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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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一生-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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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两句话。
  一句,是说蒙肃的伤已经好了。
  一句,是要我好好治病,祝我平安。
  字迹有点眼熟,但显然不是蒙肃。字迹清俊,很有楷书功底,显然也不是那个洋鬼子谢尔顿。
  我不知道是谁。
  我只隐隐知道,这些天,李祝融这样提防着,不让我出门,可能是有人想要告诉我什么话。看这纸条,那人也不像对我有着敌意。
  …
  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了。
  离手术还有两天的时候,我搬进医院。
  李祝融总是喜欢特殊化,我的病房在五楼,落地窗,明亮宽敞,木地板,米色窗帘,米黄色的真皮沙发,一室两厅的格局——是他在我决定在C城治病之后,就收拾出来的,东西全是崭新的。
  他手笔很大,北京来了两个医生,博雅会诊的有两个,围着我一个病人转,佑栖被他气得笑了起来:“医盲,拿医生当护士用。”
  搬进来的晚上会诊,四个医生围着我坐成一团,李祝融插不进来,沉着脸站在一边。他当惯了上位者,不用刻意发怒,脸色一变,威压就出来了。
  佑栖开玩笑:“许煦,我们像不像古代的太医,就差有个人在旁边说‘出了岔子,朕就诛你们九族’了!”
  他说完之后,那个博雅的医生禁不住笑了。北京来的两个大概是军区出来的,李家的积威太深,想笑又不敢笑。
  手术方案早就完成了,佑栖拿来给李祝融过目,我先还以为要开一个很大的刀口,结果佑栖说做的全胸腔镜手术,只要在胸上开一个小孔,再开一个3、4厘米的切口。佑栖甚至撩起我衣服跟我比划大致的位置。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听他解说,他就被李祝融抓着衣服拖开了。
  一米九的青年一脸阴沉:“别在这危言耸听,一个小手术而已。”
  …
  我知道,这不是小手术。
  佑栖不瞒我,他说过,手术本身并不危险,危险的是,这不是普通的病,这是癌。
  肺癌早期治愈的先例不少,但是,手术切除病灶之后,癌细胞转移了的,也不少。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肯定不得不住在医院里,化疗,吃昂贵的中药,忌口,吃着寡淡的菜,病恹恹地活着。
  李祝融是准备长期留在这里陪我治病的,这一点从他给病房装的视讯设备就看得出来——他准备了一间房,做他的书房,里面不仅有可以供视频会议的地方、有放资料的保险柜,甚至有一个可以开十人会议的会议桌。
  他的保镖,还有袁海,都住了进来。
  我对他这架势很不习惯,连带着对他把床安置在我床边上的行为很是不解——我又不是没有护士,而且他这种给人连倒水都不会管温度的人,也很难真正地“照顾”我。
  他还不爽了:“我就不懂,为什么不能要分开睡!”
  “因为我是在住院,不是在家里,你见过哪个开刀的病人和别人睡一张床的?”我艰难地给他解释:“而且我做了手术,伤口不能碰,万一你睡觉压到我怎么办?”
  “我睡觉很老实。”他一脸倨傲:“都是你自己睡着睡着钻到我怀里来。”
  我对他的血口喷人很无语。
  “总之听医生的就没错。”我懒得和他多说,我算是看清楚了,他这种人,一般想做的事直接就做了,和我争论,多半是为了逗我玩。
  “那个姓林的就是公报私仇。”他忿忿不平:“你还非得把命交到他手上,庸医!”
  我充耳不闻,只管看我的书。
  …
  手术前的那天晚上,我睡不着。
  我倒不是怕手术失败,失败不失败,都得等术后检查结果出来。
  我就是那种,考试的时候不紧张,出成绩的时候紧张的人。
  我睡不着,是因为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了。
  他躺旁边床上,眼睛带着点亮地看着我。
  他这人很奇葩,从我认识他开始,他一天不会睡得超过六个小时,却有着怪物一样的精力,而且,他的字典里,好像没有“状态”这两个字,不管他是暴怒,还是伤心(当然这状况我没怎么见过),都不影响他的判断能力和智商。
  但是这些天,他上床的时间和我是一样的。
  真是奇怪,过了那么多年,他的眼睛竟然没怎么变,仍然是这样的目光灼灼。
  这让我想起当年他十六岁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刚刚发生关系——因为郑野狐的那杯酒。我又痛又怕,防他像防狼一样的,他还想表示诚意,经常抱着客房的被子跑到我床边上打地铺,半夜我睡到糊涂的时候再爬上来,我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亏,偏偏记吃不记打。
  也是他那时候太擅长耍赖了,十六岁的混血少年,皮肤雪白,眼睛墨蓝,那样漂亮,目光灼灼看着你,一脸期待,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我想得太入神,竟然笑了起来。
  “老师笑什么?”
  “我想起了以前你打地铺的时候。”
  他也笑了起来。
  笑完了,伸手过来,摸我的脸。
  我们的床离得很近——佑栖见到的时候被气笑了,说:“没见过这样陪床的,你们干脆拼到一起好了。”
  他亲了我一口。
  “睡吧,老师明天还要手术呢。”

    59、第59章

  手术订在上午九点半。
  我说错了;我不是不怕考试的人;而是不怕普通考试的人。
  我怕手术。
  我从八点被叫起来;心里一直慌;更要命的是;李祝融竟然也很浮躁。
  他浮躁时候的表现;就是比平常沉默稳重——就好像他生气的时候反而会冷笑一样。
  我和他说话,问他:“要是癌细胞转移了怎么办?”
  “不会的。”
  “要是转移了呢?”
  “没有要是。”
  过了一会我又问他:“肺癌可以活几年?”
  他靠在落地窗前面;双手插在裤袋里;严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告诉我:“老师;你并不是癌症;你做个手术就会好的。”
  那你刚刚和我讨论癌细胞转移是在开玩笑吗?
  “小哲;要是我死了,我父母那边怎么办?你会找人假扮我吗?”
  他走了过来。
  彼时是上午八点三十分,他在我面前蹲了下来,然后告诉我:“老师,我告诉你一句话,我绝不会让你死,不管是什么病。你要是觉得不放心,我现在就带你回北京做手术。”
  他眼睛墨蓝,眼神慑人。
  “那我要是死了呢?”
  “那我就先弄死所有害死你的人,再弄死和你有关的人,姓沈的,姓林的,姓蒙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勾着唇角:“就算为了这个,老师也得好好活着。”
  “没人害我。”我告诉他:“如果一定要说怪谁的话,只能怪我自己。”
  他笑了起来。
  “老师到现在还在维护我。”他站了起来,抱住了我:“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
  八点四十五的时候,佑栖来看我。
  “别紧张,小手术而已,睡一觉就过去了。”他安慰我:“是我主刀,你不要怕。”
  “我没有在怕,只是脑子里有点乱。”
  “别想太多。”佑栖拍了拍我肩膀:“想说什么就说,你是病人,别带着顾虑上手术台。”
  九点十分的时候,护士带我去消毒。
  换了衣服,躺在车上,被推进手术室。他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带着袁海,站在手术室门外,朝我挥了挥手,惨白灯光照在他雕塑一样漂亮的脸上,像是电影的特写画面。
  无影灯很亮,我却一直觉得冷。
  麻醉师过来给我做麻醉,佑栖说过,这是气管麻醉,是要插管的。
  身份确定之后,麻醉师准备动手。
  我闭上眼睛不看。
  真是疯魔了,眼前浮光掠影的,竟然全是我们那些当年。
  某种情绪在一瞬间膨胀到极致。
  我竟然会觉得后悔。
  我有一件事没有做,我知道。
  如果现在不做,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手术室仍然是一样的冷,灯仍然是一样的亮。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听见另外一个许煦在说话。
  他说:“等一下。”
  …
  “给你们二十分钟。”佑栖口罩外面露一双细长眼睛:“二十分钟之后手术照常进行。”
  就算他只露眼睛,我也看得出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我被推出来。
  袁海吓了一跳,李祝融倒是镇定。
  “手术为什么不进行?出了什么事?”
  佑栖和他解释。
  我被推进旁边空置的病房——我不得不再一次怀疑佑栖另有图谋。
  “我要问你一句话,以后也许没机会问,你也没机会答。”
  “老师,先去做手术,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说。”
  “我要是病好了,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我平静地告诉他。
  他站在那里,身材笔挺修长,脸也无可挑剔。我穿着手术服,一脸病容。
  “我知道老师想问什么……”
  “那你就回答我。”我懒得和他敷衍:“这十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如果说,十年前的那场背叛是被逼无奈,如果说,你连生了儿子都是有苦衷,如果说,你是真的,从十年前开始,就爱着我,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不能等手术后了。
  我没有时间了。
  “老师知道我不会回答……”他脸色沉得骇人。
  “你还不明白吗,小哲。”我看着他:“手术之后,我要是好了,我不会问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在一起。要是不好,这个问题也没了意义。”
  “你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我说。
  你我都是聪明人,却一直做着世界上最愚蠢的事。你猜我,我猜你,却不愿意直截了当问一句。夏宸当初就提醒过我,我却到这关头才想得通彻明白。
  “我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小哲。”我看着他眼睛,他眼睛深得让人心惊,我连声音都哑了起来:“你好歹,给我一个明白。”
  “那老师又什么时候给过我一个明白!”他忽然激动起来,冷笑着:“老师连夜离开北京的时候,为什么不想要找我问一个明白!老师在学校见到我拔腿就跑的时候,为什么不问我要一个明白!老师现在想要明白了是吧!你在GAY吧里喝酒的时候,怎么不想要一个明白!”
  我整个人像落到了冰窖里。
  “你监视我?”我连声音都在发抖:“这么多年,你不出现在我面前,你在监视我……”
  去他妈的他爱我!
  “我就是监视你,怎么了。”他像是一瞬之间原形毕露:“你在GAY吧你喝的每一杯酒,说过话的每一个男人,我都知道!我清清楚楚!这就是你的爱情吗,许教授!你的爱情是在GAY吧里一夜情吗……”
  “你他妈的如果真的有监视我,你就知道我没有!”我揪住他衣领,恨不能往那脸上扇上一个耳光:“你让我恶心!你这怪物!”
  “我是怪物,那你在GAY吧看了三个小时的男人又是什么东西?他和我很像吧,你就这样着迷?你后来再去那个GAY吧里是等他吗?你想和他上床吗?”他抓住我挥出去的手,逼视我眼睛,一句一句扎到我心上。
  “我他妈的就是想和他上床怎么样!我就算和所有的男人上床都不跟你!”
  “那老师前些天怎么和我上床了呢?”他冷笑着问道,凑近了我耳朵,轻声道:“忘了告诉老师,老师等的那个男人其实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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