道:“这话不差,还有我这无足轻重的人往里放才好?”
尤成理一怔,望着秃头孔雀笑道:“你二人单门独户,倒要随自己高兴了。”
秃头孔雀搔搔后脑,笑道:“跟来了一路,多半轮不到我这秃头出手,我还是走东路。”
中州浪客笑道:“我是跟小侄儿有酒喝,一起去黄山。”
赵如玉想了半晌,结果不是拿不出主意跟谁,悄悄问他身侧的何紫芸,见何紫芸朝叶汝惬妞嘴,忙陪笑道:“叶姑娘,你走哪一路?”
何紫芸“噗”一声笑道:“看你愣头愣脑,她往黄山,那还用说。”
叶汝惬艳脸微红道:“不错,我和菊妹全去黄山,你们这对弄月吟凤神仙侣,打算去那里?”
何紫芸笑道:“掌门师妹倒来笑我,神仙侣该是你两口子,若说当了掌门就不可嫁人,你这身子又从何处得来?”
叶汝惬担了半天心,正因这桩事,星目偷窥,见两席上的人全望她和甘平群,艳脸更红象带赤的晚霞,连呸几声道:“谁和你说这个,最好你往山东去,休来聒噪吵耳。”
金云凤轻悄悄叹息一声,除了这女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